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涌流

　　“咕咕咕……”突兀出现的水流声让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这种声音邵凛阳相当熟悉，就是平时做清洁会听见的下水道声音，问题是，现在既没下雨也没人用水，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
　　瞿焱和老汪对视一眼，老汪后退持枪警戒，瞿焱慢慢靠近一根塑料水管，将手按了上去。
　　“不是这根。”瞿焱缓缓摇头，靠近另一根水管如法炮制。
　　刚一听见声音，邵凛阳就立刻起身，提着匕首四下张望，心脏暴跳，撞击肋骨发出沉重的声音，邵凛阳喉咙像是哽住了，难以发出声音和其他人交流。
　　“你小心点。”老汪把照明灯具交给邵凛阳，让他移动到两人之间的地带。
　　“应该……没问题吧？”邵凛阳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现在很难给你准信。”老汪转向瞿焱，“怎么样？”
　　瞿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旁边的一根水管，用更慢的速度向它移动。
　　突然，瞿焱暴退数步，毫不犹豫地向水管下方开枪，枪响之后，老汪迅速将手电筒转向那个方向。
　　像是水囊爆开的声音，一滩乌黑的液体正从水管下口流下，同时还有一根纤细的触手收进了管口，这里有不少杂物，刚才它处于阴影中，为了防止扰乱视线，邵凛阳保持着手电不移动，所以它一直没被发现。
　　“哗啦啦……”水流声猛然变大，在头顶的水管中游动，老汪和瞿焱立即移动，将邵凛阳护在中间。
　　“要不要打水管？”老汪那张胖脸面色严肃。
　　“等等。”瞿焱微微垂下枪口，“看它想干什么。”
　　哗哗的水声环绕着他们流动，水管随之微微震颤，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力气非常大，用来固定的铆钉上灰尘震落，似乎随时都要脱落。
　　瞿焱再次开枪，击碎了距离他们最远的一截水管，塑料爆开，暗红的液体潺潺而下，里面水波般的虫团状物体一阵抽搐，拆解之后消失在了开口后面。与此同时，水流声也停了下来。
　　“这种结构……应该很难几枪打死。”瞿焱迅速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分享给其他人，“行为模式应该接近水蛭。”
　　“麻烦了。”老汪看着周围的水管，之前他们推测的是生活在下水道里的生物，是一个个体，可现在看来那应该是一个集团，难保它没有别的部分。
　　邵凛阳正好背对着那边，没看到任何东西，只听见粘稠的液体一滴滴落在水泥地上。他们的子弹都是特制的，对古神影响下的变异种有着更强的杀伤力，甚至可以溶解掉部分身体，那东西看起来出血量挺大的，不知道能不能削弱它。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邵凛阳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紧要关头他立刻团身，护住野营灯，因为被塞了灯，他已经收起了匕首，不用担心扎到自己。
　　忙乱间他一抬头，见老汪也飞了出去，瞿焱保持着推开他们的姿势，一道黑影闪了一下，发出刺啦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邵凛阳慌忙起身，被摔得有点蒙，一时没法站稳，接着他立刻看到瞿焱手臂上的衣服破了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皮肉伤，没伤到动脉，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要慌。”瞿焱说着话，眼睛看着之前那个破口，此时里面伸出了几根细长的触手，向着四面八方胡乱地挥舞，邵凛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生怕被它碰到。
　　“啪，啪，啪！”一连串脆响声中，水管表面裂开更多的口子，细长的触手和着污水从中伸出，有的无力垂落，随风摇摆，有的胡乱挥舞，像是章鱼一般，如同怪异的柳树，触手上生长着细小的骨刺，就是它们划伤了瞿焱的手臂。
　　“这怎么办？”邵凛阳这下子真的有点慌了，周围都是触手，他们必须防备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而子弹很难打中触手，就算命中也收效甚微。
　　“实在不行就用外套包着头冲出去。”瞿焱说道，“然后叫支援，我们的任务是解决问题，不是和它们死斗到底。”
　　这种东西看似分散，但是行动很统一，或许是肉丝扭成的怪物……应该有一个核心控制它的移动，而且核心应该比较大块……邵凛阳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开始思考，要不打一下比较粗的连接处试试……
　　“啪！”邵凛阳刚刚想到这里，那个地方就爆开了，大量触手和污血流了出来，连同一些不明白色碎块。
　　看来我想到的他们都想到了……
　　周围舞动的触手突然一颤，然后同时垂下，不再有动静。
　　“老汪。”瞿焱低声道。
　　老汪抬起手枪，打出三发子弹，更多的黑液流了下来，那些触手仍然没有反应。
　　这是不是就解决了？邵凛阳没敢放松，和其他两人一起等了几分钟，仍然没有动静。
　　“走吧，去车上拿东西来处理。”瞿焱微微放松，率先走向外面，之前早就已经说过，绝对不能留人守尸，万一变异种没死彻底，松懈状态下被袭击，变异种有可能会借助死者的血肉恢复原来的状态，相对于白白牺牲。
　　邵凛阳跟在后面，护着手中的野营灯，不敢有丝毫放松。
　　来到一排水渠前，邵凛阳下意识往下一看，阴影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脑中突然浮现出之前响了一段时间的水声。
　　水利系统……打断的触手……邵凛阳眼睛霍然睁大，强行刹住将要迈出的脚步，为此不惜向后倒去，“小心！”
　　“砰！”巨力震飞水渠盖，暗红的触手升起，分为三路射向三人，瞿焱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向前扑倒，老汪接住倒下的邵凛阳，向后拖走躺下，勉强避过了攻击。
　　“砰砰砰！”水渠盖同一时间飞起，蠕动的触手围住了邵凛阳和老汪，哗哗的水声再现，像是虫团的生物爬出水渠，缓缓收拢包围。
　　“砰砰！”瞿焱赶忙开枪，几团触手被炸断，但是无济于事，蠕虫般的变异种重新组织，继续缩小包围，只是分出一部分触手来做干扰。
　　“有一点智慧吗？”瞿焱面沉如水，一手端枪，另一只手已经伸入口袋，握住了手机。
　　“没事没事……比这还危险的变异种我不是没打过。”老汪按住发抖的邵凛阳，开了两枪之后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坚持住！”瞿焱用力一跺脚，“我去找点东西！”说罢立刻转身冲走。
　　“……”邵凛阳看着靠近的变异种，竭力保持冷静，但是低语再一次出现，一次次击碎他的清醒，“该死……偏偏这时候……”
　　老汪拔出了匕首，摆出刀枪并用的架势，然而这些明显对付不了触手。
　　蠕动的虫团、吐出的血泡泡、挥舞的触手……杂乱的信息随着剧痛进入脑海，邵凛阳拼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住手中野营灯和手电筒的稳定。
　　“砰，砰，砰，砰！”老汪开完枪，挥动匕首砍向触手，成功斩断了几根，断裂触手喷出的黑液溅得满身都是。
　　老汪的行为只是略略阻止了变异种的行动，也成功把仇恨吸引到了自身，大多数触手都伸向了老汪。
　　“**！”老汪骂了一句，再次挥动匕首，随便一击就斩断了六七根触手，黑液狂喷，可只是杯水车薪。
　　邵凛阳抱着野营灯后退，远离越来越小的包围圈，被这些触手或者液体碰到会有什么后果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老汪带上帽子，双臂护住面门，冲向触手，想要就此突围，但胡乱舞动的触手却突然变得整齐，扭成一股抽向老汪，将他的冲锋化解，然后瞬间解散，缠住老汪。
　　“老汪！”邵凛阳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十几条触手拦住。
　　“没事！”老汪扯断缠住脖子的触手，它们合成一股的力量很大，但是单根强度不够，轻易就能拉断，除了影响移动之外没什么危险。
　　缠住老汪，所有的触手突然沸腾，汹涌地缠住他的身体，像是给他穿上了一层血衣，一股触手在老汪面前缠结在一起，足有他的腰粗细，触手丛中露出一张扭曲的脸，是两个失踪工人之一，但是他的脸只剩下了一张皮，随着下方触手的蠕动鼓突，那双已经成为血洞的眼睛里生出更多的纤细触手，缓缓探向老汪的脸，往口鼻伸去，看来是要吸血的节奏，恐怕之前的两人就是这样消失的。
　　“老汪！”邵凛阳将手电换手，拔出匕首，不顾触手的抽打冲向老汪。
　　“我没事！等我信号！”老汪伸出手想要将那张脸推开，手指却陷进了松软的虫团里，“……我靠！”
　　“啊！”十几根触手缠住了邵凛阳，成功限制住了他的行动，与此同时，耳边的低语声变成了咆哮，混杂着心跳般的声音，剧痛震荡着神经。邵凛阳按住顶门，痛呼出声。
　　老汪几乎被包成了粽子，但他仍然在奋力挣扎，将手从身旁抽出，“凛阳！你怎么样？”
　　“吵死了……真是吵死了……”嘶哑的咆哮从口中吐出，邵凛阳猛然睁开双眼，瞳孔像是染血般瑰丽。
　　猩红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