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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询武家不远,林特局的宿舍,在个筒子楼二层,和自己一样也就两间房,就是多了个阳台。
没空手进去,一进门塞了两瓶汾酒,结果被人家好一顿说。
一顿酒喝到七点多才回家,还被迫带了一大袋优质干香菇,外加两包特级珠茶回来。
林业特产局,香菇、茶叶大大滴有!
第二天起个大早,和修理科的两个伙计一道收拾自己那辆解放挂车。
例行保养而已,速战速决,上午十点全部搞定,开回车库停好。
正在车库边水槽那用肥皂粉加锯末洗手,车库大门口传来声陌生的汽车喇叭声,一辆外形“现代化”的流线型黑色轿车开了进来。
修理科的人,还有二楼办公室的人都注意到这声音:都是车队的人,喇叭声的区别都分得清。
是小车喇叭,不是吉普,是谁?
探头一看...
喔!进口高级轿车!
相伟荣注意到了,快速洗好手,举手示意了一下,让开进来的轿车停到洗手水池边空地上,停这,到时候不会碍到车队其它大型车辆的调动。
黑色轿车的反光镜在车头中段两侧,并不在A柱下,七十年代特色,车头中间有还个皇冠标志。
这是辆第四代的丰田皇冠,还是个右舵型号。
停稳开门,下来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身短呢大衣的家伙。
要是放在十年后,陌生人都会感觉来的这位有那么点陆小凤的味道。
至于现在...
陆小凤是谁?
不认识。
“班长!”来人一下车就对着相伟荣喊道。
就知道是管敏义,也就这小子会开这么辆骚包的高级轿车来。
相伟荣上前拍了下人家的肩膀,对着出来看情况的单位同事们说了句:“我战友,管敏义,从台州海门过来看我的。”
说着,转身对其道:“辛苦!”
“还行还行,车子舒服,开着不累。”这位嘿嘿笑笑,两撇小胡子特显眼。
“骚包!
我看你们港口稽查还轮不到配这车,查的?”相伟荣笑着问道。
如今要看到一辆西方世界的轿车不容易,凤毛麟角,还得去大城市才行。其实这会进口的RB车还是有的,进口路子打通已经好几年。
不过正规进口的数量极少,有也不会要这种六七年前开始生产的右舵皇冠。
华夏靠右行驶的,得左舵。
至于走私,根据记忆,相伟荣知道这轿车走私还得过个几年才多起来,如今搞走私轿车,卖谁去!
想买的还没攒够钱,有钱的公家单位这会还要个脸面,暂时不会要走私车。
这边听老班长这么说,管敏义咧嘴一笑,道:“上个月初我们得了个线报,弯弯那有条大船要和南边闽省的渔船在海门外的公海对接,渔船会进我们的管辖区出货。
捞过界了,就联系边防联动了一次。
原本想着等渔船回领海再动手,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面的大船稀里糊涂跑了进来,越线了。
送上门不客气,一锅端,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几十个集装箱,轿车都有二十几辆,说是原本要运到东南亚的,我们单位就截留了几辆先用着再说。”
说着,把车钥匙往相伟荣手里塞,“试试?这车开着舒服。”
相伟荣没接,道:“没兴趣,走,先上去。”
高档车嘛,上辈子除了因为不感兴趣的原因没开过超跑,但轿车类的宾利、迈巴赫还是试过的,虽然不是自己的车。
这会对皇冠真没兴趣,特别是这种另类的流线型第四代皇冠,看着就别扭!
“等等,先拿东西。”
管敏义转身忙着开后备箱,搬出来一大堆的椒江特产,除了一大桶相伟荣喜欢的海蜇皮外,其它大部分都是海产干货。
驾驶员不会缺海产鲜货,但好的干货不太好买,管敏义直接给拉了半后备箱过来。
大包小包的上楼,碰上车队长郭文喜,相伟荣给两边做了下介绍。
管敏义几个月前来过一趟剡县,但那次郭队长没碰上。
互相客套了几句,郭文喜还要相伟荣把战友照顾好,中午一起去东风饭店吃个饭。
相伟荣给推了。
都是客气。
回到宿舍放下东西,让人先坐,泡了两杯茶,这才坐边上才对管敏道:“先说说你的事,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这次是班长有事叫他过来,但管敏义还真有些事要和相伟荣商量。
喝了一小口水,管敏义道:“我爸想调我去物资局,海门马上要从黄岩分出来变海门特区,最晚明年还会成咱们江南省的第一个县级市,我爸说是去物资局以后发展会比较好。”
一听这个,相伟荣摇摇头,道:“现在搞改革开放,物资局就是个计划经济的土霸王,等市场经济真正起来,我看最多再过个十几年这物资局就得麻烦。
港口好,将来市场经济,这港口单位只会越来越好,看事情别只顾着眼前。”
管敏义仔细听着,眼睛一亮,高兴道:“有道理,就听你的!”
“回去和你爸好好说说,老人想法讲究个稳,我看大概是看着你现在干的事有点野,所以这么准备。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悠着点,别把自己套进去。”
这会海门那边,有点路子的基本上都会和走私沾点边,这管大爷百分百不例外!
“放心,心里有数。班长,咱就算倒腾点走私货,也不会把自己陷进去,有出面的小鬼,万一出事也有人会去顶着。”
管敏义看着莽,但这只是个外表,心里清楚明白。
“对了班长,还有个事,我有老舒的消息了,他给我写了信。
这小子几个月前带着帮老广那一起退伍的兄弟去了香江,那边的身份证都拿了。
不过在那边暂时混得不怎么好,没多少本钱,刚开始玩走私,给人当保镖。
除了之前的信,月初居然还让手底下的弟兄过海,通过我们那的渔船给我捎了个消息,问我有没有兴趣联手搞,还留了联系方式。”
老舒,大名舒辉,比两人晚两年参军,也是相伟荣手下好几年的兵,还是三年的副班长,老家就在香江边上。
那位家里穷,又是农村户口,运气不好没得安排工作,打完仗复员后没多久就没了消息。
相伟荣知道他去了香江,因为上辈子那会,这小子在86、87年回来过,也和自己联系过,还给自己送了高档手表和金项链。
不过之后不久又玩失踪,据说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在香江又混得不如意,就带着手底下一帮人杀去了加拿大。
老舒人不错,就是当兵那会人显得比较闷,人狠话不多的典型,骨子里比管敏义还野!
“外头也没那么好混,你说说,他在香江怎么样?”相伟荣问道。其实自己知道他在香江接下去这几年的事,上辈子那会人家亲口告诉自己的。
这下管敏义把自己知道的都仔细说了下,反正就四个字:没钱、靠拼!
没钱怎么办?
那边的土著瞧不起游水过去的,工作不好找,只能走歪路,但香江也不是走个歪路就能轻轻松松变有钱人的地方。
耐耐心心听着说完,和自己记忆中知道的情况差不多:如今开始跑海,但那小子还带着人住着笼屋,在那边苦得很。
“有没有办法给他安全的捎点东西?”相伟荣问。
“可以,每个月都有艘船到我们那,接货的几个船老大不是我亲戚,就是我的小兄弟,那船是老舒手底下的几个兄弟负责押货,领头的你也见过,以前1营的...”
听到这,相伟荣起身把外头门关上,对管敏义道:“等一下,让你看点东西。”
说着走进里屋。
很快,拿着两个布包出来,往桌子上一放。
一打开看清,管敏义睁大眼睛看向自个的老班长。
“班长,你这...别吓人好不好!”
小包里头6条中央造币厂的大黄鱼,另一包10条普通银号铸造大黄鱼、二十条一两小黄鱼。
桌子上金晃晃两堆,真把管敏义给吓了一跳。
“吓你个头!宰猴子的时候都没把你吓着,吓个鸡毛。
这些东西也别问怎么来的,反正不偷不抢,你就当是我捡的。”
相伟荣又道:“这次叫你来就为这事,大的这一包我要换成人民币,知道你们那走私付钱用的是银元和金戒指,弯弯和香江的走私船都不认咱们的钱。
国内去银行换亏死,怎么搞最合算、最安全你自己想,成了,你留下两成...”
说着,拉过小一些那堆,道:“这包和那些不一样,解放前官造的,在香江能卖出至少两三倍,甚至五到十倍的普通黄金价。
你想办法给舒辉捎过去,他只要手里有本钱,能成条龙,要是没钱,我怕他到时候把香江捅破天。
别说香江的社会人和那些警察,就算那帮子洋鬼子驻军,我看都不够他和手底下那帮伙计塞牙的。”
说到这,相伟荣有些感慨,又道:“你们这帮人跟了我这么些年,都在一个锅里吃饭,说实话比亲兄弟还亲,我这做班长的现在也只能帮他这么多。
不过我对他也有要求,就一个。
拿了这些黄金,明年,我说的是81年。明年夏天前让他带30万港币回来一趟,陪我去趟京城,我要他这个香江人的身份买一批东西。
要是政策暂时不允许他这个游水过去的回来,那他就算在香江绑票、控制个人,也得给我弄个香江人回来帮我办件事。”
不担心管敏义会黑了自己的黄金,这都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这辈子的十年战友情,两辈子加起来打了几十年交道,对这家伙的为人清楚得很。
这边的管敏义听了这些话,眼睛都渐渐红了!
不是眼红,是感动的。
甭管黄金怎么来的,一出手就要捎给老舒6根大黄鱼金条,虽然有个后续条件在。
但那也叫条件?
管敏义搞港口稽查的,清楚黄金在外边什么价。
6条大黄鱼,那就是四万八千美元,而如今美元和港币的汇率大约1比7至8的样子。
港币,港纸尔。
按照班长的说法,这些金条还能轻易卖高价,这是个什么概念?
30万港币,要是到时候老舒那家伙这都办不好,干脆拿把枪把他自己毙了算了!
眼睛红归红,硬着静下心,脑子好好消化了一下,管敏义才接话:“班长,带上三十万港币,别说游水,就算是飞过去的,海关都会欢迎这小子回来。
还有,我脑子缓缓。”说着指了指大一些的那堆金条。
“海上最多的还是弯弯转运的RB货,银元和黄金算价比国际价格低一些,这能有120盎司,算九万美元问题不大。
我让人分开倒腾一次,翻个个没问题,让我算算能变成多少人民币...”
管敏义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算不过来,因为每次换的货物的出货价、中间批发商的收货价不一样,还要算上抛头露面那些伙计的辛苦费。
相伟荣打断了他的思维,道:“你带回去慢慢算,安全第一,少赚点无所谓。”
管敏义无奈停下绞尽脑汁的思考,道:“班长,就算傻子算法翻一倍,就这一笔我都能拿上小三万块人民币。
卧槽,班长,你给的太多了!
三万块,这...”
相伟荣瞪了他一眼,道:“出息!
楼下那辆皇冠国内要卖多少钱?20万?
一辆212都要三万多,这点钱才能买多少东西。
现在国内工业品贵得离谱,就农产品便宜,钱生钱才行。
搞走私现在看着没多少危险,我看要不了一两年上头就会开始整治,这事就是一阵风一阵风的刮,你不知道哪阵风会刮到你头上。
这钱你可以转两次,但春节后先得给我拿个两万现金过来,我要用。”
说着,从里屋去取了个包,在桌上把所有金条都包好塞进去,推给管敏义:“回去的时候带回去。”
“这就让我带回去?”管敏义连连摇头,”道:“不成,班长,压力太大,你得和我一起去趟海门,我得让你看看我那些路子,不然就算你放心,我心里都慌!”
这份信任,管敏义怕自己扛不牢,压力太大!
“我哪有时间,还得出车上班,随随便便就去你那玩?”
这下管敏义笑了,“班长,你别告诉我你的那些个领导、同事不想买点稀罕货。
RB、瑞士产的手表,还有彩电,最新的录音机,我那都有。
就像刚下碰到的那个郭队长,我看他戴的那块老上-海早过时了。
物资局是牛,但搞这个、那个的工业票还是要花点心思的,我那要什么有什么。
你去问问那些领导同志,要不要买好东西,去趟我那玩个几天,都能算你公差。”
自信满满!
相伟荣脑子一转,“好像还真是。郭队长前些天还说要给在京城读大学的大儿子买只上-海,带去的那只老破表老不准。
还有我们局长,女儿快结婚,就想搞块好手表,可今年新的女表指标都还没下来。”
“这不成了,瑞士、RB货质量好,款式漂亮,有些还是全自动的。价格也合适,什么牌子都有。
班长你赶快去说,下午就去我们海门。等事办完了,过几天我再送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