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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队长跟刘癞子两人早半天到了芍药坡，就藏在村口，看见孙大毛领着张一品进了门，两人也趴在墙头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张一品要拿钉子扎人，李队长登时便冲了进去，也没想到自己会好心办坏事。
松了绑的孙焱一口咬向他的脖子，幸亏他反应快，缩了下脖子，只是咬掉了一层皮肉。再一口却没躲过去，被狠狠咬在了肩膀上，疼得龇牙咧嘴，想把人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
刘癞子吓傻了，站在一旁干看着，孙大毛两口子去帮忙也拉不开。
关键时候还得靠张一品，只见他又从油布包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纸条，晃晃悠悠站起来，把纸条贴到孙焱后背上。人立刻僵住，像被点了穴一样。
孙大毛帮着把孙焱嘴巴掰开，李队长哼哼着把血肉模糊的肩膀抽出来，声音发颤，结结巴巴，说：“这……这娃子是，是得了狂犬病了……赶紧拉县医院……”
刘癞子瞪着老眼接话：“我见过狂犬病，不一样，这分明是中邪了！”
“哪有什么中邪……”李队长少了几分底气，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他确实解释不了。
“确实不是中邪！”张一品揉着老腰，孙大毛赶紧搬来椅子让他坐下，刚刚刘癞子那一脚差点把他送走了。
“也不是狂犬病！”他接着说，“要是中邪就好办多了……这娃命不好！”
王秀芝湿了毛巾给李队长擦伤口，李队长也没有要去医院的意思，简单处理了伤口，就盯着僵在原地的孙焱，上下反复打量。
“一定是某种怪病，老先生，您说实话，您贴在孩子身上的那张黄纸，上面是不是涂了药，镇定剂？乙醚？一定有科学的解释。”李队长越说越激动，他也知道，屋子里的其他人根本听不懂他说的几个名词。
张一品摇摇头，走过去把孙焱的右手摊开给众人看。
“啊！鬼！妖怪！娘啊！”
刘癞子登时吓得屁滚尿流往门外爬，李队长还算镇定，咽了口唾沫，说：“老先生，这不是您的障眼法吧？”
他说话的时候和那只眼对视着，突然，一阵彻骨的寒意浸透他的全身，让他的手脚控制不住地抖。张一品把手翻过去，寒意也随之消失。
“这只眼，应该叫冥眼！”张一品道，“我也从来没见过，只在书上看到过，上一个长了冥眼，还活了很久的人叫‘袁天罡’，李队长应该听说过吧！”
“知道，是道家传奇人物。”
李队长有些心不在焉，双眼流失了许多神采，他长出了一口气，问张一品：“老先生，这世上是有鬼神的，是吗？”
话说着，他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了。他是无神论者，是内心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刚刚十几分钟所见到，所经历的一切，让他的价值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神，那么真正愚昧的不就是他自己吗？他的信仰，他埋头苦学多年得到的知识理论，即使不是错的，也充满了偏见和局限。
张一品愣了一下，竟然笑了起来：“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老头子我行走江湖这几十年，把这事算是研究透了，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更没有神！”
李队长的眼神中又恢复了几分神采，追问道：“那，那只眼睛怎么解释，发疯的孩子怎么解释？”
张一品先让孙大毛夫妇把孩子抬到床上，把绳子重新捆上，孙大毛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张一品摇摇头，捏着孙焱的手臂说：“你看，娃的手臂，还有半边身子都发黑了，把这眼剜了也没用，只能先控制住，再想法子！”
接着，他拖着椅子坐到李队长跟前。
“我跟这两口子说，这娃是火神转世，可其实哪有什么火神！这娃是不一般，用道家的说法，叫有‘仙根’！”
李队长更加迷惑了：“您都说了没有鬼神，又为什么说这孩子有仙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确实矛盾……”张一品又笑了，“可咱也不知道咋解释，我这几十年确实见过不少‘鬼’，可此鬼非彼鬼，咱们都说人死了变成鬼，可我见的这些鬼不是人死后变的，它们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或者说，来自另一个世界。”
李队长愈发迷惑了，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还是不明白……”
张一品摇摇头，不再解释了。
夜渐深了，李队长跟刘癞子没有留下来，他们要先去医院，李队长肩膀上的伤口有些发炎。
王秀芝烧了疙瘩汤，又炒了土豆条，满难为情地招待张一品。
张一品有好一阵子没吃上像样的饭食，平时就靠着走马村村民接济，吃饼子喝凉水。狼吞虎咽喝了两大碗疙瘩汤，打了个饱嗝，看着躺在床上的孙焱，开始想法子。
“也不完全是坏事，娃的手算是保住了！”
两口子听了喜笑颜开，可张一品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两人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可娃的命，很难保住，我只能试试！”
说着又在他的包里翻找起来，各种小玩意，稀奇道具撂了一桌子。
“把屋子清理干净。”
两口子照做了，他拿出一枚钉子，在地上画了个大圆，又在圆里画了许多稀奇古怪，却看起来又几分美感的图案，像是古老的象形文字。
“把人抬下来放地上。”
两口子又照做。。
张一品把他的那些家伙什围着孙焱摆了一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长出了口气。
他叮嘱道：“你们俩先出去，一会不管听见啥看见啥都不要管，千万不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