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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轻舟已过万重山；湖面清风徐来，令人心旷神怡。
船头，江少弦沉醉抚琴；身边少年无名随侍而立。不远处，丫环小蝶正准备着晚膳。
船夫则乐呵呵的掌着舵。
如他这般小船，通常也就能接送些穷苦书生；跑船三年有余，所赚银钱也仅够一家老小生活所需，难有结余。
而这一次，他走运了，竟遇到了大金主，一看便是大富人家的公子。
出手阔绰不说，人还很随和。甚至一路上吃喝人家都邀请着他一起。可以说江少弦是他见过最和气的公子爷了，根本不像他以前远远见过的那些权贵子弟。
……
琴声幽幽，缭绕于湖面之上，山水之间，这两日，如一副优美的画卷刻在了几人心间。
这一刻，连老人都难得的抛却了忧愁。
往常，老人都希望早点拉完活回家看看老婆娘，还有小孙儿。
如今，他竟意外的希望路程再远一些。并非为了富家公子每顿的山珍佳肴，而是想留住这生活之外的片刻安宁。
财米油盐，老太婆和孙子就是他的生活全部；平时哪敢奢望其它。
……
……
一曲红尘，一曲山高水远，一曲接一曲，声声不绝。
不知何时，后方驶来一条楼船；此处水面较广，对方倒也没有惊扰到小船上的几人。只是，此时，声停琴歇，江少弦已没有了半点抚琴的心思。
正此时，小蝶也准备好了饭菜。
三荤两素，还有一大碗冬菇炖鸡汤，直看得远处的老人暗自咽口水。
如往常一般，江少弦招呼着：“老人家，如不嫌弃，过来一起用膳吧！”
老人赶紧笑道：“不嫌弃，不嫌弃，一点也不嫌弃。”
老人半点也不客气，降下云帆，丢下船锚便张着一口黄牙来到饭桌前。
拿起筷子，他便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旁边正在给江少弦盛汤的小蝶见状，忍不住就嘀咕道：“你脸皮也是够厚，我家少爷只是出于礼貌客套一番，你还真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小蝶！”
江少弦阻止了少女的喋喋不休，对着老人轻轻一笑，道：“老人家可莫要听小蝶瞎说，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相遇便是有缘。如今同舟共济，老人家不必有什么客气。”
被小蝶冷嘲，老人依旧笑呵呵的。他本就与小蝶最先混熟，只是因为前日他小声嘀咕江少弦喝茶瞎讲究，恰好被小蝶听见了。
小蝶嘲讽了他一阵，之后就对就他没什么好脸色了。这两日两人还不时斗嘴，老人早已习惯了这个丫环的刀子嘴豆腐心。
说归说，小蝶还是给老人盛了一碗鸡汤。她可不能真小气，不然丢的可是少爷的脸面。
从小蝶手中接过鸡汤，老人则对着江少弦感谢道：“江公子宅心仁厚，遇上您可真是小老儿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老人家客气了。”
江少弦说着便从虚空中拿出一壶酒来。
……
拔开塞子，顿时酒香四溢，随风飘荡开来。
老人忍不住多闻了两口，便有些激动的问道：“公子，这莫非便是天香院传闻中那比黄金还贵的十里香？”
“老人家也听说过十里香？”江少弦有些好奇的问到。因为他明白天香院绝对不是老船夫这种身份能够进去的。
天香院虽然是青楼，却是青楼中的头牌。
就江少弦所知，没有一定的家世与地位连那里的门坎都进不去。当然，他可是那里的常客。
再说这十里香更是天香院的非卖品，并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光是有身份有钱还不够，在江城没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想都不要想。
所以十里香这种绝品，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何谈知晓。而如今江少弦的空间戒子中，这种酒却还有几大缸。
对于江少弦凭空变出东西，老人这两天早已见怪不怪了。
几人吃的，喝的，用的，那一样不是眼前的公子变出来的。用公子的话说，他那只是简单的变戏法。
虽然老人看不明白，但是他不蠢，变戏法他又不是没见过。哪有这般神仙手段。
也正是因为老人不蠢，所以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既然公子说是变戏法，那就是变戏法。
……
……
“也只是有次机缘巧合下远远的闻到过这种酒香，然后才听别人谈起的。想不到公子居然能变出这种仙酿出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老人两眼放光的看着江少弦手中的酒壶，第一次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未等老人说完，江少弦已经抬手给他和自己满上了一杯。却吓得老人连忙摆手说道：“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小老儿只是想多闻两下就够了。”
毕竟那是仙酿，老人本是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让他占点小便宜混吃混喝的还行，可真让他喝这比黄金还贵的仙酿，他却是不敢的。他也升不起那种心思。
看老人紧张，江少弦却不以为意的笑笑，轻声道：“老人家不必担心什么，这十里香虽然流传在外的确不多，而且被炒成了天价。可恰恰我与这酿酒之人熟识，而且真正酿这酒也花不了多少银钱。所以我曾托她给我酿了不少。你大可不必客气。”
老人还在迟疑，一旁小蝶却看不下去了。嚷嚷道：“让你喝你就喝，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
话说完，小蝶便自顾的笑了起来，她才想起来自己不就是个姑娘吗？
姑娘怎么了？招谁惹谁了。
……
“那，我便喝一口？”老人话语中有些迟疑。可看着眼前的美酒，闻着酒里传出的香味本就有些沉醉。又经江少弦和小蝶这么一劝说，他不自觉间便已经端起了酒杯。
先是轻轻嘬了一口，随后又一饮而尽。
……
老人只觉舌尖上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像似水蜜桃的汁蜜，像极了辛福的味道。
同时，一股暖流顺着咽喉而下流转全身，随后酒气蒸腾而上，直冲脑门，使人昏昏欲睡。
不刻间，老人发现自己已经留下了两滴清泪。是的，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不知为何又好像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儿子战死疆场的消息传来，媳妇丢下几个月大的孩子跑了。寒风中，只剩两个老人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孩望着远处的更远处，默默伤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