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入杂役坊

　　“无妨，有事直接讲就好。【3G书城】”李璟策道。
　　“是，殿下，方才公主让奴婢去杂役坊接小蛮姑娘，可是，奴婢去了责辛殿，找到了宫女嬷嬷，才知道，小蛮姑娘，在半个月以前，已，已经被驱逐出宫，流放边境了。”
　　“什么？”宋思颜大惊：“这怎么可能，阿琳你在骗我对不对，这，这怎么可能嘛，这才两个月，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我，我去问乌梅，她明明答应过我，要照顾好小蛮的。”宋思颜便要冲出去。
　　“思颜。”阿琳拉住了宋思颜：“听宫女嬷嬷讲，小蛮是犯错了的，说是行了不正之事，按规定是要被杖毙的，乌梅姑姑手下留情，只杖责后发配了边境。”
　　“呵。”宋思颜冷笑：“这些人，当我们是傻的吗，逼得一个姑娘自毁清誉，还说行了不正之事，鬼才信呢。”
　　“是，是真的，前些日子，小蛮姑娘独自在林中，与人，被乌梅姑姑发现了，当时还重重打了一顿。”
　　“姓甚名谁？”
　　“是一个将军遗孤，名叫彦华，据说是，风流成性。”
　　“那，那就没人管吗？”宋思颜怒道。
　　“侍卫彦华祖上乃是开国将臣，而且这事本就为你情我愿，当初乌梅姑姑处置，也是做了人情的，这事杂役坊的宫女都看见了，是小蛮姑娘自己想不开……”
　　“我……”宋思颜语拙。
　　李璟策起身道：“既是发配出宫，那便是结束了，不必再追问了，阿琳，等公主回来了将此事禀报即可。”说罢，拂袖离开，行至门口突然又转头道：“宋思颜，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李璟策前脚刚走，宋思颜就再不顾身份坐在地上怅然，双眼失空，嘴里止不住的念叨着：“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不行，我要去找乌梅，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小蛮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你在骗我，小蛮，我要去找小蛮。”
　　随后，宋思颜冲出了门。
　　阿琳在身后追：“思颜，思颜……”
　　还未走远的李璟策望着这一幕，忍不住扶额，随后深深叹了口气：“罢了，子捷，你跟上去，有事护着。”
　　“是，殿下。”
　　宋思颜一路狂奔，直至杂役坊：“乌梅，你给我出来，乌梅……”
　　“大白天的，谁在那儿叫唤，活都干完了吗？”乌梅懒洋洋地从屋子里出来，身上披了件外套，在看见来人后，才面上堆起了笑意：“原来是思颜回来了，好久不见了，可让姑姑好生想念。”
　　宋思颜直接冲到乌梅跟前道：“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照顾好小蛮，你是怎么做的，小蛮人呢？”
　　“哦哟。”乌梅叫苦连天：“这你可冤枉姑姑了，姑姑凭良心发誓，对小蛮那是一等一的好，什么重活累活都不让她干，甚至就连这丫头，做了出格的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略施惩戒就过去了，可谁让她大庭广众之下，行，行……驱逐，发配已经算轻的了，要不是我向执刑公公求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自己耐不住寂寞，自毁名节？”
　　“那不然呢，总不能有人逼着她做这事吧，那还不得被你给吃了？我这杂役坊的丫头谁都知道你在公主府当差，那是被渝妃娘娘选中的人，天命贵女，小蛮在我们这儿就是一尊大佛，谁惹得起，谁有敢惹？”
　　“可是，可是她半个月以前就被驱逐出宫，你怎么不告诉我？”宋思颜边说边哭。
　　“实话跟你说了吧，姑姑我是派了丫头去了的，可是公主府是何等地方，哪是我们这等卑微之人可以靠近的，还没等进门呢，就被看门的守卫给搞退下来了，而且这宫女做了这档子事，你姑姑我也是难辞其咎，这几天一直被问话，本就是奔波周转，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晕眩，实在是没办法抽身而退，况且，您入公主府两个月，一次杂役坊都没回来，您身居高位，贵人多忘事，姑姑我也是没办法啊，本来想等着事情都办完了，我亲自上门去找你的，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宋思颜早已泪流满面：“所以，这就是你不告诉我的原因？”
　　乌梅姑姑叹了口气，眼神充斥着冷意：“姑姑我今日凭良心讲，对她，对你也已经是仁至义尽，这半个月以来，我日日为小蛮的事奔波，从小蛮行了不正之事开始，我便托关系找人，尽量降低对小蛮的责罚，而且，就你与公主的这个关系，想让谁高升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小蛮的这事儿又能有多大呢，说到底，你要不是生生拖了这两个月，又对小蛮姑娘不闻不问，小蛮那丫头，早跟着你享尽荣华富贵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有些人哪，就是等没法儿挽回了，才知道后悔啊。”
　　宋思颜僵愣在原地，对啊，两个月了，自己从来就没有关心过小蛮，可是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小蛮会受这种罪啊，就是等两个月又有何妨，说到底，还是怪自己，怪自己。
　　宋思颜忍不住泪如泉涌。
　　宋子捷跟过来到宋思颜的身边道：“走吧。”
　　宋思颜看了眼宋子捷，然后冷声道：“滚……”
　　宋子捷没滚，宋思颜自己走了，刚入了公主府，便有沁凝宫的宫女道，说是渝妃娘娘下令，要将宋思颜驱逐出公主府，重回杂役坊。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让她即刻离开。
　　好，很好，宋思颜笑了笑，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宋思颜冷静道：“公主呢？”
　　沁凝宫的宫女道：“公主已经被禁在渝妃娘娘身边了，实话告诉你，公主今日为了你的事，同渝妃娘娘大吵了一架，渝妃娘娘很生气，已经将公主禁足了，现如今你已经不再是公主府的宫女了，以后的事自行解决吧，你的宫女令牌已经差人交给乌梅姑姑了。”
　　走吧，重回杂役坊吧，这个剧本太难了，以后啊，就听天由命吧。
　　宋思颜，你不要忘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那如果要是再死一次的话，是不是就能？
　　不行，宋思颜摇摇头，小蛮的仇还没报，怎么能如此呢？
　　事到如今，已然是要硬着头皮往下走的。
　　一路上，宋思颜都颇为冷静，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疏漏了，自己古装权谋剧也看了不少，反派行事，无非就是为财，为权，为复仇，如今是在皇宫，那会不会是贪官行事呢？可是为什么这事会牵扯上小蛮？小蛮不过一个杂役坊普通的宫女，彦华，将门遗孤，风流成性，即便是风流成性，也不会无缘无故为难一个杂役坊的宫女啊，难不成，这背后是受人挑唆？可为什么要挑唆到小蛮头上，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以前做的什么事，然后连累了小蛮，可是，自己以前到底做过什么呢？
　　失忆真的是很烦了，宋思颜真想打爆自己的头，好歹有点记忆的穿越不行吗？为什么要失忆呢。
　　一路入了杂役坊，迎接的阵势可是大的出奇了。乌梅坐在桃花树下的凉椅上，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宋思颜叹了口气：这是要撒气的节奏啊。
　　无所谓了，大不了又是吃不了饭累死累活罢了。
　　“嗯哼。”乌梅清了清嗓子：“呦，这是哪里来的大家闺秀啊，怎么如此落魄啊？”
　　“两个月没来我这杂役坊了，今日里倒是来的出奇的频繁，我这杂役坊，是不是要蓬荜生辉呢？”
　　宋思颜直立中央，冷静地异常。
　　“哑巴啦？”乌梅看着不发一言的宋思颜，心里就更是气的窝火：真是风水轮流转，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怎么，如今靠山没了，那股子傲气也跟着没了？刚刚那副想吃人的劲儿呢？”
　　“姑姑，您没瞧见吗？宋思颜，早就已经被渝妃娘娘遗弃了，如今是没处去了，迫不得已才来我们这杂役坊呢。”有宫女附和道。
　　“用你说啊。”乌梅瞪了那宫女一眼，深深吸了口气：“不过呢？哎，杂役坊宫女目中无人，不守规矩顶撞姑姑是什么罪名来着？这小丫头片子可是把姑姑气的不轻啊。”
　　“姑姑，按照杂役坊的规矩，理当掌嘴三十。”
　　“哦，三十啊，”乌梅笑道：“那不是太少了，五十，五十如何？”
　　“一切都听姑姑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没吃饱饭吗？”乌梅看了那宫女一眼，随后那名宫女心领神会，大步走上前去，对着宋思颜的脸就是一通狠扇。
　　“嘶……”宋思颜捂住半边脸，眼中的泪裹着恨涌下。
　　“啪。”又一巴掌。
　　接二连三，每一掌，都不断萌生着宋思颜体内的恨意加剧，再加剧。
　　忍着吧，宋思颜紧攥着拳头。
　　“停下来吧。”乌梅姑姑道：“宋思颜，你如今刚入杂役坊，就派给你个轻的活儿，就把这院子里的菜桶都刷干净吧，记住，不刷干净不准吃饭。”
　　“是，姑姑。”宋思颜把包裹放下，撸起了袖子。
　　刚准备干活，宋子捷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到。”
　　众人齐齐跪地：“奴婢参加太子殿下。”宋思颜也跟着跪下。
　　“起来吧。”李璟策道。
　　“嗯哼。”李璟策清了清嗓子：“乌梅姑姑，今日我来，是有事同您商议。”
　　乌梅满脸堆笑，又恢复了老成的做派：“太子殿下折煞乌梅了，有事您吩咐，您吩咐。”
　　李璟策道：“是这样的，我的这个贴身侍卫宋子捷啊，与你这杂役坊的宋思颜有过几次碰面，奈何啊，就放不下你家的这个宋思颜了，今日是再三求我，说是要认思颜当妹妹，你也知道，子捷家世代忠良，如今这番恳求，于我也很难办啊。”
　　“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乌梅眼睛瞪得贼亮。
　　“嗯，因此啊，我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宋思颜啊，从你这杂役坊要了去，这样，二人同在我手下办事，兄妹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您看如何啊？”
　　“太子殿下想的周到，如此，便按太子殿下的意思办事了，宋思颜，还不快过来谢谢殿下。”
　　宋思颜思绪极其杂乱，但是自知自己还不能离开杂役坊，必须得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于是站起来直接道：“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
　　众人一时惊愕，乌梅姑姑也愣在了原地：“这……”
　　李璟策无奈的看着宋子捷：“我就说吧，若不是子捷苦苦哀求，本太子怎会尽心至此，可惜了这一番深情付之东流啊，子捷，如今本太子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事到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你看着办吧。”
　　宋子捷道：“那，那就让思颜姑娘留在杂役坊吧，就是，还望乌梅姑姑好生照料。”
　　乌梅笑得更甚：“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思颜姑娘聪慧知礼，我是疼都来不及呢。”
　　“哎，罢了。”李璟策扶额：“只是替子捷你觉得可惜啊，日日求于我，就算是石头也能动容了，真情至此，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走吧，以后便要放下了，日后本太子再为你寻个亲妹妹。”
　　宋思颜蹲在地上继续刷桶，好像此刻刷的不是桶，是忘记。
　　只要不断地刷桶，不断地工作，就能暂时不用想这些伤心事。
　　乌梅过来对宋思颜道：“罢了，你如今也是飞上枝头当凤凰，谁都惹不起你了，你若是想继续待在我这杂役坊那便待吧，这里的活，你也千万别干了，要是伤了您一丁半点，我这条老命搭上也不够赔的啊。还有，后面断不要拿别人撒气了，小蛮的事，与我们都无关，言尽于此，这是伤药，待会儿擦擦，比不得金疮药，但是很管用。”
　　乌梅将伤药放在了地上，然后便离开了。
　　宋思颜思绪烦乱到了极致，好好的一个姑娘，才不到两个月，便被驱出了宫，出宫就出宫吧，还被流放至边境，小蛮的身体那么弱，这一路上熬得过去吗？
　　宋思颜想想就心慌害怕，可即便如此，自己依旧毫无办法，只能哭，无休无止的哭。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要是小蛮真的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一切后悔就晚了。
　　宋思颜刷桶刷的更加用力了。
　　忙完了这一切，宋思颜擦了擦汗，然后拿着包裹回了自己原先的房间。物是人非，原本过往种种，皆如放电影般在脑海中浮现。
　　“小蛮，小蛮，对不起，呜呜呜……”宋思颜抱着包裹，无力地倚靠在床边，空荡荡的房间里，光影似乎都被吞噬了，变得黑暗异常。【3G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