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一眨眼，翎儿也上小学了，由于乡里就一所小学，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翎儿也自然成了友多的“小学妹”。
　　友多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村里叔叔伯伯见了都爱夸他几句，翎儿自然也就成了友多比较的对象。不论是做什么事，都要先拿来与友多比较一番，爷爷婆婆对着翎儿说的最多的话也就成了“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
　　翎儿也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却还是离不开他的哥哥。
　　院里的大人都常玩笑说，“翎儿这娃，随她爸，长得好看，友多随她娘，长得有福相，关键是脾气也挺像，都那么混，哈哈．．．．．．．。”
　　妹妹翎儿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文静乖巧，哥哥友多每每听到此话，心中却是按捺不住的火气。
　　“你才混，你才像你娘”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一双小拳头也是拽的像是要拧出水了，牙齿紧紧的咬着，出气声随着起伏的胸腔越来越大。
　　大人们有点懵了，这娃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互相看了看，似乎是有些尴尬。
　　“我看你是想挨打了，骂人是吧，还骂起我来了，你爸在这都不敢骂我，小孩子不学好．．．．．．。”友多的大伯率先出战，脸色也严厉了起来。
　　友多有点虚了，这个大伯一向对他的是极好的，他哪见过这般场景，在他面前像是一团黑云，就要压在他的头上。
　　友多用手背狠狠的抹了抹眼泪，气势却一下低了下来，眼神中终于多了一丝害怕。
　　“你要是我的娃，今天非给你脱层皮，下次再骂人，那你看我打不打你嘴。”大伯深吸了口气，语气稍微平缓了些。
　　友多转身一冲便要走，又想了想好像这样走有点丢脸，一把拉起旁边还在发愣的妹妹。
　　“走哇，我们回自己家，别在他们门口”。说完这话，鼻子一酸，又差点把自己委屈哭了。
　　只听得后面大人们又开始说笑了“这家伙，真是个混小子，怪不得头上两个旋，不给他摆点脸色怎么压得住他”
　　从此友多在大人们眼中又多了个称号，后来小孩又听了去，小孩传小孩，大人传大人。这村里几乎都知道，这家这小子惹不起。
　　不过这位混小子对爷爷婆婆确实极好，翎儿也一样。这倒不是啥秘密了，这也正是这些伯伯们更喜欢这俩兄妹的一点。友多的婆婆，是这个世上最勤快的人，在友多印象里，她永远是忙碌着。早上五六点，圈里的鸡还没开始练嗓子，婆婆就起来煮猪食，又在家里忙这忙那，等天微微亮了，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去准备第二天的猪草。
　　在友多跟家里碗柜门高之前，他和妹妹一直跟着婆婆睡，每次一翻身只要腿一下升直了，感受到一大片空间，他便知道婆婆已经起床。他习惯性的用手挠挠妹妹的脚心，又伸手在床头找了几下，熟练地拉了下点灯线，床那头耸动几下后，妹妹就揉揉眼睛坐起，暗黄的电灯光也晃的睁不开眼。
　　也是该准备早餐了，婆婆已经把火生好了，晚秋的早晨也有些凉意了。翎儿去架子上拿来脸盆和帕子，友多从火边煨热的水壶倒了热水，又兑了冷水，胡乱的抹完脸，就轮到妹妹了。婆婆这时候也差不多回来了，友多和妹妹就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等着。不多时，婆婆背着一大背的猪草就出现在视野中，背篓里的猪草远远超过了婆婆的身高，婆婆的身板显得更加佝偻。翎儿和友多赶忙迎上去，却又帮不了什么，只是嘴里念叨着“慢点慢点”。
　　婆婆回来后家里的烟火气一下就足了。婆婆刚收拾好，还没来得及歇会儿，就要给兄妹俩准备早餐。友多很有眼力劲，往火里加了两根干柴，火烧的很大，火苗也窜的老高，婆婆似乎有些被柴火的烟给熏到，揉了揉眼。
　　锅烧热了，就下猪油，熬得只剩下油渣，这可是好东西，也是妹妹和友多最期待的环节。油渣是猪油熬过后的产物，吃着又脆又香，主要是还有肉的味道。
　　油熬好了，没有什么其他的作料，就加水下土豆片，土豆片切好了可不能再用水去洗，这是婆婆的秘诀，这样熬出来的汤才香糯，事实也是如此。加上锅盖后大火煮，友多的任务就是蹲在火坑旁控制火候，又是被烟熏得流眼泪，又是摸了一手的黑灰。
　　好不容易，汤汁微微收了，这才下面条，加入盐调味，又煮上几分钟收汁，撒点葱花，总算是开锅了。翎儿和友多早就端着碗等候着。婆婆给俩兄妹一人盛了一大碗，就上楼去喊爷爷吃饭。
　　爷爷可不是睡懒觉，听婆婆说，他起的是最早的，就为了练他那一套养生拳法，一大早就盘腿静坐，这个动作友多也会，他一直怀疑爷爷是换了个姿势睡觉而已。
　　吃过早餐，婆婆洗了碗，爷爷已经起床。友多和妹妹也该去上学了，去学校的路不远，可能有个四五里，在翎儿上小学后，友多就不让爷爷送了。每天兄妹俩一前一后背着一大一小书包，跟着太阳上学放学。有时候运气好，赶上哪位伯伯干活顺路，就可以搭乘一段小摩托了。那时候只要不是揭不开锅，几乎家家户户都买的起嘉陵牌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