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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华盖空王渡花雨 / 第一章 空谷月下渡劫人

第一章 空谷月下渡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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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夏穿出丛林,眼前突然现了一座大山,山上古木葱郁。在不远的山脚下,花草掩映里隐约立着块方形的大石头。江夏疾步向前,拨开石上覆盖的花草,原来是一块石碑。石碑爬满青苔,上面模糊可见四个大字:江氏族界。江夏纳闷,这里难道是古时候我们江氏家族的山庄。正想着,突然石碑后传来几声怪鸟的叫声,江夏被吓到,正想转身后退,却被脚下的藤蔓绊住,于是重重地摔倒在地,江夏努力想爬起来,可是这藤蔓缠得紧,江夏使劲甩动腿,想甩开藤蔓,没想到倒落下一大堆交缠得藤蔓和花草。这一拉可不得了,原本被杂乱的藤蔓花草遮掩的洞口现了出来。
  江夏看了看石碑,又看了看山洞,好奇心顿起,跟着勇气也来了。他用手急切地解开脚上缠着的藤蔓,扯了半天终于解开了,接着两步并作一步,直向洞口。从洞口往里看,在漆黑里模糊有道圆形的光柱。江夏想这该是山洞那头透进来的阳光。
  江夏摸着洞壁进洞,洞内比较潮湿,脚下的土有些松软,不过承受得住他的体重。穿出山洞,一道强光射入江夏眼中,江夏捂住眼,又慢慢睁开眼,眼前是个山谷。山谷很大,对面山壁上隐约也有几个洞口。江夏沿着山间的小路走向谷底,路挺平整度,像是有人修整过。
  江夏正走着,突然有一只白色的大袖子拦住了他。江夏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是个发须斑白的老者。老者拄着通体黑色的铁拐杖,他精瘦的身体罩着宽松的长袍。
  老者面带微笑说:“我在此等候你五百年了,从你轮回的第一世起。你终于来了。”
  江夏惊愕道:“老先生,我觉得我们好像不认识啊。”
  老者笑道:“我认识你就对了,跟我来。”
  江夏心中略有忐忑,愣着原地不动,老者转身,用拐杖在地上划着线前行。
  江夏于是不由自主地顺着划出的线走起来。身不由己的江夏想,来了落到这怪老头的手上,大概也逃不走了,就跟着看看去。
  走着走着到了一座竹楼前,竹楼后面是一片竹林。老者领着江夏进了竹楼。
  竹楼的陈设很简单,几把竹凳,一张竹桌。
  江夏纳闷道:“老先生,你该不是郑板桥再世吧,这么多竹子做的东西。”
  老者大笑道:“郑板桥爱竹成痴,我不过是就地取材罢了。”
  老者引着江夏到了里屋,里屋照样放着竹子做的家具。在一张大竹桌前,摆着笔墨纸砚,桌上方的墙壁上悬着一副装裱过的字,上面写道:
  幻生太浮诡。长思多沉疑。疑思不惭照。诡生宁尽时。敬承积劫下。金光铄海湄。火宅敛焚炭。药草匝惠滋。常愿乐此道。诵经空山坻。禅心暮不杂。寂行好无私。轩骑久已诀。亲爱不留迟。忧伤漫漫情。灵意终不淄。誓寻青莲果。永入梵庭期。
  江夏看得饶有兴致,觉得写的意趣深远。
  老者看了看江夏,说道:“这是我礼石佛的诗。”
  江夏赞道:“老先生,古香古色,魏晋风度啊。”
  老者笑道:“有空我们师徒再切磋诗艺吧,快天黑了,你来我这边。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看。”
  江夏听到“师徒”两个字,满脸讶异。不过还是听从老者的话,走到老者身旁。老者举起那根铁拐杖对着墙上那副字,在虚空中划出了一个“江”字,“江”字在虚空中幻化成一道金光,渐渐隐入画中,随后从画里浮现出一支五彩的神笔。老者又将拐杖在地上磕了磕,神笔便飘到老者手中。
  老者转过头笑着对江夏说:“你知道这支笔的来历吗?”
  江夏说:“这笔是你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它怎么来的。”
  老者又笑道:“‘梦笔生花’的成语你忘了吗?”
  江夏将信将疑的说:“哦!?难道说这是文学家郭璞的五彩神笔。”
  老者笑道:“是啊。是郭璞奉文昌帝君之命,将笔送给我的。”
  江夏问道:“那‘江郎才尽’,收回五彩神笔的也是文昌帝君了?”
  老者说:“是啊,知道二十年前我才有见到它。”
  “啊!?你是江淹,你究竟是人是鬼?”江夏没等老者说完,就惊叫起来。
  老者捋须笑道:“老夫正是江文通。”
  正说着,突然老者手中的拐杖渐渐变化成银白色。
  江淹囔道:“不好,夕阳要落山,阳间的人不可久留,我现在马上送你离开。”
  江淹吧五彩神笔放入江夏手中,挥了挥拐杖,江夏足底卷起一阵云气,随之江夏在云气里消失不见了。
  夕阳落尽,月夜来临,山谷狼嚎四起。竹楼里江淹手握着变化成银白的拐杖,拐杖闪着异光······
  月光朗照着山谷,山谷上空飘满血色的云丝,山谷四面狼嚎声不断。月上中天时,寥无一人的山谷却响起无数呻吟声,,声音凄惨骇人。
  江夏神色庄重地走出竹楼,双手举起那根拐杖,跪倒在明月下,口中念道:天降恩德,护我族人。存者安泰,死者超生。救我冤者,渡此迷津。天降恩德,破此学咒。存者安泰,死者往生。救我怨者,离此深渊······
  话说五百年前,江淹已在仙界供职于文昌帝君主掌的文昌宫千年之久。文昌帝君,钦点江淹为卍匕仙子的老师。话说这卍匕仙子出生十分不寻常,他出生时口里含着一只匕首。这匕首上刻有一个卍字,因此便被叫做卍字匕首。也正是因为这支奇异的“卍字匕首”,众仙都习惯称他为卍匕仙子。卍匕仙子的真名叫做殷天炎,是天神殷九与阿修罗穆氏王族的公主穆芸所生,兼具天神与阿修罗的血统,幼时性情变化无常,很难教化。长大后,性情逐渐温和。
  殷天炎聪颖好学,深得江淹喜爱。师徒俩相处融洽,亦师亦友。有一天,江淹携殷天炎同下人间,一路游山玩水,吟诗作赋。午间江淹在松下小寐,殷天炎不睡,在松林附近游玩,突然他看见一只恶狼在追逐一只梅花鹿,正朝着他奔来。梅花鹿腿上受伤,口中不是哀鸣。殷天炎对梅花鹿心生怜悯,便上前拦住恶狼。恶狼毫不理会,撇开殷天炎依旧追逐梅花鹿。殷天炎顿时怒火中烧,从口中吐出卍字匕首,拦住恶狼,恶狼狂吼着扑向殷天炎。一阵混乱的厮斗中,殷天炎的匕首刺中了恶狼的心口。于是恶狼倒地呻吟着,口吐黑血。黑血洒落处,草木尽皆枯败。殷天炎意识到这不是只普通的狼。恶狼喘这着粗气,四肢已经动弹不得,不久就咽过气去了。渐渐的那恶狼的尸身化成人形模样,但又不似人形。最后尸身变化出两个头,四只手,面孔笔狼脸更加狰狞。殷天炎笑道:“原来是双面阿修罗。”
  正笑着,却发现自己被一群野狼围住了,野狼们怒吼了几声,都直立起来化身为两面四臂的阿修罗,他们一起冲向殷天炎,殷天炎一连刺死了好几个阿修罗。还剩下两个阿修罗不敢向前,愣着看了一会儿,就化作一团乌黑的云气消失了。殷天炎回头找梅花鹿,梅花鹿也不见了踪影。低头时却看见,梅花鹿之前跑过的道上有一行字:救命之恩,定当相报。
  殷天炎笑道:“知恩报恩。”
  随后,殷天炎往回走,见到江淹笑着把方才的事情告诉了江淹。江淹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只是没说什么。
  师徒俩走出松林,在松林不远处遇到一条溪,溪水微微漾着一轮月,师徒俩见了很是喜欢,于是就在溪旁坐下。
  正当月上中天时,松林里闪起无数绿色的光点,想是狼眼。绿色的光点渐渐近了,林子的叶儿不断发出沙沙声,还有许多松子掉落的声音。江淹意识到有危险,正欲带着殷天炎离开。突然,眼前现了一个身形巨大的魔鬼,有四张脸,每张脸的面色都是一样铁青,尖锐的獠牙上翘,肩上长着八只手,胸腹浮凸着无数根血色的经脉,两脚不着地,幽幽地浮在月光下。
  江淹问道:“您是?”
  正问间,围上一群小鬼,其中两个似乎是天亮时,逃走的那两个阿修罗,他们指着殷天炎大声囔道:“大王,就是他,杀了我们的小主人。”
  巨身魔鬼两眼泛起幽幽的绿光,那光冷得像两块寒冰。他张开血盆大口,朝江淹师徒吐出一股阴冷的云气,江淹师徒僵持住,身旁的溪流很快结冰断流了。溪旁的石头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大的碎成小石子,小的碎成沙子。
  江淹见情势不对,也不做太多理会,携着殷天炎转身传出松林。江淹突然记起,附近有族人聚居的山谷,于是带着殷天炎御风向族人聚居的山谷飞去。江淹到了一个山谷洞口,洞口立着一块方形的石碑,石碑上刻着醒目的大字:江氏族界。师徒俩到了谷中,一个老者拄着一支银白的铁拐杖,出现在江淹师徒跟前。老者是谷中族人的族长,也是一个道法高深的仙人。族长知道江淹师徒前来避难,便引领他们躲进他所住的竹楼。
  不久之后,巨身魔鬼和他那群小鬼们也追来了,族长在洞口拦住他们,问道:“诸位来此有何贵干?”
  小鬼们叫叫囔囔,“找仇人报仇。”“我们找仇人。”“我们要报仇。”
  族长笑道:“我们在此谷躲避乱世已久,可谓与世无争,如何就与你们结了仇了。”
  小鬼们又叫囔,“别胡扯,就是你们,乖乖把人交出来。”“对,马上交出来。”“快交出来。”
  小鬼们拼命往洞内挤,族长横开银白的拐杖拦住了他们。
  小鬼们气得又跳又叫,“大王杀了他,大王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巨身魔鬼冷笑道:“老不死的,给我让开。”
  族长纹丝不动。巨身魔鬼用巨大拳头猛击族长,族长依旧纹丝不动。巨身魔鬼又张开嘴,吐出一口寒气,寒气冻落了洞口的花木,但是族长依旧毫发无伤。接着巨身魔鬼怒吼了一声,口中呕出四颗沾满黏液的肉球,肉球落地化作四头猛兽。猛兽扑向族长,族长抵挡不住猛兽的撕咬,身不由己地退入洞之中。小鬼们乘机挤进了洞口。
  听得谷中角声四起,随后来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年轻族人前来,与来犯的鬼中厮杀起来。厮杀里红色的人血和黑色的鬼血混合着流下山谷,一路丛生的杂草在血流里尽皆枯萎,空气里散满令人呕吐窒息的血腥味。江淹师徒听到外头的厮杀声,忍不住冲了出来,也与鬼众厮杀起来。鬼众敌不过江淹他们,尽皆在厮杀里倒下。
  巨身魔鬼看到复仇失利,鬼众们伤亡惨重,撕心裂肺地吼道:“儿啊,父王死也要替你报仇,我要诅咒这一群该死的人族永世不得超生。”
  喊声刚落,巨身魔鬼从自己的腹中掏出心肺肝肠,断了自己的手足,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渐渐暗淡,黑血流满他足下的谷地。接着,接着,月光下那些巨身魔鬼碎裂的身体渐渐变化成人身大小的黑色蛆虫。黑色蛆虫爬向江淹他们。许多族人被黑色蛆虫啃咬而死。整个山谷回荡着撕心裂肺的惨叫直到天明。
  第二天,朝阳重新照进山谷,昨夜的一切平静下来,只是如今的江氏族界满目疮痍,原本绿色的山谷,泛着黄,泛着黑,泛着红。那些啃咬过人的黑色蛆虫,已经化成一滩滩污血,粘稠的污血缓缓地流动在山谷。太阳慢慢攀升,在渐渐强烈的阳光照耀下,污血蒸腾起来,化成水气飘散开来,腥臭了整个山谷的空气,令人窒息。偶有谷风吹起,水气粘着红黑斑驳的碎叶,在山谷中盘旋飞舞。远处的鸟声近了又马上远了,大概也无法忍受山谷上空腥臭得令人窒息的气流。
  在枯败的草地上,横斜地堆着一具具发黑的尸体,有些完整,但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有些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山谷中的族人几乎无一幸存。江淹师徒在尸体堆中,不停奔走,希望能发现幸存着。忽然,江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声低沉的叫唤,于是转身看,原来是族长,他身旁的拐杖已经变成黑色了,族长吃力地举起手中的拐杖。
  江淹走向前声泪俱下:“族长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文通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偿此罪过。”
  族长艰难地笑了笑,看着手中举着的拐杖,说:“接住它,守住这块我们世代避居的圣地,救我们的族人从阿修罗王的血咒里超生······”
  江淹俯身接过那根拐杖,族长说着说着,口中流出了黑血,他痛苦地咳了几声,接着举着的手垂落在地,双目失去了生气。殷天炎跪倒在族长前,泣不成声。
  江淹师徒掩埋完所有的尸体,然后离开山谷,他们一同上天庭负荆请罪。玉帝知晓此事后,不管仙家们怎样求情,下旨将殷天炎贬为凡人,罚受轮回之苦。江淹心中自责不已,请求完成族长托付给他的遗愿,玉帝便下旨成全江淹的苦心。罚江淹囚居在江氏族界,不得出谷,日日祷告,夜夜忏悔。
  五百年后,江氏族界山谷里的花草已经重新葱郁,鸟鸣声渐旺,溪涧流水恢复清澈,自然生态与当初无异。但阿修罗王的血咒还未解除。山谷里当初蚕丝的无数人魂鬼魄,依旧夜夜狂叫呻吟。五百年来,孤独守着山谷的江淹就这样,夜夜跪倒在明月穹空前,举着拐杖祷告忏悔,银白的拐杖散着白日积聚的天地自然的灵气,渗透过血咒的封印,抚慰着那些被阿修罗王诅咒的死者。江淹一只在等待,等待殷天炎历尽轮回劫难,同来解救魔咒下夜夜煎熬的族人。
  那日拿到五彩神笔后,被云气卷离山谷的江夏,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江夏起床看了看窗外,天还未亮。江夏打开房间的灯,突然想起自己“梦里”曾拿了一支毛笔,也就是五彩神笔,可摸遍全身的口袋却没有找见。
  正疑惑中,突然从床铺上飞起一支毛笔,落在桌子上,它支开一本书,在书上滑动着。江夏惊异地看着,看见书上画了一幅水墨画,画上是一把匕首,匕首凹陷着一个“卍”字。
  江夏口里念叨着:“卍字匕首。好熟悉的字眼。”
  江夏寻思了半天,再看那画时,画却消失不见了。
  他又想起“梦里”在山谷遇到老人,一切如此诡异,究竟是怎么了?
  太阳逐渐攀升,光线开始灼热,这是多雨的夏季,空气里充满水汽,褥闷得很。现在是八月份,一年一度的高考已经结束两个多月了。跨过高考的门槛,拼搏了十几年的学子就要跨进大学。江夏也是今年高考学子中的一个,九月份他就要离开家乡福州,去他的大学所在地漳州芗城。
  高考后三个月的长假很快结束了,九月的艳阳,不减八月的火热。经过四个小时的路程,江夏坐的大巴终于抵达漳州长途汽车站。江夏提着行李下车,口渴难耐,便买了瓶水,接着找了个阴凉处歇着,心里打算着打的去素未谋面的漳州师范学院。他正喝着水,突然眼前走过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江夏愣楞地看着。那个女孩面容白皙,留着长发,长发乌黑在阳光下闪着星光。两缕鬓发长长的,悠悠地从耳际垂落。秀美的眼帘低垂,新月眉微微皱着,眉间落着几滴晶莹的汗珠。当她走过江夏身旁,江夏闻到一阵清风里拂来了似玉兰花的香味。那女孩似乎觉察江夏在看她,回眸浅浅地笑了笑。江夏的脸上顿时烧起一片红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装作不经意,继续把剩下的水喝完了。
  搭上的士,一路的风景迅速后撤,江夏回想着方才见到的女孩对着窗外,叹了一声:“好美啊。”
  司机听到江夏的感叹,应和道:“是啊,好美!”
  江夏回头看了看司机,一片红云又爬上了脸。
  司机接着又说:“我们漳州市是花城,看这城区绿化得多好啊。”
  到了漳州师院,一阵忙碌。江夏住进了师院的达理公寓,见到了他的大学舍友。宿舍是四人间,江夏的三个舍友,龙岩的曹卫,南平的陈绍,还有一个是漳州的许安泽。初次见面,大家闲聊了几句,就累得倒头睡着了。
  凌晨江夏从梦里醒来,听到室外传来一阵摩擦草地的沙沙声。江夏感觉自己手中有个东西在发热,他看了看手,手上有东西在发着红光。江夏握住手上这红光,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
  正疑惑中,手中的红光就变成了五彩神笔。
  五彩神笔横向窗外,笔头直指草地。江夏顺势看去,看见一个黒黝黝的怪东西在蠕动,身子湿漉漉的,看不到它的手脚,背脊中央有个鱼鳍一样的东西在黄。江夏惊讶地睁大双眼盯着它,可是不一会儿那家伙就消失无踪了。手中的五彩神笔,化成红光在手中消失了。江夏想着想着,越来越迷糊,因为疲惫随后沉沉地睡下了。
  天不久就亮了,阳光照进宿舍,江夏还懒懒地窝在床上。舍友招呼他去吃早餐,他懒懒地说:“你们先去吧,我好困,让我再睡会儿。”
  第二天雨过天晴,傍晚江夏出校闲逛。他走到九龙江畔,在江旁竹林坐着吹风。月亮渐渐攀升,水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声音响了很久。江夏警觉起来,躲到竹林里,但又想看个究竟,他又慢慢走近,匍匐在离水生不远的草地上。水里的声响消失后,岸上爬出一个黒黝黝的怪物,和江夏那一晚见到的很像。那怪物竖起狗一样的尖耳朵,警觉地听着。江夏听到他粗长的呼吸声,江夏正想向前。那怪物嗖的一声钻入水底,炒江岸游走,游得不快,江夏紧紧地跟着。
  跟了约摸两分钟多,那怪物怪里怪气地哼唧了几声,从水里冒出来,对着江夏张开大嘴,厉声吼了吼。它口中散出了一阵凉气伴着一股酸臭味向江夏飘来。
  江夏捂着鼻子,问道:“你是谁?”
  怪物冷笑着竟然说出了人话:“你找死?”
  说着从水里跳出来向江夏扑去。
  江夏惊了惊,赶忙后撤随手捡起一根枯木棍,向怪物丢去。不想那怪物爬向前,一口咬住木棍,吞入口中咀嚼着,接着吐出一些木屑。
  怪物冷笑道:“这个算是开胃菜,接着就是你。”
  江夏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手中泛起一道红光,是五彩神笔又出现在掌中。五彩神笔飞刀半空对着怪物,写了一卍字,卍字便旋转着,化作一把多刃的卍字形光刀飞向怪物。怪物挨了重击,痛苦呻吟着。
  五彩神笔不停写着卍字,无数个卍字光刀不停飞向怪物。怪物不敢前行,不停颤抖着,身旁洒落无数地黑色的污血。
  怪物终于支撑不住,低下头,蜷缩着哀求道:“仙君牢命。”
  江夏伸出手想握住五彩神笔,神笔能通晓江夏的心思,飞回到江夏手中。
  怪物哀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手中的可是文昌宫的宝物五彩神笔。”
  江夏说:“或许是吧。”
  怪物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先前没认出您是天仙江淹下凡。”
  江夏惊愕道:“江淹!果真是他。”
  怪物惊讶地问道:“难道你不是江淹。”
  江夏说道:“我不是。”
  怪物想了想又说:“江淹是由人道修道成仙的。而你虽是人,却兼有天神和阿修罗的血气。听说江淹有个徒弟,难道你就是五百年前卍匕仙子。”
  江夏笑着打断怪物的话,说:“不听你瞎扯了,我走了。”
  怪物哀声到:“多谢仙子不杀之恩,只是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我本是生活在闽江上游的湿生阿修罗名叫多木新,想东游到海寻我的故交,不想中途遇到暴雨急流迷失在东海,漂流到九龙江。我在此滞留多时,求仙子为我指条明路。”
  江夏嘀咕道:“要我指条明路,这······”
  正嘀咕着手上的五彩神笔亮起红光,漂浮在湿生阿修罗多木新面前,画了一道门,门内渐渐显现出一片山水滩涂。
  多木新流着泪道:“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东海基隆湾。”
  多木新慢慢爬进们,在山水滩涂里渐渐远去。
  江夏正想离开,听到门里低低地传来多木新的呼唤:“谢谢仙子,此恩有生之年定当相报。”
  江夏看着门消失无踪,心里莫名的一阵怅然,五彩神笔时隐时现,让他难以捉摸,与江夏的相遇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漳州的秋天不知被谁从季节里剪掉了,十月的天依旧火热不减炎夏。周日午后下了场雨,温度降了些,江夏乘着这凉快时候出门。
  江夏记得来时曾看到一家晓风书屋,于是匆匆向晓风书屋走去。
  晓风书屋是间装饰很典雅别致的书店,江夏走近书屋,书屋并不宽敞,但书架摆放地错落有致。屋里开着冷气,播放着轻音乐,是一曲古筝《出水莲》。
  江夏深呼吸了下,感觉浑身轻盈了许多。他弯腰在书架前翻看着书,翻着翻着看到舒婷的集子,翻了几页,突然眼前伸出一只素洁的手在他跟前的书架上塞进了一本书。
  江夏看了看书名道:“《真水无香》。”
  一个女孩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打搅到你啦,不好意思。”
  江夏抬头看见是一个纤瘦的女孩,正含笑看着他。
  江夏笑了笑说:“没事。”
  女孩又说:“你喜欢舒婷的诗?”
  江夏没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却多看了几眼那女孩,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
  江夏说:“是啊,他的诗歌很合我的口味。”
  女孩说:“‘与其在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这是她诗歌里我最喜欢的诗句。”
  江夏说:“是《神女峰》啊。‘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这句也不错。”
  女孩说:“是《致橡树》吧。”
  说着脸上泛起淡淡的红云。
  江夏忽然想到:“呀,对了!漳州长途汽车站。”
  江夏想起她就是在车站见到过的那个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林老板书到了。”在门外站着个男人正从车上卸下一箱书,边卸边囔着。
  女孩对江夏说:“失陪啦。我得办事情去啦。”
  江夏待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女孩来,就离开书屋往学校走。
  雨过天晴后迟迟才出来的太阳,已经半掩了面容,渐渐落下山头,天空散漫红色的云丝。江夏停靠在校园的行健石桥上,桥畔的凤凰木和木棉也染上红霞。
  凤凰木和木棉树在在黄昏的清风里轻摇,叶儿沙沙地响着,行健桥下的河面上扶着一片金色的光影,河里悠游着写小鱼儿。
  江夏不禁想到徐志摩的诗句“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想着想着,突然一只燕子低飞掠过他站着的桥畔,他这才清醒过来,自嘲道:“不好,这下思春了。”
  然后,傻笑着往达理公寓走去。
  几周后的一天夜晚,江夏在学校的钻石广场散步。
  钻石广场花草鲜妍,现在正是无异于炎夏的初秋夜晚,花草丛里虫鸣不断。
  钻石广场挺大的,建着几座小亭子,夏夜在亭里乘凉再惬意不过了。广场里还有个小小的湖,湖里放养着五颜六色的鱼儿。江夏靠着湖旁的栏杆,环视四周,路灯微微照亮广场的石椅亭子,一对对恋人,有些相拥着,有些拉着手聊着,有些背靠着背望着天······
  江夏瞅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慢慢地踱出广场。
  出了校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晓风书屋,江夏走近书屋看见“林老板”正在柜台后低头看着书,江夏没出声,轻轻走过柜台。
  书屋依旧放着歌,这回不是古筝了,像是班得瑞弹奏的钢琴曲《山涧》。乐声好似一股凉风,吹散了这初秋犹存的暑气。
  江夏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王维的诗集,静静地看着。
  突然耳边轻轻地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你也喜欢看古诗啊!”
  江夏抬起头,看见是“林老板”,高兴地说:“是啊。”
  声音大了些。
  “嘘!”“林老板”小声说。
  江夏小声地说:“是啊,你呢?”
  说着说着,看到她手中拿着一本《纳兰词》,又轻声说,“纳兰啊?”
  “林老板”笑着点点头。
  江夏沉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林老板”拿起书,在书上比划着:“林雨枫,双木林,风雨雷电的雨,红色的枫叶的那个枫。”
  江夏沉吟道:“丛林中岁岁栉风沐雨的红枫。很诗意的名字啊。”
  雨枫笑着问道:“那你呢?”
  江夏也比划着:“江是江河湖海的江,夏是春夏秋冬的夏。”
  雨枫笑道:“你的名字我编不出好句子啊。”
  江夏笑道:“那是去哦恰好想到的。”
  雨枫合上书,放在书架上,然后又问道:“你是漳州师院的学生吧。”
  江夏说:“是啊,问你个问题。”
  雨枫看着江夏的眼睛等着他问。
  江夏说:“你真是这家店的老板吗?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哦。”
  雨枫笑道:“我比你两岁。”
  江夏感到奇怪,问道:“你才十八岁,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几岁。”
  雨枫弄着耳际垂下来的鬓发,笑着说:“我猜的。”
  江夏道:“这么厉害,难怪能当老板。”
  雨枫笑道:“我也做不了其他事,就喜欢在书堆里坐着。”
  江夏问:“你这么喜欢读书,为什么不上大学。”
  雨枫看着江夏认真的表情,笑道:“我只会看点诗词,你们那些化学,物理,政治等等一大堆我都看不懂!”
  江夏说:“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啊?”
  雨枫听到江夏的夸奖低头笑了会儿说:“我没上过学,那些识字的能力是我妈教我的。”
  江夏惊讶道:“你真的不一样。”
  雨枫问道:“什么不一样啊?”
  江夏说:“感觉不一样啊!”
  雨枫又问道:“什么感觉啊?”
  江夏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会儿,尴尬地笑了笑。
  雨枫突然问道:“你这么喜欢诗,你会写诗吗?”
  江夏摸了摸额头,说:“我不会,那好像很难,没写过。”
  雨枫笑道:“我相信你一定很有写诗的天赋。”
  江夏问道:“为什么?”
  雨枫说:“感觉啊!”
  江夏笑道:“啊!是吗?呵呵!”
  ······
  披星带月,江夏回到学校,冲了个澡,爬上床铺。舍友都已休息了,他躺在床铺上闭着眼,却睡不着。校道上的路灯淡淡地透入玻璃门,夜色温柔。
  江夏轻轻吟起几句诗:左右瞳的占星学很美/不必再校对/何况你的小手正握着/握一掌难解的宿命论/终是星斗不移/掌纹不改道/悲剧的版权不属于我们。江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又吟了一句:看暮色弯腰/拾走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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