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木讷的四少爷

　　秋来寒露，昼渐短，夜渐长。
　　白浮镇北大街王府宅邸，漆红铜钉的大门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见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肩膀耸着一肩膀耷拉着，走起路来像鸭子一样一瘸一拐的，他抬起了黑乎乎手“啪！啪！啪！”拍起了与他格格不入的大门。
　　门内骂街似的碎嘴道：“谁家死人了！拍的什么丧！来了来了！”
　　漆红铜钉大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一个包棕巾小厮的脑袋，脸上带着不悦之色，不知为什么见到门外站的人反而他的不悦之色突然变得一副嘲笑的嘴脸，说道：“哟～！这不是四少爷吗?怎么?又来找大爷要钱来了吗?”
　　这口中所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四少爷木讷的点了点头，空洞的眼神看着小厮伸出了黑乎乎的脏手。
　　小厮笑了：“四少爷，您在这儿住过，您应该懂得这王府的规矩，您可别为难小的，大爷外出一个多月至今未归，不凑巧管账的大奶奶前天刚启程峨眉山给她师傅绝剑大师老人家拜六十大寿去了，估计回来也得有一阵子，大爷大奶奶临走前都没留话，我这当下人的也实在没法把这个月的月钱给您呀。”
　　四少爷空洞的双眼依旧是看着小厮，黑乎乎的脏手还在半空中伸着。
　　小厮脸上为难，但嘴还是笑着的，说道：“四少爷，要不。。。您再忍几天？”
　　这个面上看起木讷的四少爷即使是听到小厮都已经跟他这么说了，手却还是伸在半空，嘴里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饿。”
　　小厮挠着脑袋为难的说道：“四少爷，您饿我这也没招啊，要不。。。”小厮眼珠一转坏笑道：“有了，您等等啊！我给您端大餐去！”
　　小厮的脑袋缩了回去，门关上了。四少爷黑乎乎的手放下了。
　　过了一会，门再次打开，明显比上次开的缝隙要大很多。这次小厮不只是伸出一个头，而是整个身子都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黑釉脏兮兮的碗，小厮脸上满是坏笑，说道：“四少爷，为了您，我可是把看门护院大老黑的大餐给您偷来了。”
　　脏兮兮的黑釉碗伸到了四少爷木讷的脸前，小厮见四少爷无动于衷，脸上不高兴的说道：“有没有点眼力价！接着啊！”
　　小厮二话不说的塞在黑乎乎的双手中，即使是这样，这名四少爷并没有说些什么。他像鸭子一样双手抱着这碗大老黑的大餐，一瘸一拐的就要转身离开，然而身后的小厮却突然喊道：“别走啊！四少爷。”
　　小厮走上前，小人脸的说道：“四少爷，大老黑的碗我还得还给大老黑呢，您就这么的端走了，大老黑以后拿什么吃饭？您啊，就在这吃好不好？”
　　四少爷木讷的无动于衷。
　　小厮伸出手在四少爷抱着的黑釉碗里夹出一根发粘的肉丝甩在了四少爷的脸上，说道：“四少爷，快吃啊！”
　　黑乎乎颤抖的手颤抖的抓起了碗里的发粘发白的残羹，睁大的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小厮，嘴里咀嚼着这所谓大老黑的大餐。
　　小厮伸手指着四少爷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扭着头对着门里说道：“怎么样？我就说他会吃的吧，哈哈哈~以前堂堂的王家四少爷现在居然吃狗食了~真他妈的是天意啊~哈哈哈！”
　　门内传出嘻嘻嘻的嬉笑声，可惜听出来不值是一人是几个人，其中不知道是谁说道：“小陈，得啦得啦，走咱们回去吃晚饭去吧。”
　　这名叫小陈的小厮扭回了头，说道：“四少爷，您差不多也该得了吧。”
　　然而这位木讷的四少爷却说道：“我还没吃完，可不可以让我把剩下的这半碗饭拿回去当宵夜，明儿一早我再把碗给你送来。”
　　小陈噗嗤了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道：“呦~！四少爷吃狗食吃出好吃来了？”
　　四少爷勉强的微笑，道：“是，太好吃了，白饭下面有好多肉丝，我好久没吃过这样的大餐了。”
　　小陈嘴咧得更大了，随后抱着手相插在胸前说道：“好吃那以后您尽管来，我念在咱们有着以前的主仆之情，这不得管您的够嘛~”
　　四少爷颤抖的点着头嘴里还不忘道：“那。。。那就多谢小陈哥了。”
　　小陈好像没听清楚一样，头往前伸，道：“四少爷，您叫我什嘛？”
　　四少爷怔了一下，目光看着地面，嘴里再次的重复：“小陈哥。”
　　小陈哈哈的仰天大笑，道：“那四少爷您晚上慢慢吃您的狗食，我这个仆人就去吃人食了~哈哈哈哈哈”向着门内走去。
　　漆红铜钉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四少爷眼睛湿润的望着门上挂着的王府牌匾，眼神里充满了五味杂陈，咬着牙，一肩耸着一肩耷拉着转身，拖着他那瘸腿像鸭子一样一瘸一拐的走下了三层台阶，一肩耸着一肩耷拉着像鸭子一瘸一拐的向着街东走去。
　　街西不远处一身着墨蓝道袍脚蹬云履的道人揣着手，眯着眼脸上五味杂陈的从头看到了尾，望着那落寞一瘸一拐的背影，咂摸了一下嘴，深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哼着曲儿：
　　“小苏秦~穷怀有大志~”
　　“悬梁刺股~求上进”
　　“后来官封六~国相~”。
　　“不贤嫂头顶香盘跪在那十里亭~”
　　向南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