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活着

　　“术士，你的火焰烧死了一个不满十岁的男孩，这太不优雅了。”
　　拿着单手剑的男人晃动手中的剑刃，他的身上穿着并不算太厚重的军服，单手深处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整个人宛若是标枪一样的立在雪地里面。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刃，透过月光，看着不远处背着孩子，沉默无比的大卡尔。
　　“任务需要。”
　　跟在他的背后的则是一个身穿着粗麻便服的男人，他的神色冷淡，外貌上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而在他的腰间则是挂着不少的小瓶子，里面零零散散装了些许颜色各异的粉末。
　　大卡尔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什么也没说，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自己背后还在高烧昏迷的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把她轻柔的放在了地面上。
　　周围的其他患者都在刚才的一瞬间被贯穿了胸口，现在这里只剩下大卡尔、维多利亚、还有高烧昏迷的小丫头。
　　维多利亚还在哭泣着呼喊着跪在地面上的医生，那位医生的眼神却已经涣散了，看样子是不行了。
　　大卡尔摆出了备战的姿势，他的双臂上确实确确实实的肌肉，撑着他的衣服，这和他那肥胖的身躯似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卡尔阁下，您就不要在抵抗了，您现在手里连象征武器都没有，挣扎不挣扎只是死的快或慢罢了。”摸着自己弯曲小胡子的男人操着奇怪的、高昂的、捎带着些许翘舌的声音对着大卡尔开口道，他继续看着自己的剑刃，就好像那样能让这把剑更加锋利一样。
　　大卡尔没有说话，他只是握紧了拳头，咳嗽了好几声。
　　“大卡尔阁下，何必呢？您病的这么重，还有可能挥出您的拳头吗？”小胡子男人叹息了一声，最终提起了武器，对准了大卡尔，“老老实实等着去死不就好了吗？如果你老老实实去死的话，我们两个说不定还会放过这两个小丫头。”
　　麻衣术士也缓步走了出来，他拿出来了一把小刀，站在雪地当中。
　　“多说无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群只会追杀患者的废物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大卡尔脸色冰冷，他那难听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难言的决意。
　　“真是……不优雅。”
　　男人再度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然后拿着剑对准了大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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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
　　彻头彻尾的冷。
　　左思觉得思维正在漂离自己的身体。
　　他有过这样是体验，也是在雪地，也是濒临死亡，当时他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现在不一定能。
　　左思觉得自己的思维正在逐渐堕入迟缓当中，好像坠入深海，下沉、寂静。
　　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而在这一片茫然的恍惚之间，左思在耳畔旁边似乎响起来了些许的声音。
　　“……医生……”
　　那好像是谁的哭喊声音一样，遥远无比，犹如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一样。
　　……谁？
　　“医生……医生……”
　　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起来，左思脑海当中的思绪似乎也正逐渐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对了……
　　维多利亚似乎还在自己的身边……
　　她还没事……
　　不行……
　　不行！
　　不能让她在出事了！
　　不能让这个孩子在出事了！
　　不管怎么样……
　　孩子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死去。
　　他们还是未来，他们还有希望！
　　不论如何！
　　不论如何！
　　左思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色逐渐恢复了原样，他的身体也感觉到了黑夜之中冰冷的寒风。
　　思维逐渐的回到了身体当中，左思也越发清楚的听到了女孩的哭喊声。
　　黑夜之中，月光撒下，寒风吹拂，左思的书本在雪地上散落。
　　随着寒风吹动，笔记本快速的翻页，最终在月光的映射之下停到了左思某日随笔写下的一页。
　　“兽化病，这种疾病非常的耐人寻味，这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疾病，据说可以增强人类对于术式这种异常力量的感知，但是在患病的过程当中，病人会逐渐丧失人性。
　　它会不断同化病人的身体，并且在病人感情波动的时候发挥意想不到的力量，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一般的光学、力学、机械学、以及部分神学和现代科学完全无法定义特殊能力。
　　虽然我没有见过术式，但是和术式等同的仪式魔法确实可以做到这些事情。
　　靠情感来驱动，就在唯物主义的角度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我作为一个心理学家确实能稍微理解一些。
　　不过我的确不知道我是否能施展出来术式，在这段时间当中，我一直都在尝试了解这种疾病。
　　我用了积极幻想，下潜潜意识当中，虽然我只能看到战争带来的一片鲜红色。
　　但拫据推测，在某种极度的感情波动当中，术式会更容易觉醒。”
　　——左思清醒了过来。
　　他在这一瞬间似乎明悟了什么，眼睛当中也骤然浮现出来了些许好像是线条一样的东西。
　　他的胸腔不再流淌鲜血，类似毛发和肌肉组织混合的产物填充了他受伤的部分，但他的胸腔当中似乎依然卷积着鲜血，这让左思不由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左思的咳嗽声打破了严肃对立的几人，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想到会突然有人开始咳嗽。
　　他们把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那少年正跪在雪地当中，不止的咳嗽着。
　　维多利亚被左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少女略有些许呆滞的看着左思，她突然发出了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没死？”
　　麻衣袍子的术士眉头紧缩，刚才他亲眼看到了那把利刃插入了这个小子的胸口——他竟然还活着？
　　术士突兀的滋生出来了不详的预感，他没有管那边的大卡尔，而是侧身对准了左思的方向。
　　他拿出小刀，全神戒备。
　　而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抬起脑袋，脸色雪白的男孩。
　　看到了他那波澜无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