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忆

　　姜乐汐坐在前院小亭中，这些天的变故令她还未适应，她坐在小亭中发呆，可脑海中浮现的一个身影还是把她的清净打破了。
　　岳芊重。
　　这是她永远不想回忆的，这段灰色记忆充满了无能，掺杂着无助和心痛。
　　岳芊重是她在儿时认识的。也是她在五岁那年去森林里寻找消失了的母亲时认识的。
　　姜乐汐越是往森林深处走，里面所呈现的事物就越是令她痴迷，她本该就属于这篇森林的。她嗅着花香张开手臂旋转着，享受着温暖潮湿的空气。突然眼前闪过的人影将她的快乐打断。她追上去，发现了那个同她一起在享受的少女——岳芊重。只是少女没有和她一样的尾巴和耳朵。姜乐汐突然的出现使少女受到了惊讶，少女反射地往后退，而姜乐汐并没有恶意，反而十分甜美地对少女笑了。
　　她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尽管姜乐汐没有找到她的母亲，但姜乐汐认识了和她很相像的银发少女。少女没事时回去姜府找姜乐汐，直到十一岁那年姜乐汐突然地离开。少女发现她被迫离开后四处寻找她，少女希望能再次见到姜乐汐。
　　可岳芊重不知道的是，她费尽心力找寻她最爱的人在她寻找间早已有了所爱之人。
　　那天，岳芊重刚落脚，准备在这四族混杂之地先找个落脚之地。她四处张望的同时无意间瞟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和当年的姜乐汐十分相像。准确来说，她就是长大后的姜乐汐。
　　岳芊重顾不上行李，追随上去，她盼了六年的人，她寻了六年的人，她念了六年的人。她不知是喜是悲，冲上去紧紧抱住姜乐汐，如此激动以至于她无法说出声。
　　可失望也是随之而来。
　　“汐，这位女生是谁？”在姜乐汐旁边的金发少女问道。她有着碧绿色的眼睛，还有着鱼鳍一样的双耳——她是坠魔族。最令她失望的不是姜乐汐旁边有着比她更亲密的坠魔族，而是姜乐汐看着她冷冷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姜乐汐回忆到这里早就不想再往下想了。她不想伤害岳芊重，可她真的只是把岳芊重当做自己的知音，而不是她的爱人。
　　姜乐汐用手轻轻扶着额，心跳一度地加速，因为这段回忆还不是最痛苦的。她微微颤抖着，内心呐喊着，哭泣着，撕扯着。
　　“如归当时的我像现在一样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这种的失望并没有使岳芊重放弃，她坚信着只要找回当年的感觉，姜乐汐就会回到她身边，于是她也暂时住在了这里。每天去姜乐汐家，找机会陪她，但姜乐汐的反应不大。经过家族的驱逐和漂泊的她，已经熟知自己的志向和所爱之人。
　　当时过着平凡生活的姜乐汐，在照顾着自己哥哥和学戏同时一直等待着时机完全没有心思再去关心突然掺进的岳芊重。
　　没过多久，妖族新上任的长老发动战争，很快地就蔓延到了她们的城镇，只要是妖族以外的族人，在街上的都会被杀戮。藏身于家中的则会变为服从妖族的下人。
　　姜乐汐把自己的哥哥藏在家中，跨出大门去寻找墨辰吟。那天是祭魔节，坠魔族都会在街上祭奠坠魔族的先人，可姜乐汐刚出门就被岳芊重抓住了。
　　“你要去哪？现在很危险的！”岳芊重挡住出路，摇着头：“赶紧回去！”
　　“我要去找墨辰吟！她现在比我还危险！”
　　“别去了！说不定她早被……”
　　“住口！就算这样，我活要见她死也要在一起！”姜乐汐推开岳芊重，去寻找墨辰吟。
　　姜乐汐在东街口处看见了很熟悉的身影，同时听到了妖族军队从北街要下来的声音。
　　“墨辰吟，快！走！”姜乐汐冲过去抓住墨辰吟的手腕，拉着她往东街跑。
　　“站住！你们两个什么族的！”身后传来的声音迫使姜乐汐停下来脚步，如果还继续逃走，不管什么族都会当场丧命。
　　“转过来！”
　　姜乐汐转过来，把墨辰吟藏在自己身后，她看到妖族三大将军之一——兰庭。她把耳朵露出来。冷风将她的发吹到一侧，听到远处传来追赶的声音，武器交错的金属声，孩童的啼哭声。灰色的天空和街上的一片废墟正好相衬，但那早已凝结的血色还是那么刺眼。
　　姜乐汐深吸一口气：“妖族姜氏家族长女姜乐汐。”她现在才发现家族的头衔在这一刻竟然会就了自己，真是讽刺。
　　“姜乐汐啊……姜氏长女……我到听说过。姜氏毕竟还是个大家族啊。”兰庭自言道，仔细打量着姜乐汐：“这气势，还真像你的父亲啊。”
　　“后面的呢？”兰庭问着墨辰吟，姜乐汐紧抓着她，不敢出一声。
　　姜乐汐皱着眉，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可不管多么细微的表情还是被兰庭抓住了。
　　“怎么？不说啊？！那就不要怪我以叛族之罪把你也处死咯！”
　　姜乐汐还是不开口，她已经开始发抖了，她一个人比不过那一整支军队，只能死死护住她要保护的人。
　　突然间，姜乐汐看到岳芊重被另一个士兵抓了过来：“兰将军，人族的。”
　　“姜乐汐！”岳芊重摇着头，示意她快走，可姜乐汐还是不动。
　　“原来你还与人族有交情呢，这让我怎么处置你呢？姜氏大家族长女？”兰庭冷笑着，显然他没有想要放过一个人的意思。
　　“坠魔族墨氏家族长女墨辰吟。”姜乐汐身后传出一个坚定有力的声音。墨辰吟从姜乐汐身后走出，正视着兰庭。
　　“有意思，有意思啊！”兰庭让手下把墨辰吟带过去，墨辰吟一声不吭，跟着过去了。
　　“您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怎样嘛？！”姜乐汐试图说服兰庭，好有机会放过两个人，可兰庭完全不理会姜乐汐。
　　“看在你我同是妖族的份上，你有三个选择，你和她们一起死，自己若无其事的离开，带一个人逃离十分钟，然后我去抓你们。”
　　姜乐汐不想一个人就这么逃走，可带着一个人走就等同于兰庭屠城……这样的话自己和吟又有多少希望生存呢
　　“你要是不回答就和她们一起死吧。”
　　“我带一个走。”
　　姜乐汐看着面前两位被挟持的少女，眼神忽又变得坚定。
　　“姜乐汐，我寻了你六年，你就准备这么对我……”岳芊重苦笑，无力地道出这番话。
　　旁边的墨辰吟摇摇头，轻轻说了一句：“自己走吧。”
　　她不想因为救一个人害了一个城的族人。
　　“还没想好吗？”兰庭已经没了耐心。
　　“我……带墨辰吟走。”姜乐汐声音很轻，但是所有人听得很清楚。
　　“姜乐汐！”岳芊重嘶喊着，她在这一刻彻底绝望了……
　　可姜乐汐也痛啊，自己的无能导致整个城的族人将遭受杀戮，自己的无能导致只能答应这种无耻的条件。
　　兰庭把手下分成几批去搜查姜乐汐，姜乐汐躲着军队，带着墨辰吟来到了将被兰庭搜查的一座阁楼上，藏在柜门后。
　　“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声，不管你等会听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姜乐汐匆匆交代墨辰吟，看着她，笑了笑，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等我回来……”变离开她。
　　姜乐汐跳上上梁，等待着兰庭进来。她看见兰庭跨进门槛，向前一步步走，她纵身跳下，双手锁住他的脖梗，翻跳过他的背后，把他翻到地下。后面的士兵欲冲上前抓住姜乐汐，可她早一步拔出匕首刺进兰庭心脏，兰庭瞬间没了气。
　　“来啊，有本事你们也来试试！”姜乐汐拔下兰庭身上的剑，指着她面前的士兵，将军战死沙场，士兵就会认输，这是妖族的军规。
　　这几个不怕死的士兵还是冲了上来，姜乐汐敏捷躲开攻击，迅速拿下来那几个士兵。
　　她喘着气，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头晕，她听到自己后方传来了脚步声，转头，墨辰吟正一步步走近她。
　　“没，没事了……安全了。”姜乐汐无力地说道，但她尽力对墨辰吟微笑，让她不要害怕。
　　墨辰吟双手捂着脸部，看着眼眸发出紫光的姜乐汐，轻微抽噎着，抱住了她：“傻瓜，你知不知道你如果这次丧命了，我会后悔死的！怎么能一个人去冒险！”
　　姜乐汐抱着她，轻轻安抚：“傻瓜，为了你，冒这一点险又算什么。”
　　姜乐汐把兰庭的尸体从阁楼窗中扔下去，底下的士兵看到了，纷纷往后退，姜乐汐随即下去：“你们的将军已经被我杀了，现在，立刻离开这座城，如果不怕死，你们就冲上来试试！”
　　不出她所料，士兵纷纷离开了城镇。可是还是有族人因姜乐汐的决定被处死，而姜乐汐找遍全城，也没找见岳芊重。
　　城市重新修建，没过一年又恢复到最初的模样。但姜乐汐却用了更长的时间去忘记这件事。她自己也开始学武，学妖术来提升自己的能力，无能，这是她的心病。
　　姜乐汐停止了回忆，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姜乐汐了，她有能力去保护她的亲人，爱人。可比她强大的人更多，这使她再度陷入沉思。她曾想若岳芊重还活着，早晚有一天回来找她吧……去质问，去复仇……
　　实现了。。
　　她起身回了房间，想着这个家，其实也是一个难以实现的啊。
　　所以，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