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谁不想光芒万丈

　　2005年6月8日，天气阴。
　　轰轰烈烈的全国高考在昨天就拉开了帷幕，867万考生，同比增长144万。
　　还有什么，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更能刷爆媒体的头条，刺激大家神经的。
　　大部分人只感叹高考越来越难，而考生家长此刻无疑是最紧张的一批人。
　　L市一中校门外人群簇拥在校门口，翘首以盼，马路边、大树下或蹲或站，挤的密密麻麻。
　　“嘿，这不是老李么。”
　　虽然天上没有太阳，但六月的天，只要没下雨，就是闷罐子，几个家长找到了一颗大章树下边歇凉，碰到了熟人。
　　“对呀，老张，你今天不是跟单位说下乡去了么？”
　　“得，你不也跑市局汇报工作去了么？”
　　“哈哈哈哈。”
　　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笑，孩子高考是大事，有条件就来，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来。
　　人生之中，每一个重要时刻，都有着父母的陪伴和见证，这无论对孩子，还是对父母，都是一种情感的升华。
　　“老李，你家娃娃学的文科理科？”
　　“理科。死丫头不听劝，当初让她选文科不选，一定要学理科，好在成绩也不赖，我们也就由着她了，哎，崽大不由娘啊。”
　　话是这么说，老李脸上的骄傲是写满了。
　　老张心里一阵腹诽：“平时模考多少分？”
　　“六百多一点点吧，唉，还是玩心太重了，不像男孩子那样勤奋，只顾着玩。”
　　老李摇着头，好似非常无奈一般。
　　“六百分？”
　　“理科六百的模考成绩？”
　　“不得了啊，这成绩稳定发挥都能上湘南最好的中南大学了，要是发挥的再好一些，去京城的院校恐怕也不是什么问题。”
　　“啧啧啧，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周围的人一听，纷纷羡慕起来，让老李的虚荣心一下子得到了满足。
　　“老张，你家张鸿翔呢，准备考哪个学校？”老李此刻还没注意到老张的讪讪。
　　“我家的鸿翔啊，啊哈哈，比不得你女儿。”也没说怎么样，应该是差距很大，惹得老张没什么比的欲望了。
　　张明千叮万嘱不让张妈来送考，可张妈还是来了，同来的还有张明的弟弟，张涛。
　　“妈，哥哥这次能够考上清北大学的，对不对？”
　　张涛只有十四岁，还在读初二，哥哥一直都是自己崇拜的对象，听到周围家长的吹捧，不禁起了争胜之心，于是大声说道。
　　周围突然一静，一道道目光扎了过来，空气都似乎有刹那的停顿。
　　张妈穿着大红色的旗袍，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稍稍把张涛拉到了一边：“别瞎说。”
　　“可是哥哥明明可以......”
　　张涛还没说完，又给张妈拉了一下，只得委屈的闭嘴。
　　清北大学？
　　华夏最高的学府。
　　就算整个L市九万考生加起来，能进清北的估计都没有五指之数。
　　大家也只当成一个笑话，摇摇头，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谁愿意看到自家子女不如他人，所以更多的是不相信。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广大考生注意答题时间，结束铃响后禁止继续答卷，继续答卷者，按照考试规定......”
　　校园的大广播声音传的很远。
　　原本嗡嗡嗡的校门外，此刻也变得落针可闻。
　　紧张。
　　场内紧张，场外更紧张。
　　老张目不转睛的盯着校门口。
　　老李拿着一瓶矿泉水，喝一口又放下，喝一口又放下。
　　张妈两只手握成小拳头，一边暗自祈祷，八方神仙，佛祖观音，文曲文殊，能求的都求到了。
　　清北大学，一定要考上！
　　张妈已经做好决定，守小卖部的空闲时间，可以去做一些衣服裁边，上拉链的零碎裁缝活计，晚上出出夜摊，再苦，不能苦孩子。
　　望着旁边顽皮的老二，再往往考场方向，虽然身上的担子重逾千斤，但张妈的眼角却挂着自豪和欣慰。
　　“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顿时人群一阵骚动，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大门口涌了过去。
　　张妈也被撞了好几下，被人流生生的挤到了校门外边。
　　随着第一个考生的出来，越来越多的考生考场里边离场。
　　门口的保安和警察已经拉开了警戒线，腾出一条通道供考生出入。
　　好几个电视台、报社的记者也操起了长枪短炮，开始做起了采访。
　　考得好的，笑容挂在脸上。
　　考得差的，唉声叹气，只感造化弄人，出题人故意刁难。
　　张妈尽力的探着脑袋，却怎么也没有见着张明。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大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去，拥挤的交通也变得通达。
　　几个保安开始打扫校门口遗留下来的垃圾。
　　“妈，哥哥怎么还没出来？”
　　张涛摇了摇妈妈的手。
　　“你哥哥可能已经到家了，他让我们不要来接的，可能没有看到我们。”
　　张妈稳了稳心神，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在心里淤积。
　　“那，我们现在回去么？”
　　张涛没有等到哥哥，没有在众人面前炫耀的机会，不禁有些失落。
　　“走吧，回去吧。”
　　张妈转身，刚准备拉张涛。
　　“哥哥，哥哥，这里！”
　　张涛此刻兴高采烈，不断地摆着手。
　　张明！
　　张妈眼睛里又重现光彩，马上回过身，远处的身影由远及近。
　　“明明，你发挥的怎么样？”两只手搓了搓，又摆到两边，张妈此刻却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眼睛里充满着希翼。
　　张明脑袋很沉，笑的有点苦涩：“妈，我这次，可能让你们失望了。”
　　张妈呆了呆，刚想说些什么，话却卡在喉咙里，吱吱几下都没有发出声音。
　　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原本比挺的腰杆也变得佝偻，像是抽去了精神，瞬间苍老。
　　三个人拖着步子，走的很沉很沉。
　　就算题目曾经考过一遍又怎么样？
　　大半个月前刷的题目，只要不去复习，照样能忘个七零八落。
　　更别说十五年前的试题，那简直跟一套新试卷没有任何区别。
　　不要扯什么记得作文题，什么数学大题有印象，那根本就是瞎扯淡。
　　别人有没有这个本事张明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尽力了，剩下的，只能交给天。
　　重生的时候，张明以为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刘思思的离开，高考的失利，无不赤裸裸的告诉自己，就算是回到过去，面对命运的捉弄，自己依然无能为力。
　　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想要胜天半子，何其之难。
　　张明要去改变！
　　就算因为自己。
　　让这世界变得不再是原来的世界。
　　又能怎样呢！
　　谁还不想光芒万丈，轰轰烈烈不枉活。
　　我于死亡之中绽放，亦如，黎明前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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