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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王妃不梳妆 / 第8章 白月

第8章 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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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澜长杜若一岁,乃是尚书令凌仲胥独女。自博郡凌氏官迁京内,凌澜才女之名便传遍邺都。加之她一副沉鱼之貌,豆蔻之年,便是世家高门贵女中翘楚。
  
  三月前,杜若的及笄之礼上,她至太尉府赴宴参加曲水流觞筵赛,更是凭着满腹诗书拔得头筹。一时间,风头无量,甚至压过了即将为信王妃、入主东宫的杜若。
  
  毕竟杜若那般身份放着,高门子弟也不敢妄动心思。相比之下,凌澜自是受欢迎的多,听闻这三月,又有不少国公侯府托人送去求亲的帖子,却不想皆被婉拒了。
  
  杜若既得了她的拜帖,自也不会回绝,只命人前去请了。
  
  茶茶给她打着扇子,看着案几上自己从后院拿来的披风帷帽,忿怒道,“以为郡主要外出呢。结果还是要接见凌姑娘!郡主见她做什么?难道您不知她那点心思吗,她可是一直想着殿下呢!”
  
  “想殿下的人多了,我便一个都不见了。”杜若饮了口茶水,抬眸道,“你这蹄子怎么了,以往凌澜去府里,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还直夸她美貌无双,才情四溢,又有一双巧手,做得无数点心。你可没少吃人家的!”
  
  “那奴婢以后再也不吃了!”茶茶给杜若续上水,继续道,“本来确实挺喜欢凌姑娘,觉得她谦逊有礼,大方端惠。可是您看看,她在您的及笄之礼上,都做了些什么。一个客人,那样抢着出风头,压过了您,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人家凭本事得了头筹,有什么可生气的。再者,论诗书文采,她确实在我之上。”
  
  “可是,往日的曲水流觞,是百花盛齐放,吟诗作对,各显风流。再说还是您及笄之礼上的曲水流觞,哪个不知是要紧着主人的!她倒好,您还没出鼓楼,便拔了头筹,帮您结束了盛宴。她又不是头一年入这邺都京里,不知习俗……”
  
  “喝茶润润嗓子!”杜若远远瞧着一袭菊纹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翩跹而来,笑着将茶盏推给茶茶,只稍理了理衣襟,重新端坐着。
  
  “郡……”茶茶叹了口气,灌下茶水,侍奉在侧。
  
  凌澜由郑嬷嬷引着,莲步姗姗,踏入厅堂。见了杜若自是亲切却也不忘规矩,恭恭敬敬朝她欠身行礼。
  
  杜若从前没细瞧过她容貌,这日见她,便看的仔细些。
  
  果真是十足的美人,乌发半挽,只簪了一只翡翠碎金菊花钗,与衣裙遥相辉映。剩得一半青丝垂在腰际,宛如一方尚好的墨色绸缎,闪着莹莹光泽。
  
  明明是艳极的容色,却盛了双清丽无瑕的星眸,无论何时都是雾蒙蒙、水盈盈的一片,让人心生犹怜。
  
  多年前,在太后的千秋盛宴上,太后便曾说笑,杜若是七分美人,清冷有余而柔媚不足。唯凌澜,方是标准的美人坯子。
  
  “王妃!”郑嬷嬷自也是十分爱怜美人,不舍她这般长久欠身行礼,忍不住开口提醒。
  
  “都退下吧,我们说说体己话。”杜若虚扶了凌澜一把,谴退侍婢。
  
  凌澜又福了福,方才依礼坐下。
  
  “姐姐喝茶。”
  
  “嗯……”
  
  凌澜接过茶盏,眼角微扫,见侍婢皆退了下去,厅中无人,遂而赶紧放下茶水,一把抓住了杜若双手,美目含泪道,“方才一声姐姐,便知妹妹还念着闺阁情意……姐姐此来,当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妹妹成全。”
  
  “姐姐慢慢说,不着急。”杜若由她握着。
  
  “我……我……”凌澜却说不下去了,只垂着一双水泽朦胧的眸子,半晌方咬着唇口道,“我听闻信王殿下遇刺,多日尚未转醒。自然,王府之中有妹妹操持,殿下当无无碍的……”
  
  “婢子都退了,此间只你我二人。”杜若抽回手,面上笑意柔和些,“凌姐姐有话直说便是。”
  
  “妹妹……我就是有些担心殿下……”这话说出,凌澜羞得满脸通红,却是鼓足了勇气,直言道,“我不瞒妹妹,先前入太尉府中,一半是因为与妹妹投缘,一半是我爱慕于殿下。”
  
  “你与殿下倒的确是郎才女貌。”杜若睨了她一眼,声色里没有什么起伏。
  
  “不不!”凌澜闻此言,只当杜若吃味,竟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垂泪道,“我知晓妹妹已经嫁给殿下,乃殿下的正妻。凌澜不敢有非分之想,我只想、只想看他一眼。见他无碍,便知足了。”
  
  “你云英未嫁,如此见一个有妇之夫,有伤名节。”
  
  “我不怕的,妹妹,只要您愿意,您帮一帮我,自无人知晓。”话到这个份上,凌澜倒也坚毅了些,抹去眼泪继续道,“若是有人知晓,只要妹妹不弃,我愿意入府,做个侧妃便好。不,哪怕是侍妾也无妨。”
  
  杜若嘴角扬了扬,却到底忍着没有笑出来。
  
  魏珣与凌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是当年背地里温言软语诱她交出了暗子营,过河拆桥毁了杜氏阖族,一个是如今光明正大要她贤惠大度,帮着会见情郎,恨不得再奉一杯妾室茶给她喝下。
  
  杜若站起身来,笑道,“姐姐也是一品大臣之女,博郡凌氏的独女,如何能当妾室!”
  
  “妹妹……”
  
  “起来!”杜若始终眉目婉转,没有半点恼意,转身从案几拿来披风和帷帽给凌澜穿戴上。“姐姐才貌双全,只要殿下点头,我没有异议,便是要我让贤都无妨。”
  
  “妹妹,你说笑了。”凌澜看着面前这张平静无波的脸,心中蓦然腾起一丝惧意,垂眸又见杜若给她细细打着披风飘带,不禁怯怯道,“这是……”
  
  “殿下至今未曾清醒。委屈妹妹乔装一番,届时便说是我从外头请来的名医,可好?”
  
  “这……”凌澜心下大喜,却又不敢置信。
  
  “我这法子不好?”杜若挑眉。
  
  “好、好,多谢妹妹,姐姐感激不尽!”
  
  两人说着,蘅芜台走去。
  
  *
  
  魏珣还在重复着梦境,只是这几天,他仿佛嗅到了杜若花的味道,那是开在空谷幽深处的白色小花。指甲大小的一朵,却是朵朵簇拥,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缭绕中弥散开阵阵冷香。
  
  他便看见山花丛中,有女子回头与他轻笑。她说,“我也还不知情爱为何物,但我相信你。”
  
  山中人兮芳杜若。
  
  很快,他又看见另一副场景,是在这蘅芜台中,他们鲜有的好时光。她同他交了心,甚者还动用亲信帮他护着胞姐。
  
  帐中春色旖旎,她伏在他耳畔,告诉他暗子营的密语。然后抬起一双雾气迷蒙的杏眼,噙着两颊红晕娇羞道,“父亲说,杜若花语便是信任。为我取名杜若,便是希望能将我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人。我信任你。”
  
  她说她信任他,以命相托。可是后来他却弄丢了她。
  
  然后他又梦到这些年偶尔休沐回邺都,每次去太尉府说是为了交课业,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看她一眼。然而边关战事繁忙而紧急,八年里他一共回来了五次而已。
  
  有三次一起交流诗书政见,都只是隔着帷幔见到她一袭身影。还有一次她旧疾复发没有出鼓楼,他便偷偷翻墙入楼,却到底因着守卫森然,什么不曾看见。唯听得侍女所言,她嫌药苦发了好大的脾气。还能发脾气,说明没有大碍,他这般想着,略微遗憾地返回了边关。
  
  只有一次他回太尉府,正值她十三岁生辰。他赶上了宴会,送给她一把鼓槌。
  
  她常年练习鼓乐,对鼓槌自是欢喜异常。那日散宴后,她似有意等他,在□□小山旁冲他福了福,欢愉道,“多谢六表兄。”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细算来,这一生,在娶她前,他们原不过见了两回。
  
  他两次都目送她离去,最后目光总落在她的木屐或皂靴上,此番在梦中亦是如此。有个声音又开始在他耳畔响起,是个男子。
  
  他说,“你知道五姑娘死的时候的样子吗,她才二十五岁,已经是满头白发。她死前,连一双鞋子都没有。风雪那么大,她倒下去,很快被给盖住了。埋她的时候,都不需要挖多少土,她干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你也休想知道她埋在了何处,永生永生,五姑娘都不会想要再见到你的……”
  
  这样的话,他八年来,在梦中反复听过,亦是他前生临终前听到的最后话语。
  
  魏珣在歉疚和恐惧中抗拒着不想醒来,却又在无限渴望和悸动中想要再看一看她。前世未尽的情意,得了这一世重生,他想再拼一次。
  
  这样的两种信念来回拉扯,终于后者占了上风。他要醒过来,解开前生的误会,弥补也好,爱她也罢,他都不能就此睡一睡不醒。
  
  他半闭着双眼,唇口微张,口中喃喃是前世临终的话语。他说,“对你不起,来世必偿。”
  
  “殿下,殿下您说什么?你醒了……”蘅芜台内,按着杜若的指示,此刻只剩了凌澜一人。
  
  “对、对不起……”
  
  凌澜甫一坐下,将将鼓着勇气握上魏珣的手,便听得他如此话语,顿时热泪簌簌滚下,只颤声道,“殿下没有对不起我。我都明白的。”
  
  她往四下瞧了瞧,小声道,“父亲说了,我需为延续家族荣光,只能嫁给为君者。我不怪你娶了杜若,我知道娶了她才能问鼎至尊之位。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在一起。”
  
  殿外清风扬起杜若齐腰的长发,有一缕发丝划过她雪玉般的脸颊,仿若将一块尚好的羊脂白玉切割成两段。
  
  她捋过鬓边青丝,原是无意听得这些话,只是才踏出殿外,便听得凌澜一声“醒了”,不由驻足感慨这哪是什么良药,分明是灵丹妙药。
  
  杜若转身离去,魏珣为了凌澜,使用如此迂回曲折的法子,有了前世的铺垫,她也没有多少震惊和意外。只是这般亲耳听了一遍,白白让自己又恶心了一回,实在不值得很。
  
  恰逢茶茶过来寻她,见她一副郁闷模样,只当她连日为魏珣忧心,加之天热横生躁气,便道,“五月天了,郡主可要开始泡药浴,解解乏。”
  
  杜若顿时展颜,“好啊,正好让我洗洗眼睛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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