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风岭

　　甲板上，少年们神情狼狈、衣衫凌乱，身处无边迷雾当中。
　　王祖走上甲板，见到毕崇背影，正要张口呼喊。
　　陡然间，脚下飞船剧烈震动，少年们立足不稳，急忙抓住身边的船帮，有几人普通摔倒在地上。
　　王壬施展邀月步，嗖一声来到毕崇身边。
　　毕崇耳边风声响起，已见到王壬出现，“你怎么才出来？”
　　王壬指着脚下，“数不清的骨笋，刺穿地板墙壁，下面不能待了。怎么回事？”
　　“咱们脚下就是黑风岭，有邪修来袭，谢仙长已经出去迎敌。”
　　就在刚才，凌云舟遭到突然袭击，出手的是黑风岭的邪修，拦住一行人的去处。
　　“这迷雾也蹊跷！”
　　王壬眯着眼睛，始终看不到一丈外景象，急忙切换神念。
　　神念刺入迷雾中，受到极大压制，可见这并非普通水雾，而是出自修仙者的手笔。
　　少年们齐刷刷，发出一声惊叹声。
　　同一瞬间，迷雾中浮现几十颗鬼火，有的大如马车，好似远在天边，也有的小如灯笼，仿佛仅在眼前、伸手可及。
　　这些鬼火藏在迷雾背后，像是隔了层厚纱帐，看上去极不真实。
　　猛然间，一声雷霆炸响，惊得船上众人惊呼。
　　紧接着，断断续续的歌声，刺破迷雾响起。
　　“阴山遥遥、黑风凋凋。
　　过往行人、到此难逃。
　　……
　　肉做羹、骨为柴，一锅煮尽望乡客。
　　魂魄难回乡、父老呼不得！
　　……
　　劝君莫从此岭过，自古黑风不渡人。”
　　歌声阴气森森、诡谲莫名，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少年们越发感觉不妙，纷纷往后退去，相互拥簇成团。
　　王壬神念刺破迷雾，已经能看到更远景象，只见凌云舟附近，无数冲击的气爆声、急速穿梭留下的残影，将这片空间几乎填满。
　　交战两人的表现，已经超出凡人境界，凌空飞渡、无需借力。
　　双方交手的速度，一度超出音速，远非肉眼能捕捉。
　　王壬也是有了神念，才能看清交战场景，知道大致情况。
　　谢长尘的对手，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虽然长相端正，但眉眼透着邪气，出手也是大片乌光黑气。
　　双方交手，你来我往，竟是平分秋色。
　　“黎千损，千阳门被端了，你已成丧家之犬，竟敢盘踞黑风岭，找我七修府的麻烦？”
　　黑袍中年，正是谢长尘口中的黎千损，眼睛眨了眨，大片乌光化作利爪，以遮天之势，朝对方覆盖压下。
　　“我隐居黑风岭，正要养伤练法，没想到你们送上门来。”
　　“正好，我手下既缺童子，又缺人畜，你带来的少年，都留下吧！”
　　谢长尘张口，吐出一颗珠子，旋转着打散乌光利爪。
　　“休想，今日我替天行道，灭杀你这旁门余孽！”
　　王壬看到这里，突然脚下急剧震动，凌云舟隐约有了散架的趋势。
　　这艘飞天木船，可是谢长尘的法宝，如今竟到了毁灭边缘。
　　坚硬的甲板，瞬间酥脆如渣，五道水缸粗的白光，从脚下钻出，瞬间扎破上空云端，伫立在王壬等人身边。
　　“这是什么？”
　　王壬、毕崇还有其他幸存的弟子，看到眼前一幕，纷纷瞪大双眼。
　　先前飞出的白光，快得肉眼难以捕捉，此刻终于露出真容。
　　总共五根白森森的骨头柱子，最细的一根，也要十人才能合抱，从底部朝上，戳穿凌云舟，将这法宝定在空中。
　　王壬神念围绕周围绕一圈，当场看出此物的轮廓。
　　竟是一只白骨巨爪，将容纳三十多人的凌云舟刺穿，冒出的五根擎天巨柱，俨然是五根仅剩白骨的手指。
　　王祖在船舱中，遇到一根根粗若海碗的骨笋，都是从巨爪上长出的骨刺，等同于手背上的汗毛。
　　白骨巨爪，不出意外，就是那黎千损的法宝。
　　能一击洞穿法宝凌云舟，白骨巨爪刚才的力量何其恐怖，先前就有个倒霉的少年，脚下正好白光冒出，来不及逃走，就被白骨指尖击中，当场碎成千万片残骸。
　　片刻后，迷雾中传来谢长尘怒吼。
　　“黎千损，你敢毁我法宝！”
　　“不光凌云舟，便是你本人，还有这些少年，老子都要留下！”
　　黎千损话音刚落，白骨巨爪的五根手指，开始往下弯曲，竟是要用力捏碎凌云舟。
　　王壬和毕崇都慌了，凌云舟飞在千米高空，如果此宝被捏碎，他们这些少年无法飞行，都要一个个摔成肉酱。
　　本以为前程似锦，加入七修府，就能成为修仙者，从此踏入长生，怎么能在此地横死？
　　谢长尘岂会不管他们，见到凌云舟即将解体，连忙对着船上，捏指使了个咒。
　　下一刻，凌云舟缓缓动了，巨大坚固的船体，瞬间变成流水般，从白骨利爪的指缝漏出去。
　　王壬脸色铁青，一抓抠破身旁墙壁，将身躯固定住。
　　毕崇也用类似手段，和船体相连，防止被甩出去。
　　眼下这场景，凌云舟使他们逃生的唯一希望，如果被甩出去，正要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
　　“啊！”
　　一个少年猝不及防，陡然被甩出甲板，落水般绝望挥动双手，抓摸并不存在的救命稻草，片刻便消失在脚下深渊。
　　剩下少年们，心有余悸，都明白这个高度落下去，尸体都要变成肉泥，哪里还能活命？
　　凌云舟得了谢长尘操纵，虽然受创不轻，但还是逃出白骨利爪，斜着往下飞去。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还勉强维持，渐渐地，完全变成自由落体了。
　　毕崇对王壬大叫，“凌云舟快完了，我们在落地瞬间，必须跳出去，否则撞击地面的余波，足以震碎骨骼、弄伤内脏！”
　　王壬点了点头，见他又说了几句，但风声尖啸过耳，只见嘴唇开合，听不到半个字。
　　身边景象急剧变化，从船帮往下看，已经见到云雾缭绕的山尖，距离地面已经不远了。
　　凌云舟从天而降，累积的动能叠加起来，足以将地面撞破大窟窿，至于船上的少年们，多半承受不住撞击力，当场震死。
　　“滋啦！”
　　王壬耳边，响起大片布帛撕裂的声响，感觉到飞船下落的力道，竟然得到缓冲，仿佛下面有绵软的东西垫着。
　　“快跳！”
　　毕崇对着王壬，嘴巴大张，比划出这两个字。
　　王壬点点头，双足用力，元力灌注其中，恨不得踏破脚下木板。
　　他从船上弹起老高，双眼余光注意到，除了毕崇外，还有十几个少年，也都依葫芦画瓢，跳出凌云舟外。
　　“轰隆！”
　　烟尘升起，凌云舟倾斜撞到地面，一寸寸崩溃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