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老”

　　现实社会中，真相往往藏的很深，我们看到的也许并不是真相甚至是真相的对立面，但往往会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我们自己和真相唯一的联系，也是寻找真相的唯一路径。
　　贺峰拨通了藏在旧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个电话。
　　电话在响了几声后，被对方接起了。
　　“是冰刀吗？”对面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对面的老者停顿了一会，好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然后接着说：
　　“你在哪里？”
　　“你究竟是谁，你认识我？”贺峰对于这个叫何老的人并没有好感，因为他叫了两个神神秘秘的人跟踪自己，如果说想找他的话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找。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伙伴，也是你的上司。”
　　“雄华酒店。”贺峰知道，这个何老肯定是知道他在哪的，问这一句也只是客套一下。虽然贺峰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不过就他目前这个状况，也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我现在就叫人去接你，我们当面聊。”
　　贺峰没有作声，过了几秒对面便把电话给挂了。
　　半个小时后，贺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有接直接挂了，披上了一件大衣就下了楼。
　　楼下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等着，贺峰站了一下，车里的人看了看他朝他点了一下头，贺峰就走过去上了车。
　　“你好，何老让我来接你。”
　　“嗯。”
　　贺峰也没多说话，那个司机也识趣地只专注于开车了。
　　车子来到了一个近似城郊的地方，然后往上开到了一个小山丘上，沿路翻过山丘才发现前面有一片房区，在一个匝道的地方还有一个关卡，车子过了关卡沿着左侧的路走便是进入房区的道路。
　　车子停在了房区里最大的一所房子，外表看起来的确比一般的房子要豪华，但是又给人一种老土的厚实感，有一种类似于碉堡的结构。
　　司机下车并打开贺峰这一旁的车门，示意他沿着前面的路往大房子里走。
　　贺峰推开大房子的门，里面是一个中空的大客厅，边上有酒台，而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拄着龙头拐的老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何老了。
　　“冰刀，来这边坐。”老者朝门看了看贺峰，并用自己的拐杖指了一下他旁边的椅子。但是他这句话用的语气在贺峰听起来就像是命令，一点都不像老朋友见面时的语气，更何况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和这个花甲之年的老人是好朋友。
　　贺峰坐下来，并没有立即发问，而是观察着何老和房间的一切。
　　何老发现了他的不安，他左手一挥，本来站在阁楼上面的几个西装保镖便下楼出了门。
　　待那些保镖出了门后，何老开始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的。我一觉醒来什么记忆都没有。”
　　“我是谁你也不知道？”
　　“恩。”
　　“那你对小杰、老膛有没有印象？”
　　贺峰又听到了两个自己没有丝毫印象的名字，他闭上眼睛想在自己脑子里的任何角落找到属于这些回忆的部分，却毫无所获。“没有。”
　　何老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的一张书桌，在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放在冰刀的面前：“他们是你的战友。”
　　贺峰看着照片，上面的人都穿着迷彩军服，中间靠左的是贺峰自己，但似乎比现在的自己要年轻许多，只有十多岁的样子，其余还有三个人，一个长得非常稚嫩，极其秀气跟身上的迷彩服似乎格格不入，一个是比其余三人都高出一个头的壮汉，似乎有大腿粗的手臂搭在旁边两个人的肩膀上，还有一个有着黝黑肤色的高鼻梁。图中四个人都流露着非常喜悦的笑容，而图片的背景在一个军营里。看着着一张图贺峰的头一痛，但再怎么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还是一个军人，也想不起来关于这张图片的种种。
　　“军...军人？那他们现在呢，你是我们的长官？”军人这个崇高的职业贺峰还是很向往的，但既然自己是军人背后肯定有更多自己还不知道的故事。
　　“他们...”说到这里何老眼里划过一丝哀伤，头也垂了下来。“他们在一次行动中牺牲了，你是他们中唯一的幸存者。”
　　“什么？”虽然贺峰记忆里暂时还想不起来关于他们的回忆，但是刚才知道自己有一群如此要好的战友又突然要他接受他们已经牺牲的消息不免还是有些难受。而且如果自己没有失去记忆的话肯定也会痛不欲生。“何老。”贺峰接着问：“你知道我父母在哪吗？”这是贺峰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作为贺峰现在这样毫无记忆又在外漂泊的人家庭肯定是第一个要回航的地方。
　　“你是个孤儿。”何老开始回忆.....
　　“你们都一样，都是我当年从同一所孤儿院里领养出来的孩子，从小你们就相互扶持一起长大，所以你们四个的感情特别好，能力也是你们这些人中最优秀的。”
　　“等一下。”贺峰脑海里划过那种可怕的人从孤儿院里领养了小孩然后培养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的画面，这不正是何老现在跟他说的。“你不是说我们是军人吗？”
　　“你们是军人，但你们不服役于任何一个战区的某一只部队。当年我也是接到上级的任务培养一批独立而优秀的特战队伍，但由于你们的任务都较为隐秘，所以不能把你们暴露出来，而你们只听从一个人的指挥，就是我。”
　　贺峰听出来了，自己也许不是杀人机器，但肯定是一颗棋子。想到自己是一个孤儿，最好的战友又牺牲了，他一直想寻找自己身份的真相，现在也许找到了但却告诉他就算知道自己是谁他也没有能找的人也没有能干的事情，这不是跟他醒来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吗。想到这里贺峰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贺峰冷冷的说。
　　“跟踪你不是我的意思，因为你不是普通人，而且在上一次任务以后你就失踪了，但又突然出现，我们想知道你在干什么，冰刀，我们也想帮助你。”
　　“意思是你们觉得我会危害社会？所以要看着我？”
　　“冰刀，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多大，而且你不跟我们联系，实际上已经违抗了命令。至于你的失忆，我们会追查到原因的。”
　　“何老，你所说的任务是什么？”
　　何老有一些迟疑，过了一会才说：“你现在接受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个问题我们下次再说吧。你现在先好好的休息。”他这一句话说的很坚决。
　　“如果你还没有找到地方住下，就在我这住吧，我也能和你聊一聊。”何老继续说道。
　　“不用了，我有地方住，我还有点事要去做。”
　　“那好吧，不过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处处要小心一点。”何老说完拄着他的龙头拐杖站了起来：“那我送你一下，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联系，等你记起些什么了我们再作打算。”
　　“恩。”贺峰也没有多说，他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经过今晚他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断了继续寻找自己身份真相的希望，他多么希望有个人告诉他他就是一个平凡人，有自己的家庭和家人，那他就只要找回家人重新生活就可以了，但现在，何去何从他自己也不知道。“我能把这张照片拿走吗？”
　　“拿走吧，也给你做个留念。”
　　贺峰拿起桌上的照片就跟着何老出了门，这张照片可以说真的是贺峰现在唯一的留念了。出了门何老又叫来带贺峰来的司机把他送回去，一路上贺峰只是看着车窗外。夜色里那神不见底的黑暗就像黑洞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吸进了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回到酒店，贺峰把大衣脱下瘫坐在椅子上，他甚至不知道明天醒来以后他该干什么，去哪，找谁。他现在大可以拿着自己的存款去大肆挥霍一番寻求刺激，但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无论什么都不能让他真正兴奋起来，他现在的心是空的，没有任何可供情感寄生的地方。
　　坐了一下后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新买的手机，打开了通讯录，里面也只有一个电话。他思索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郭舒雅的电话。
　　“喂？”电话响了很久郭舒雅才接了起来，声音迷迷糊糊的。贺峰才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她应该是在睡梦中被贺峰给叫了起来。
　　“额...是我。”贺峰不好意思地说。
　　“是大哥哥呀。”听到贺峰的声音郭舒雅好像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我今天在学校忙了好久，所以睡的比较早，大哥哥你找我有事嘛，你的事情做完了？是不是可以回来了。”郭舒雅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贺峰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做完一部分了，我也是闲着没事做才打过来跟你聊聊，但没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没事的，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嘛，你能打给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大哥哥如果你把事情做完了就早点回来吧。对了大哥哥，这两天有一个人经常在你房间门前，好像是想找你。”
　　“什么？”贺峰对这个消息非常敏感，按道理来说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来找他，难道这人也认识他？或许他能从这个人身上找到另外一些信息，这让贺峰很兴奋。“那人长什么样子？”
　　“也是跟你差不多大的一个男的，长得比你帅一点，因为我都是下课回来以后刚好看见他，他就在你房门口张望，好像在等什么，然后又不敲门，每次停个两三分钟就走了。昨天我跟他说你要过两天回来，他就轻轻嗯了一下就低着头走了，奇奇怪怪的。”
　　比我帅一点这是什么描述...这人行踪这么可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无论怎么样自己还是得回去一探究竟的：“行，我明天就回来，你自己小心点，他说不定是个坏人。”
　　“好的我知道了，你回来就可以保护我啦，我不会害怕的。大哥哥你也早点睡吧，我好困了。”
　　“好。”说完互道了晚安就把电话挂了。
　　贺峰有时候真的被郭舒雅这种单纯给打动到了，自己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却依旧无法摆脱世故，成天摆着一副世故脸，他也很想像这个小妹子一样什么都不管只是开心地活着。不过人生在世必定是要担负一些责任受一些苦的，只是他现在的生活还没有步入正轨还处于游离涣散的状态。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虽然失去了从前的快乐，但也没有从前的痛苦，他的人生可以说才开始了几天，后面还有很多的时间，而且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的事物，这种新鲜感也会冲刷掉一些事情带来的惆怅与烦闷。他不断的自我安慰又似乎带给他自己继续下去的勇气，毕竟他还没拥有过这么东西也不存在失去了，现在他所面对的可以说都是他生命里的拥有，想着想着他长叹一口气，自己还是睡醒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