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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九天异门 / 序幕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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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黎明之前,尤显浓重。
  仿佛洪荒怪兽邪恶的巨口,可以轻易吞噬一切,带给众生无尽的未知与恐惧。
  浓重的黑暗使得天与地早已没有了界限,混沌如一,漆黑如墨。
  然而仔细看,漆黑如墨的黑暗中,一个青白色、娇弱的身影正在孤独地行进。如果将头仰到极致,便会发现有一道巨大的山峦横亘在这身影的前方,因为黑暗的笼罩,山峦的轮廓只能通过,山脊绝顶处那闪着极细弱的青光的延绵一线隐约分辨。
  娇弱的身影走的十分缓慢,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却似乎有着九死不悔的执着……
  这是一个女子。
  淋漓而下的汗水将她脸颊一侧的秀发粘成几缕,随着缓慢前行的步履一荡一荡地。
  凌乱的湿发并没能遮住女子雪白的容颜,黑暗深处依稀可见,那冰雕玉砌般的容颜,完美的好似没有一丝瑕疵,却也冷寒到没有一丝血气,只有两只清冷的眸中依旧燃烧着意志之火!
  凤箫儿此时早已脱力,她内心清楚,自己随时都可能在下一秒倒下。然而,她背上背负的那支乌黑的箭——那些绿皮人的“圣物”,仿佛有着千金之重,不仅压在她的背上,更压在她心里,逼迫着虚脱无力的双腿,一步步地向着前方恶魔般的黑暗走去……
  巨大的山峦中间,便是此行最为邪恶的魔障——恶灵峪!
  闯过百兽渊、魔河、焚魂坑这三道传说中的魔障之后,此时的凤箫儿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剩下的最后一道魔障是何等的险恶?!但是,她不能退缩。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加绿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孔,这个高大的绿皮男子一向温润的眼神已经涣散,却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那最后的嘱托,之后便是再也无法让人听清的、有如梦幻般的呓语……这一切仿佛鞭子般抽在凤箫儿的心上!
  这个绿生国最后的勇士就这样被黑暗淹没!凤箫儿的眼前刹那间浮过狩猎族的绿皮人那一道道目光……
  那么多的绿皮人都在期待着,这些无辜的生命,正在一步步被死亡吞噬……而自己一行人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绝不能有丝毫地退缩!即便是、即便是被那些——恶灵,生吞活剥!
  凤箫儿再次下定决心。
  时间在无情地流逝,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凝聚心神,使尽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黑暗深处行去。那娇弱的身驱渐渐隐没在如墨的黑暗中。
  巨大的山峦表面,一道黑漆漆的“裂隙”,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有什么力量一夕之间让这山峦猛地裂开。
  凤箫儿拖着绵软的双腿终于站在裂隙入口处才发现,这“裂隙”实则并不能用“隙”来形容,那绝对是一道深邃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山谷!
  谷宽足有数百米,只因两侧山峦壁立万仞,才使的山谷远远看去更像一道“裂隙”。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灵峪”?
  凤箫儿心底竟然涌起一丝轻松,在终于可以面对这最后的魔障时,绵软的双腿似乎也来了力量。
  募的,一股阴冷的风从裂隙深处卷来,凤箫儿娇弱的身驱猛地一抖。风中令人难耐的血腥气立时弥散开来……
  抬眼,无尽而深邃的黑暗……究竟隐匿着多少神秘与未知?!
  凤箫儿下意识地伸手入怀,取出赤火寒冰阴阳匕拔开,将两只匕首分持左右手,冰蓝、赤红两道光芒立时将四周一丈内的范围照亮。
  光亮瞬间打破了山谷的死寂,这里不知已有多少岁月无人造访,极目望去,谷内几乎寸草不生,没有一丝生命痕迹,到处都是乱石。那些错落、突兀的乱石写满了死亡的气息。
  凤箫儿踩踏着一些较小的砾石寻路向谷中而来。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着整个山谷,只有偶尔拂面而过的冷风带来的血腥气,提醒着凤箫儿,自己仍然活着行进在这样一个险恶的所在。
  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凤箫儿单膝跪在了砾石上……不对!这里的砾石……颜色……
  凤箫儿刚想站起来,目光恰好近距离扫过脚下的砾石,那些砾石颜色非常古怪,决非砾石本身的色泽,倒像是被什么粘稠的液体泼在上面,经历了许多年月后干涸凝结,最后留下一层难看的深褐色。
  凤箫儿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蘸了一点那深褐色的东西放在鼻侧闻了闻。
  那是血迹的味道!
  凤箫儿一惊,不可置信地向四周望去——但见,脚下的乱石上全是这样干涸的血迹!再往较远一些的地方看去,匕首的光芒所及,那些岩石崖壁上也都是这种血迹。那些血迹并不是成条儿、成块儿地存在,而是所有的岩石、缝隙无一遗漏都被血迹所染,整个山谷看上去像是曾经用血洗过一般。
  那是什么年月,什么样的惨状?!
  凤箫儿一时呆立无语,忽然明白适才阵阵阴冷的风中为何会有那么浓重的血腥味。转念之间又觉不对,这些血迹干涸已久,看颜色怎么也得有几十年了,甚至有些地方颜色暗淡,几百年都有可能,时至今日,怎么还会有如此浓重的血腥气?难道还有……
  凤箫儿一边思忖一边迈开脚步又向乱石中行走,行不多久,忽见乱石丛中多了一些青白色的物事,仔细看,那些石侧、岩缝中胡乱扔着许多枯骨,枯骨破败不堪,从风化、破损的程度看,似乎有新有旧,但即便是最新的,也已有些年月,早分不清是人类的还是动物的。
  怪不得这里会有血迹!但是,从枯骨的数量来看,似乎又与那么多的血迹不成比例。
  然而,继续向谷中深入行走,枯骨的数量却徒然增多,密密麻麻,很多枯骨早已化土为泥,凤箫儿一路行来,本还着意避开这些乱骨行走,到了此处,行走其间再也无从避开。
  凤箫儿正有些头皮发麻,先前鼓起的勇气和力量似乎也自脚底一点一点地流失……
  突然,一阵鬼哭之声骤起,立时将谷中死一般的寂静撕裂。这鬼哭声远远传来,遇到壁立万仞的崖壁,似乎又折返回来,怪异刺耳。凤箫儿全身汗毛一竖,手心不觉渗出汗来……
  就在凤箫儿迟疑的当口,那深邃的黑暗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团团殷红如血的光点儿,光点儿有如幽灵般飘动着,全部向着凤箫儿所在之处而来。
  随着光点儿的飘近,刺耳的鬼哭声也越来越近,再近一些,已经完全能看清那些光点儿竟然是一个个血红的光圈。
  无数血红的光圈隐在一团团的黑雾中,一同向凤箫儿所在处扑来。
  一霎那间,凤箫儿那本就冰雕玉砌般的容颜从未有过的冷寒,那清冷的眼波中涌起超越生死的意志。
  不用置疑,眼前的这些便是最为邪恶的魔障——恶灵,而且数量超乎自己想象,自己将面对的这场生与死的较量,前所未有!凤箫儿默默地想。
  但这是拯救绿皮人的最后关口,自己没有选择!此时此刻,更没有退缩的余地。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在这个世界,哪怕你只有一点微末的理想,也要拼尽所有的力量,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结局却往往是,理想并不一定能变为现实。
  凤箫儿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干涩的喉,汗湿的双手将匕首握得更紧了。
  没有余地,就意味着只有向前。凤箫儿一步一步、缓慢而决绝地迎着黑雾走去,娇弱的身影在殷红如血的光影映衬下,仿佛浴火的飞蛾。
  绞杀一触即发!
  隐在黑雾中的那些血红的恶灵像是嗅到了生血的味道,铺天盖地、尖啸着扑向凤箫儿,那气势仿佛瞬间就要将她撕成碎片,生吞下去。
  凤箫儿冷寒而立,岿然不动,恶灵近了,更近了——突然,两把匕首横空劈出,赤红、冰蓝两道匕焰有如火舌一般吐出,将率先扑至的恶灵灼为灰烬。
  然而,恶灵们气势凶猛,根本无法停下,那烧灼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恶灵已狂扑而至。凤箫儿不敢有丝毫破绽,更不敢有丝毫喘息,使尽最后一股由意志积聚起来的力量舞动匕首。但见,两道匕焰狂吐,无数扑将下来的恶灵被灼为灰烬。但是,更多的恶灵从后面蜂拥而来……
  殷红的血光、冰蓝的匕焰,在这黑漆漆的、早已死亡的深谷中,这一场绞杀已失却了时间的概念,凤箫儿已记不清自己突破了多少个力量的极限,强大的求生意志、拯救绿皮人的理想支撑着她,竟然能一直没倒下……
  然而,无数血红的恶灵从深邃的黑暗中不断涌出,似乎越来越多,怒海狂涛般地扑向凤箫儿,凤箫儿早已在勉力支撑,到了此际,已是力竭。无需去想,也许下一秒,或者再下一秒,就会被生吞活剥。
  实际上,此时的凤箫儿大脑已不会思考,只是机械地将匕首横劈出去——突然,匕焰所到之处猛然一静,刺耳的尖啸声嘎然而止,四周那些怒海狂涛般扑将而来的恶灵,似乎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全都飘浮在半空中不动了!谷中间或拂来的阴风也似乎停了,一时间四野沉寂,有如死了一般。
  凤箫儿大为错愕,万想不到会这样峰回路转,愣在了当地,高高举起的双匕甚至还保持着适才的姿势。
  …………
  “呵——!”黑暗深处传来一声醒觉的呵气声,幽远、沉闷,整个山谷为之一振,紧跟着,一股极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还没等凤箫儿搞明白状况,四周那些飘浮不动的血色恶灵,徒然间大乱,鬼哭鬼叫地拼命四散逃去。
  凤箫儿还在呆愣的光景,已然看到黑暗深处腾起的那一团暗红的烟雾,烟雾足有几十丈高,几十丈阔,翻腾扭曲着腾空而来。
  凤箫儿心弦略松的刹那,已经看清那暗红色的烟雾竟然是,竟然是一张浮动着的巨脸,那脸有口有鼻,有额有目。更确切地说,是巨额凸目,阔口悬鼻。特别是那张巨口,格外殷红的巨口,里面是无尽的黑暗,就那样扭曲着向着大团大团还在四处疯逃的血色恶灵而来。
  只片刻间,那些逃之不及的恶灵便被那血口吞噬,巨大的血口吞掉那些血色恶灵之后,竟然咀嚼有声,跟着便喷出一股暗红色的烟雾。
  原来,这些血色的恶灵是这恐怖巨脸的食物?!
  这已超出了凤箫儿的想象力,在这恶魔一样的所在竟然存在着这样的食物链!尤其是那咀嚼的声音,实在难以形容,让人格外毛骨悚然。
  这么说,这巨脸才是这恶灵峪的“恐怖终极”——才是这里真正的“恶灵”!?那些凶猛的血色光圈只是它的食物。
  思及此,凤箫儿只觉心底一凉——那巨大的“恐怖终极”会怎样对付自己呢?心念波动,手中的匕首也随之震颤起来,冰蓝、赤红两道匕焰一伸一缩。
  巨脸一愣,巨大的凸目向凤箫儿所在的方向看过来,显然,“终极恐怖”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异端的存在。
  刹那间,巨脸似乎呆了呆,血口并没有立刻向凤箫儿压下来,颇像是有所忌惮。
  凤箫儿本已紧张到了极点,未曾想“终极恐怖”并没攻击自己,心底暂时一松。然而,只是转瞬之间,先前那些疯狂逃命的血色凶灵,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重又折返回来,怒吼着扑向自己。
  这一次,血色凶灵们像是被什么驱赶着,进攻比适才更为疯狂,完全不顾及匕焰的灼烧。
  凤箫儿只得重新竭力应付。还好,经方才的片刻喘息,凤箫儿体力稍复,一时之间并没露出破绽。但时间一长,凤箫儿故态复萌,很快便又无力招架。
  凤箫儿脑中急转,下定最后决心,将双匕一合,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四围丈许内的血色凶灵立时寂灭,趁这当口,用尽所有力气向山谷深处奔去。
  然而,周围的血色凶灵很快便如潮水般涌上,凤箫儿不得不再次将双匕合拢,随着又一声巨响,无数凶灵再次灰飞烟灭,凤箫儿继续夺路狂奔。如此,凤箫儿一面抵挡一面奔走,身后的凶灵好似杀不尽、灭不绝一般,汹涌而来,狂追不舍。
  但是,双匕合拢威力虽大,对凤箫儿的消耗和伤害更大,没多久凤箫儿又已山穷水尽。血色凶灵狂追在前,巨大的恶灵殿后,此时,手持双匕的凤箫儿俨然已是穷途!
  难道自己的血肉之躯就这样被生食生吞了吗?那些绿皮人怎么办?那个黑水晶般大眼睛的绿皮小孩好奇的目光又闪现在凤箫儿的眼前……不!一定要拯救绿皮人!一定要拯救绿皮人——!
  面对绝望,凤箫儿的后一句心中所想狂吼出声,吼声撞击在两边的崖壁上,在漆黑的深谷中回荡——“一定要拯救绿皮人!”……就连狂追不舍的凶灵也为之一滞,不过,也就是一秒之后,血红的凶灵再次扑上。
  这一语喊出之后,凤箫儿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双匕猛地一合,再次向深谷中奔去。
  然而,不久之后,在狂涛巨浪般的血色凶灵穷追猛攻之下,她再次力竭,脚步踉跄间一不留神,被乱石绊倒,握着匕首的一臂磕在了乱石的锋利处,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鲜血似乎已渗了出来。
  鲜血的味道显然刺激了所有的凶灵,凶灵们更为躁动疯狂,狂啸着扑来……
  凤箫儿艰难地爬起,继续踉跄前行,脑中此时只一个念头——向前!向前!黑暗无尽,山谷更像是无尽的,凤箫儿不知道前路还有多远,但是,她仍为那没有来由的意志所支撑——决绝地向前!
  突然,前方的黑暗中,骤然现出无数幽幽的绿色光圈,伴随着呼天抢地的尖啸,向凤箫儿的所在扑来,将那如墨的漆黑照得一片惨绿。
  凤箫儿脚下一顿,心底那最后的意志,有如一片脆弱的玻璃瞬间碎裂,凤箫儿甚至能听到那碎裂的清脆声响。
  不用想也猜得出,只看这些绿色光圈疯狂赶来的气势,定是被那巨大的血色恶灵,驱赶来的又一群攻击自己的凶灵。
  后有遮天蔽日扑向自己的血色凶灵,前有疯狂赶来撕咬自己的绿色凶灵,自己已然是强弩之末,又陷入了夹击,显然——再无丝毫脱身的可能!
  想到此,凤箫儿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以一介血肉之躯,在这魔兽纵横的世界中存活已是不易,竟然还妄图实现一点微末的理想——拯救绿皮人!这样的世界,怎容血肉之躯存有理想?!
  凤箫儿轻轻呼出一口气,耳听着凶灵们疯狂扑向自己那刺耳的啸声,已经知道自己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却不由得想——自己究竟是怎样走向这个结局的呢?
  这最后的一刻,凤箫儿轻轻闭上了她那双清冷而美好的双目,浮世在脑海中穿梭,仿佛天边的流云,随风聚散,有两道“门”格外清晰起来——一道是看不见的门;另一道则是一扇看得见的门!
  凤箫儿的唇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却深具讽刺意味的笑。正是这两道“门”引领自己走向了如今的结局。此时此刻,若说自己心中仍存有一丝不甘的话,那只有一个原因——进这两道“门”并非自己真实的意愿!确切地说,这是两道自己进错了的“门”!
  错入这两道“门”,发生在短短的一个月间。
  遗憾的是,错入之后便再也无法出去了。自己——一个弱小的女子只能在这门里的世界挣扎,为了生存和一点微末的理想,拼尽所有的力气,即便如此,也最终难逃被死神吞噬的命运。
  那么,究竟是谁在冥冥之中安排了这样的脚本?
  凤箫儿静静地冥想中,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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