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今天是个好日子

　　镜子里的脸……
　　好像换了一个人啊……
　　“又帅了。”莫长青感叹。
　　哎呀，虽然还是相貌平平，但照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哪天……我是说说不定，哪天就……
　　莫长青从柜里翻找着东西，一边翻还一边嘀咕：“真奇怪啊，我东西呢。”
　　“啊，找到了。”
　　说着，莫长青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铁锤，赞了一句：“我真是高瞻远瞩啊。”
　　说完，甩手一锤子砸向镜面。
　　砸完，嘴里还念念有词：“真以为我没发现啊。”
　　是这样的，因为莫长青好奇变态一个人在晚上遇到危险会是怎样的心情，于是在卫生间柜门里藏了铁锤，等怪人出现，到时候就一锤子砸过去。
　　不得不说，世界上像莫长青这样的人很少。
　　莫长青很爱胡思乱想，随意他是一个业余的唯心主义者，他经常会问自己“这是不是我真心想做的事”，所以他对“本我”的思想十分敏锐。
　　在进卫生间的时候，他就发觉他的想法与欲望被影响了。
　　莫长青其实并非对所谓的灵力毫不了解，在集团的教科书中偶尔也会提起神秘的灵力：灵力其实就是生物本能就有的一个能量，灵力是能够付出和收纳的，并非因为血脉所以独有的能力。
　　部分人能够控制灵力，做成自己想做的事，而小部分人不能自由支配，这种人不能支配的原因就是自己本身的“灵”就少，而灵越少，精神力就越小，这类人本来就体弱多病，自然不能让“灵”那么折腾。
　　莫长青自打无法长时间熬夜后，他眼前的世界总是不那么真实，虚幻与真实交叠，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而刚才转身的刹那，他看到平坦的镜面中心好像有一根根线自外而内的聚集在镜心，镜心在一根根线的聚集盘绕下好像鼓起一个小包，等小包破开，就会撕开一道口子，有人会从口子里蹦出来。
　　莫长青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看着那一根根向内汇聚，再看向外蔓延的线，想来自己就是被这些线控制的想法。
　　被人控制可不是什么好体验，莫长青觉得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至少不是对他报有善意的。
　　所以莫长青想起在柜子里尘封许久的战锤，那被莫长青无数次幻想的会砸在怪物脸上的战锤，他拿了出来，从爷爷奶奶平日里都不会想到去用的小柜子里。
　　一锤砸下，镜子只是出现碎裂的症状，并未完全碎裂，于是莫长青再次挥动铁锤，一锤将镜面彻底砸碎，无数的镜片掉落翻飞。
　　莫长青刚松了一口气，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忽的有一道口子被撕开，一只焦黑如碳的手伸了出来，握住莫长青的小腿，同时天花板的灯也变得有些许黯淡，许多黑色的斑点移动，在地上映出许多的黑色阴影，在黑色的阴影中，一根根肠子似的管状物缠了上去。
　　莫长青瞳孔紧缩——这种场景……他好像遇到过。
　　在莫长青很小的时候，父亲问他，你知道这世界最真实的样子是什么吗。
　　莫长青摇头，问什么是真实。
　　父亲说，所谓的真实便是灵力支配的世界。
　　父亲将他关在卫生间里，并且递给莫长青一把匕首。
　　要知道，莫长青那时才六岁，普通的父母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碰匕首才是，而且那把匕首的血槽已经呈现暗红，握在手上，不去用力，都能将皮肉割开。
　　小小的莫长青被困在卫生间有一天，他无数次的呼喊，可惜都没有用，等到最后，他听到一声惨嚎，卫生间的马桶上的积水开始变得惨红，镜中的自己双眼流出血泪，灯光变得影影绰绰，在卫生间的阴影里，逐渐有东西爬出。
　　莫长青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阴影里的管状物缠住，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莫长青看到，对面那栋楼同楼层的窗户已经被打开，父亲悠哉悠哉的转着手里的匕首，隔着那晚的夜风，对莫长青招了招手。
　　对面那栋楼的窗户已经布满了血，莫长青那晚昏迷了过去，第二天才听说那家人中丈夫和妻子发生了矛盾，丈夫在杀了父母妻子和孩子前就有精神类隐疾，在杀人后成功完成自杀，全程没有一点声息。
　　莫长青没有说话，他在心里狂吼——真相不是那样的。
　　果然，某些事情还是瞒不住，第二天集团的管理人员找上门了。
　　在现场发现了莫长青一家的指纹。
　　只不过不是莫长青父亲的指纹，而是莫长青的，可监控显示，莫长青一天都没有出过门，并且在夜晚在医院里有就诊的嫌疑，加上莫长青年龄过小，不具备作案嫌疑，集团的管理人员没有细究，此案就草草的结了。
　　也就是那一年。
　　也就是那一年。
　　父亲与母亲离开了家，他们要离开集团，参加神秘组织的活动。
　　两人临走前没有打一声招呼，父亲也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莫长青当时心里一阵恶寒，也是从那天起，他开始害怕慈祥的父亲，开始担惊受怕，他看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就能哭很长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门里，一直问“为什么”。
　　小时候的他总想知道，父亲是怎么做到的，因为只有了解怎么做到那种事，才能不去恐惧，趁早结束这梦魇。
　　但两年前的一起事故，让莫长青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父母死了。
　　莫长青那天是被强拉着去看尸体的。
　　父亲紧攥着手，莫长青颤抖着摊开父亲的手，手心上有一张纸条——多像啊，多像离开那天，留一张纸条，于是回来的时候也留一张纸条。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那天没有下雨。
　　对面的那栋房子还是没有搬来新的住户，因为那里死过人。
　　莫长青以为，自己再见面会害怕，会忌惮，会逃避那一天的到来。
　　可万万没想到，六岁的时候那一别就是永别。
　　每一次放学，看着别的同学被接走，他没有羡慕。
　　每一次过生日，看着这城市摇晃的烛火灯光，他没有孤寂。
　　每一次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大厅，他没有感到寂寞。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熟练的自己回到家，写完作业，再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时辰。
　　可当与他们再聚，那是隔着另一个世界了。
　　莫长青忽然问自己——也许父亲那一次只是想让他不去想他呢。
　　也许那一天父亲只是恰巧赶上呢？
　　莫长青解释不了。
　　他这辈子只能抱着过去的不甘，每天像过去一样，重复几次。
　　如今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今天是个好日子……”莫长青嘀咕一声，捡起地上的一片镜片，不顾被扎出血的手，挥动镜片向管状物砍去。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