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的伙伴

　　已经是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东方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红霞。花蛇公交车实在走不动了。看看周围，不是山间树林，不是野地荒郊，远远的有几处平房老屋，脚下是垂头丧气的麦苗田地。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青蛙四下查看，沉思默想了一会，大声说：“就去哪边的老屋子，里面一定有不能住人专放杂货的房子，找到它。趁着天还没亮，花蛇再坚持一下，不能让人发现。”
　　老头坐在院子里的木头疙瘩上，自己一个人。几只母鸡在老头的身边咯咯地叫着，以往这个时候，老头总会洒出一把金黄的玉米粒，嘴里咕咕咕地召唤母鸡来吃食。那时候，老头的小孙子也会在一边和他聊天说话，虽然有点烦那孙子，可有金黄的玉米粒吃呀。一只母鸡跳到了老头的肩膀，咕咕咕地叫着。老头如梦方醒，小孙子回城里了，生活还要继续呀。老头走进放杂货的偏房，破旧的木头门虚掩着，是老糊涂了，昨天竟然忘了把门挂上。
　　屋子里黑咕隆咚的，老头不需要看清楚也能找到装玉米的袋子。葫芦瓢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老头挖出一瓢玉米，又坐到了木头疙瘩上，像往常一样开始，咕咕咕的召唤母鸡吃食。
　　花蛇把身体盘绕在房梁上，看着老头出去，挂上了门。蚂蚱这个蠢货竟然藏在葫芦瓢的后面，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老头哪怕瞟那么一眼，就能看见蚂蚱那两枚突出来的大眼。好在有惊无险。
　　躲在竹筐后面的青蛙长出一口气：“自作聪明的蚂蚱，差一点被发现了吧，叫你别藏在瓢后面，你就不听。”
　　坐在角落里的猴子小声说：“别骂蚂蚱了，他也不想的。”
　　蚂蚱很高兴：“不是没有发现吗，屋子里乌漆抹黑的，我不动就没事。”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被发现了。猴子青蛙蚂蚱在查看，没有人啊。
　　“你们是谁？来我家干嘛？”
　　盘在房梁上的花蛇说：“老头还在外面，没有发现~人。你又是谁，站出来。能和我们说话的都是朋友。”
　　“我就在这里，是你们没有注意。”一只比麻雀小点的萤火虫落在房梁上。
　　“这里是你家，你知道自己是谁？”花蛇很诧异。没有吃炼精果竟然还有记忆。
　　“我是萤火虫，一直住在这里呀，你把我的屋门挡住了。”
　　蚂蚱在下面咯咯地笑：“又一个倒霉孩子，竟然相信自己是萤火虫，你家萤火虫在冬天里还能活蹦乱跳啊。”
　　“拯救包里捉的什么生物都有，麻醉后可以活很久，只有玩具猴子是个例外，是不是拯救包里的生物死了，随便找了个玩具代替？”花蛇看着萤火虫接着说：“小朋友，你不是萤火虫，我也不是花蛇，那边的猴子，青蛙，蚂蚱还有我都是人变的。你也是。”
　　萤火虫宕机中，虽然这两天他飞来飞去很是开心，可总感觉有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如果我不是萤火虫，那我是谁？！
　　“炼精果已经没有了。没有办法让他想起来自己是谁。”猴子叹气说：”果子太好吃了，我一颗也没剩。如果没有果子，萤火虫还能活几天？”
　　“十天左右吧，花蛇看着萤火虫：“和我们一起走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救你。”
　　“可这里是我家，我不想跟你们走。我只是一只萤火虫，也没想活很长。”萤火虫飞了起来：“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老爷爷，我昨天晚上还落在他手上，和他聊天呢。”
　　“老爷爷能和你聊天，真的吗？”猴子很高兴，如果可以和人聊天，那她也可以去找妈妈，和她在一起。
　　“老爷爷听不见我说的话。”萤火虫很难过。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我还剩一个果子，有几率让你想起自己是谁，你要吃吗？”蚂蚱说的话，让三个小伙伴惊呆了。你一个没有背包的蚂蚱，把果子藏哪里的。何况果子还有扑鼻的异香。
　　蚂蚱从翅膀下面抖出一枚黑色的小石头。为了这个果子，蚂蚱在花蛇车上受老罪了：送出去我也解放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三个小伙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颗黑色小石头，猴子有点恶心青蛙有点想吐花蛇很反胃，因为花蛇吃过和这差不多的，不能想。花蛇扭过头：“最好剥了皮洗洗再吃。”
　　“这个果子有皮吗？”猴子很单纯。
　　“吃了这个果子，可以知道自己是谁了吗？”大个的萤火虫落在果子旁边，用小牙齿磕开有点味道的壳，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飘了出来，萤火虫已经忘记了壳上味道，大口大口地连皮带壳的一起吃了。
　　花蛇扭过脸，实在看不下去，想想一会儿的恶臭，赶忙招呼猴子：“快点把袋子拿来！挖玉米玉米！”
　　青蛙跳到另一个袋子上：“别挖玉米，别挖玉米，这里有玉米面！”
　　蚂蚱也来帮忙：“快快快，快快快，臭味出来了。”
　　猴子端着一满瓢玉米面倒在已经疼晕在便便里的萤火虫身上。正好能盖上。还有味道跑出来，再来一瓢。嗯，现在好多了。青蛙透过门缝往外看，这里动静有点大，希望老头听不见。
　　刘洋感觉自己做了个恐怖的梦。疼痛也阻止不了这梦的可怕。我变成了萤火虫。爷爷还以为他和妈妈回城里去了。
　　几年前奶奶去世了。爷爷很伤心。一年前，爸爸出车祸也去世了，肇事的司机没有找到。爷爷就很少说话了，刘洋在寒暑假的时候都来陪爷爷，说说话。今年的寒假特别冷，因为妈妈说，她以后不会再来了。年前，妈妈结婚了。
　　可也不能因为这些事就要他变成萤火虫呀。没有道理啊。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萤火虫。花蛇喜欢当导师的感觉，又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外星人的阴谋。自救的办法。最后确定了自己是这个自救小队的带头大哥。免不了还要问一下：“你有去泰山秘境的好办法吗？”集思广益总是好的。毕竟当了一夜的公交车实在抗不住啊。
　　“我爷爷有辆农用三轮车。让我爷爷带我们去。”萤火虫很有觉悟，想出一个绝世好主意。
　　花蛇青蛙猴子也感觉这个办法很不错，就是有点不靠谱。如何操作是个问题。
　　“猴子你会写字吗？”萤火虫胸有成竹。猴子骄傲地说：“当然会写字，我可是四年级的小学生呢。咱们队伍里就我能写字。”
　　“那边纸箱子里有我过去用过的课本、铅笔和纸，我们给爷爷写一封信。
　　中午的时候，老头忙完蔬菜大棚里的农活，回到了只有一个人的家，该在外面的小吃部吃点的。小孙子回城了。家里冷冷清清的，不想做饭。老头擦擦手，还是出去喝碗拉面算了。
　　老头发现自己常坐的木头疙瘩上有一张图画纸。真是奇怪，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呢，老头拿起图画纸，竟然是一封小孙子写的信。
　　“亲爱的爷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遇到了天大的麻烦。需要爷爷你来救我和我的朋友们。”
　　老头的手在哆嗦，继续往下看。
　　“这不是恶作剧。爷爷要相信我，我知道爷爷的床头小柜子里有奶奶的一枚银耳环。是奶奶留给爷爷的念想。
　　我变成了一只大萤火虫。昨天晚上还落在爷爷的手上，爷爷要相信我现在说的话。这个世界要发生巨变了。是外星人把我变成了萤火虫，我的朋友变成了花蛇，青蛙，蚂蚱还有布偶猴子。我们需要爷爷您的帮忙，送我们去泰山，只有到了那里，我们才能自救。
　　亲爱的爷爷，如果您相信我，就给咱家那辆三轮车加满油，盖上篷布。开到西屋门口说：我相信你们的话。我愿意帮助你们。
　　爷爷，我不想让您看到我们的样子。请你说完话就转过身，不要看我们。当您听到三声敲车门的时候，就请爷爷把车开到泰山去，离山顶越近越好。
　　爷爷，对不起，您的腰不好，还要您开车。
　　您的孙子刘洋
　　老头把信翻过来调过去又看了三遍。放下信直接来到西屋门口，早上就奇怪，家里是不是进贼了呢。
　　老头推门就进了屋，伸手拉开灯，这样看得清楚些。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怪味。地上洒落一堆玉米面。老头抬头看房梁，几十年的阅历不是白来的。花蛇也很懵。说好的晚上敲暗号的，怎么就这么直接怼过来了呢。忘了躲藏，现找地方也来不及了。就这样怼吧。花蛇还是怕吓着老头，扭了脸。老头可吓坏了。怎么有这么大的花蛇，这可怎么跑！直接退倒在门板上。看那花蛇扭过头，很人性地点了点。。
　　一个玩具小猴子从竹筐后面走出来，双手捧着一只硕大的萤火虫，萤火虫飞了过来，落在老头的手臂上。
　　老头感觉六十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崩了。昨晚上一只胖胖的飞虫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只是觉得这个虫子长这么大也不容易，就放下本想一巴掌呼死它的念头，哎，放它走了。现在想想，一头冷汗。那是自己的孙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