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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糖厂，人来人往，销售部挤满了各地等货排单的批发商。
整个厂区都焕发出生机，生产区更是一片忙碌，所有机器全开，正在加班加点生产口香糖，小货车都在停车场扎堆了。
程立辉刚下车，就被职工发现了，都微笑的朝他点头表示感谢，阿东把他领到了经理室。
关丰正在和秦悠悠卿卿我我，突然办公室门被推开，惊得他忙把手从秦悠悠的衣服里抽出来，暴怒的骂道：“谁啊？不知道敲门吗？”
阿东被骂得一耸脑袋，把程立辉和杨助理让进来。
“哟，原来是小程老板来了，也不早点跟我打个招呼。”关丰拍了拍秦悠悠屁股，示意她去倒茶。
“怎么样？我这家厂现在怎么样？”关丰把雪茄叼在嘴里，摊开两手，转了几圈，炫耀道：“就算我爸妈在世，都没这么辉煌过，外面多少批发商等着我的货，我让他们等多久，他们就得等多久。”
关丰脖子上挂着粗链子，手指上带着好几个金戒指，手腕上挂着劳力士手表，再配合嘴里的雪茄，典型的一副小人得志暴发户形象。
杨助理说明来意。
关丰大笑了起来：“你要我帮你作证？”他笑得前俯后仰，好一会才收拢笑意，走到杨助理身边，一口烟喷在杨助理脸上。
冷冷的问道：“你求我啊？我记得当初去你们公司送礼，你们嫌礼物轻了，我记得是你把我扫地出门的吧？你们这样对我，我凭什么给你作证？”
“你们不是很牛B吗？不是帮人解决问题吗？不是很高傲吗？现在怎么来找我了？”关丰拿手在杨助理脸上拍了拍，说不尽的轻蔑和嚣张。
“当初是我不对，就当我求你了，关总。”杨助理拉着关丰的手，语气卑微，谄媚的陪着笑脸：“那十万块钱，我们可以退给你。”
关丰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看我现在像缺钱的样子吗？这都是拜你们所赐嘛，没有你们，哪有我关丰的今天？”然后收起笑容：“但我就是看你不爽，你说怎么办？要不你给我磕头认个错。”
程立辉牙关紧咬，强行压着心中的怒火，紧捏着双拳，随时在爆发的边缘。
杨助理问道：“关总，你说真的？只要我跪下磕头，你就拉我们一把？”
“哼。”关丰鼻子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阿东看不下去了，劝了一句：“关厂长，专家好歹是我们厂的恩人，没有他们，我们厂早就倒闭了。”
关丰朝他吼道：“我心中有气难消，你说怎么办？我受了气还不能抱怨几句吗？这没你的事，你给老子滚出去！”
阿东只好走了。
“如果，我跪下去，能让关总消了气，我跪了。”杨助理说完就跪在地上。
“啊……”秦悠悠没想到杨助理会真的跪下去，也没想到关丰会这么做，一下子把她惊到了。
程立辉也没想到杨助理会这么干脆，他拉着杨助理的手，想把他拉起来。
杨助理却拉着他的手朝下用力，想把他也拉着跪下，虽然两人没说话，但他知道杨助理的意思。
用这样自辱的方式，讨关丰的欢心。
程立辉气得神情扭曲狰狞，双眼腥红，拳头攥的骨节蹦响，指甲扎入肉里，鲜血从拳头缝中溢出。
杨助理见他如此自傲，只好自己朝地上磕头：“我做错了，请关总原谅。”
“咚、咚、咚……”木质地板被杨助理磕得砰砰响。
关丰把雪茄放在烟灰缸，松开领带，他扭着脖子晃了晃，把头扭在一边，不敢看杨助理。
直到阿东再次把门推开，看到杨助理额头全是血，就要去把人拉起来。
门外涌进来一群人，他们都是厂里的职工，阿东刚才就是去找他们去了，专家们有难，需要他们帮忙，所以都放下手里的活过来了，却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杨助理还是死死的倔在地上，不肯起来，他要以自己的行动，唤起糖厂职工的同情。
阿东只好放手，朝关丰说道：“关总，你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吗？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恩人吗？”
关厂长竟然逼他们的恩人下跪，职工们遭不住了。
“关总，我们能帮就帮一下吧，做人不能太势力。
“当初我们厂子落难，不也是专家帮我们想办法盘活的吗？”
关丰冷笑道：“那是帮我们吗？那是我出了十万块买的，就那一张纸，十来个字，花了我十万块。”
“怎么，你们这是想逼宫吗？”关丰指着他们吼道：
“都给我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
“今天，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去帮他作证，我就开除谁。我说道做到。”关厂长还爆出一句粗口“操！”
在饭碗面前，人终究还是要低头的。关厂长现在有开除人的底气，就算把他们全开除，招一批新员工，培训三天就能上岗。
他们只好摇着头，愧疚着的跟着阿东走了。
杨助理立起脖子，两眼通红，血水顺着额头、眉心、鼻子流到嘴角。“关总，杀人不过头点地。刚才说我跪下认错，你就帮我们，还算数吗？”
秦悠悠哪里见过这场面，她都快被吓傻了，拉着关丰的衣角，小声劝道：“要不就算了吧。”
关丰反手就给她一巴掌，冲她吼道：“你傻了吧？当初就是这小子打了你一巴掌，你这么快就忘了？我现在给你一个打回来的机会。”
他拉着秦悠悠的手，就朝程立辉走来。
秦悠悠奋力挣扎，哭喊道：“我已经原谅他了，关丰你松开我，你弄疼我了。”
关丰松开手，又是一巴掌：“滚开，没用的东西。”
关丰个子比程立辉矮半个头，走到他面前，昂这下巴看着他。
“你小子有种，敢打我的女人。你不是有个助理么？那个身材火辣，你让她来给我当助理，我就帮你，怎么样？”
秦悠悠捂着脸，两眼瞪圆，像陌生人一样看着关丰，突然骂道：“关丰你个狗日的，溜冰把脑子溜坏了吧？”
“你给老子混。”关丰抓着她胳膊就把她推出门外，把门关了起来。
“呵呵，怎么舍不得了？”关丰呵呵一笑，露出一排吃槟榔染黑的烂牙。
突然，杨助理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所有人都一愣。
杨助理摸出一看，是之前打听消息的志高警差打来的。
他接了，就用手拿着，所有人都能听见：
“杨先生，你们躲哪里去了？我劝你们还是自首吧，明天上午10点，就会在邮电大厦举行一场听证会，由那里的专家来鉴定你们的咨询有没有用，一旦诈骗的证据成立，你们就会被追逃，现在自首，还能从轻处理。”
他们三个都听到了。
杨助理心如死灰，就算现在关丰肯帮忙作证，也没效果了，人家更相信专家的意见。
关丰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专家，我看是砖家吧。有没有效，我还不知道吗？真搞笑……哈哈，笑死我了。”
程立辉听完，纠结的心反而慢慢舒展开来。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不过。
他拉起杨助理：“我们走！”
自始至终，从进糖厂到离开，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回到车上，杨助理把车开到半路，就骂了起来：“程立辉，我看不起你！男子汉能屈能伸，就在今天早上，我还以为你会为救他们豁得出去，不就下跪磕头吗？谁没有落难的时候？面子值几个钱？”
说着，杨助理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把脸上的血痂冲洗，淡黄色的血水滴落在他的白衬衣上。
“滴……”杨助理一拍方向盘“操……亏我还想跟着你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胆小鬼。我真是瞎了狗眼，我看错了你。”
说完，他就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自他混迹江湖一来，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打击，从来没跪过人，今天他跪下了。
他既为了救廖教授，也为了增加在程立辉心里的分量。可他看错人了，程立辉自己退缩了
程立辉递过去一张纸巾，杨助理接过后，把脸擦了一下，然后语气平淡的说道：“你走吧……”
程立辉长舒一口气，今天杨助理的表现确实打动了他。
他缓缓说道：“我们明天去邮电大厦。”
杨助理抬头盯着他：“你不走？”他想了一下，脑瓜子转动起来，然后问道：“去搞定邮电大厦的专家？这个难度太高了吧？人家不会收你一点小钱，给你出假的鉴定结论。”
程立辉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求他，我明天去跟他们刚正面！”
自从妙妙和廖教授被抓以来。他一直在求学生、求老师、求学校、求企业、甚至求关丰这样的人渣，求他们帮忙证明他不是骗子，结果呢？除了受辱，得到了什么？
就算去求专家，他也能预料到受辱的结果。
他求这些人，心态还是和之前一样，不想自己出头。
廖教授和妙妙被抓，不也是这样吗？都是源于他想躲在幕后，才酿成这种结果。
这一切，让程立辉想明白了，要得到想要的，就必须要亲自付出。自己惹出的事，必须自己面对。
“刚正面？”杨助理没听过这个词，隐约理解为程立辉要去找专家的麻烦。“你疯了吧？明天邮电大厦很多很多警差，我们过去，就如飞蛾扑火。”
“你脑袋这么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吗？一旦输了，你这辈子也完了，永远背着一个劳改犯的名声抬不起头来，以后你儿子上学，同学们也会指着他说：你爹是个劳改犯。”
他有点跟不上程立辉的思路了，他之所以不跑，就是想跟着程立辉做事。
如果说找糖厂帮忙作证，会把自己陷入到非法经营的罪名里，那是自投罗网，如果糖厂帮忙，就皆大欢喜，如果关丰作证的时候反戈一击，他们还有机会逃跑。
可是现在程立辉要送上门去，比之前更危险，到时候输了，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你相信我吗？”程立辉紧盯他双眼。
杨助理在程立辉两眼中，看到了顽强、坚毅、不屈和自信。他不由得点点头，竟然赞同了这个飞蛾扑火的行动。
“明天，我带你去征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