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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谩骂，茶杯中滚烫的热水泼到了缇娜的脸上，染湿了她那一头鲜艳的红发。
“夫人，请您先冷静一些。”
陪同的侍从骑士上前劝阻这位以泪洗面，精神上几乎快要被逼疯的老妇人，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将老妇人拦在缇娜面前。
也许老妇人已经疯了，正常的人不会有胆量将茶杯丢到黄金骑士的脸上。
但是望着桌子上的那已经开始腐烂的半截手臂，被人突然告知那是自己被地龙掳走的女儿。作为父母，若是还能保持正常才是奇怪的吧。
“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而已嘛！”
面对老妇人的指责缇娜低下头沉默不语，因为她知道无论现在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平静下来她的悲伤与怨恨。
甚至，永远都平静不下来也说不定。
“够了，菲林......别再说了。”
面容憔悴的丈夫从身后安抚住自己的妻子，当他得知女儿被地龙掳走之后，过往从军的经验就让他猜到了结局。
所以当缇娜带着桌上的那半截手臂来拜访时，从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的他，更多感到的也只有无奈。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女儿会变成这样......？”
但直到缇娜拜访前仍然心怀希望的母亲却无法接受，她不愿相信自己女儿的结局，她恨将残酷现实带来给自己的缇娜。
崩溃的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过去的回忆有多幸福，此刻心被撕裂开的伤疤就越痛。
“艾莉娜她明明还那么小......我们都约好了要一起打理庭院的......”
悲伤的气氛蔓延在房间里，每个人都不敢大声讲话，就连呼吸都变得压抑了起来，只有老妇人的哭声清晰地刺痛着心扉。
“抱歉，骑士大人，今天就请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妻子，都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悲伤......”
丈夫没有抬起头看向缇娜，只是默默地将妻子捂进怀里，紧闭双眼相互依靠彼此。
从今往后他们只有彼此了，这个大不不小的家将变得冷清起来。
“告辞了。”
缇娜干脆地站起身，与侍从骑士一起对夫妻两人低头行礼，不管他们有没有注意，然后默默离开了他们的家。
侍从骑士迅速走下街道拐角的阶梯，感觉像是刚从牢房中被释放一样敞开，对着晴天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就终于结束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告辞了，缇娜队长。”
将握紧的拳头抵在心脏的位置，侍从骑士对缇娜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迫不及待的想赶紧离开，就算缇娜挽留也肯定会找借口开溜。因为他本来就不是缇娜队伍的成员，只是因为被临时叫过来帮忙的而已。
慰问死者家属，这种除了压抑以外什么都得不到的差事，无论谁都不会愿意去做的。
“啊，幸苦你了。”
勉强从阴沉的脸上挤出一抹苦笑，缇娜一直目送着侍从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之后她一个人靠在无人小巷里的石壁上，沉默许久，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忆起刚才的夫妻，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话语，他们的悲伤与愤怒。
还有连一句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什么都没有做到的自己。
“该死！”
挥拳用力砸在身后的墙壁上，缇娜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疲惫。
队伍的成员死伤大半，被掳走的女孩也没能带得回来。
身为队长和骑士，缇娜觉得自己没能尽到任何一方的职责，自己辜负了每个人。
“......新鲜的苹果汁，喝吗？”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缇娜抬起头，发现伊芙正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站在自己面前。
“是你，已经到了集合的时间了吗？”
“因为你不在，所以我问了别的骑士，他们说你有可能会在这。”
伊芙露出淡淡的苦笑，缇娜从她的手中接过了果汁，但两人现在都没胃口。
“刚才是怎么回事？”
相比气氛压抑的两人，小巷外的诺亚神情淡定地喝着果汁，品尝这许久未曾感受到过的美味。
在星环城水果可是稀缺品，他都快忘了苹果吃起来是什么味道，更别提还能奢侈地榨成果汁。
缇娜打量了一番换好骑士盔甲的诺亚，因为看上去跟普通人族太过相似，甚至完全没有违和感，缇娜一时间都没能认出来他。
“那些被下邪六掳走的女孩们......总得让她们在死后回到家人身边。”
缇娜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这是最难做的工作，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上战场负伤。
“但是，其实大都数时候也只能带回去一部分而已......有被牙印咬伤的地方，实在是没办法让她们的父母看到。”
尸体损伤过于严重，到了已经认不出原本的人，或者无法完整带回去的情况下，就都会被列为失踪人员，这在骑士团中已经成了没有言语过的惯例。
“你看上去很累，剩下的让我去吧。”
伊芙心疼地看着缇娜，她很清楚现在感觉最不好受，却还是要强撑着表现没事的人是谁。
“不用，刚才那已经是最后一家了。实际上他们还算幸运的，相比起那些什么都已经不剩下了的其他女孩们......更多的，都是被吃剩下的骸骨，混在一起完全分不清谁是谁。我们只好随意拼凑一下组成个模糊的人形，然后再还给她们的父母，给与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缇娜眼神疲倦地笑着看向诺亚，让人搞不懂她是在传授经验，还是说只想给这个新人一个恐吓。
“一次次重复这样的谎言，欺骗他们的我们，和恶魔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吧？”
“才不是这样！拜托你......别这样说。”
伊芙的嗓音越来越小，最终落寞地垂下了头。
唯独生死离别这件事，就算是已经加入骑士团多年的她们，也还是习惯不了。
“啪——！”。
一旁观望的诺亚实在受不了两人的沉默，他用力地拍打了下手掌，将她们从哀伤的情绪中拽回了现实。
“不给我开欢迎会就算了，至少现在好好工作吧。有关12魔柱，你们还有其他的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