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临近傍晚的时候,颜老爹在药铺大门口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石听玄。
他中蛊的时间并不长,毒素却在体内交错复杂,千丝万缕地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蚕食躯体的血脉生机。
如果换作寻常修行者的身架,估计早已经化为白骨一堆,到底石听玄的身子强悍能忍,竟然硬生生地撑到了现在。
“颜师,但说无妨。”老妪左侧的那位负剑老者出声道。
他面色和蔼,声音温和,与普通人家的老人相差无几,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像是个常年浸泡在书海之中的老儒生,一身气质反倒与背上的利器格格不入。
老妪也点头附和。
颜老爹转头面向老儒生和老妪,直截了当说道:“李先生,虞音仙子,我已竭尽全力,还是束手无策,石老头的外伤看似颇重,实则容易治,可他体内的蛊毒却顽固异常,属实罕见。除非找下蛊的人,否则别无他法。”
负剑老者一抚短须,问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下蛊之人又是谁?”
颜老爹没有继续说下去,瞥了一眼老妪,不敢作声。
老酒鬼换了个舒服的靠墙姿势,张开大嘴咬住酒葫芦一通狂嗦,半点也没将三个人的谈话放在心上。
这种离死不远的人,最是活得洒脱。
“除了邪宗饲身殿那帮毒士豢养的臭虫,还能有谁?”
老妪一拍桌子,气愤骂道:“亏你们曾经也算一方巨擘,怎么如今个个怂得跟脓包一样。”
负剑老者苦笑说道:“各有各的难处。”
若非他在这间屋内种下一道结界隔绝气机,老妪的气话被其他屋里的人听见,估计又得是一桩麻烦事。
至于老妪口中的邪宗,其实并非一处宗门,而是各大宗派的联盟,追溯起源,可以上寻至万余年以前。
那时人族部落由散集中,四方王朝政权初建。
宗室为了收揽皇权,开始大批招募修行者加入,作为底蕴福泽万世。
可是当时的修行者一向独来独往。
他们自诩山中仙人,不沾凡世烟火,不服王化,还视凡人为虫蚁随意采炼。
此种恶行引来了各大王朝的讨伐。
若论单打独斗,道法神通,修行者完全能够以一敌众,可毕竟也是肉体凡躯,架不住千百万雄军结阵而冲。
修行者毫无悬念,一败涂地,受到屠戮太多,死伤近半,剩下的一部分人也被四方王朝驱逐到了北方苦寒之地。
眼见传承即将断绝,几位修行界大人物的共同商议,决定低头向四方王朝臣服,各宗派也为了保全自身,暂时结成联盟以免王朝的倾轧。
这个联盟便是邪宗的前身。
直到近三千年,妖族崛起,势力日渐壮大。
四方王朝为了整合人族实力来抗衡妖族,才逐渐放宽对邪宗的讨伐,将其转为引导。邪宗也因此得以喘息,拥有源源不断的修行者加入,收敛丰厚的资源,日益壮大起来。
同样,也有一部分宗派与邪宗理念不同,他们尊奉天人为本,众生平等的思想,颇为符合四方王朝的治国养民之道,因此被各大王朝收容供奉,凭此枝繁叶茂,绵延传承。
说到底,合则共生,分则受戮,不外如是。
邪宗即便势强,老妪依旧余怒未消,冷笑说道:“好啊!一个个打算当缩头乌龟是吧?你们以为这样邪宗就会放过你们?石听玄只不过一个警告,当真以为他能活着寻到我们?饲身殿的殿主估计早就察觉,等到他亲自出手,这座小城怕是也要守不住了!”
负剑老者摇了摇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邪宗目前还没那本事同四方王朝扳手腕。现下我们最关键的是要养好伤病,痊愈之后,再合力抓住后山的那个东西。”
颜老爹连连点头,非常赞同这位李先生的话。
既然打不过又何必喊打喊杀,不如静下来谈谈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
老妪闷声一哼,脸色有些难看。
她也知道目前仅凭自己一人,远远不是饲身殿那帮人的对手,为今只又蓄势待发,寻找机会才是良策。
土墙边的酒鬼老朱斜瞄她一眼,撇撇嘴没说话,仰着头继续灌酒。只是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负剑老者叹了口气,把视线转移到颜老爹的身上,盯着他认真问道:“既然这种蛊毒无法根治,那服用‘涌泉’之水可否续命?”
此话关乎自身,老妪和酒鬼老朱都侧目看向了他。
颜老爹思索片刻后,犹豫说道:“不敢保证,不过,我可以额外炼制一枚滴水丹,能不能撑过去还要看石老头的运气。”
老儒生唏嘘道:“如此便好,倒也算石老弟的造化……”
随即他又有些担心,提醒说道:“滴水丹炼制不易,你大可不必勉强。”
颜老爹笑了笑,云淡风轻说道:“不碍事,无非多耗费一点心血,比不上石老头的性命,”
酒鬼老朱睁大双眼,十分诧异地看着这位药铺老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很清楚一枚滴水丹的价值,也见识过颜老爹的扣扣索索,像这般直爽地炼丹倒和平常完全不同。
“糟糕!”
颜老爹身体僵硬,突然大叫了一声。
他只因为忽略了某件事,顿时急得跳脚,脸色苍白说道:“我家那小子和江小子去了后山,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么晚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臭小子一向很准时,怎么会……”
“老子去找他!”
老朱快人快语,直接大步冲出房门。
老妪见状会心一笑,老儒生脸上的褶子也皱到了一块。
颜老爹心中百味陈杂,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于是朝着门外大声喊道:“你没去过后山,不熟悉地势,正堂柜子第二个抽屉里有张地图,拿着它……”
不等他喊完,后院传来了一声粗狂大笑。
“用不着!你家那小子身上的药味儿比黄泥水还浓,老子隔着万里也能闻见,安心等着!”
狂笑之声戛然而止。
后院井边。
老朱将酒葫芦潇洒地别在腰间,脚掌一跺,拔地而起,瞬间化作一道赤虹划过夜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