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溪中有金鲤

　　生机稀缺的龙溪下游迎来了久违的生机，一尾尾游鱼自龙溪上游而起，穿过已成死地三年的龙溪涧，轻快地奔向了远方江河之中。
　　这一切都归功于前日晚那一场天降神雷，不论是浓郁的尸气还是涧中阵法，全都在暴虐的雷霆之下化为了灰飞。
　　一尾通体金黄，不见一丝杂质的鲤鱼游曳在鱼群之中，穿过龙溪涧，顺着小溪，朝着山外的大河而去。
　　这是它们三年后的第一次启航，目标是那数万里外的江河湖海交汇之处。
　　刚过龙溪涧不久，金色鲤鱼就脱离了鱼群，朝着近岸处游去，看向了坐在溪边大石上的少年。
　　少年手中抓着一颗光华内敛的白色丹丸，略显诧异地看向了水中金鲤，随即微笑道：“你想要？”
　　金色鲤鱼眨了眨眼睛，吐出了两个泡泡。
　　少年似乎理解了它的想法，不过却面现苦恼，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要是把这东西给你了，那女人非把我拆了不可。”
　　金色鲤鱼略有失望，缓缓沉入溪底，片刻之后再次浮出水面，嘴里含着一颗翠绿如翡翠般的鹅卵石，吐到了浅水处，再次看向了陆羽。
　　陆羽捡起翠绿的鹅卵石，会心一笑，“信物吗，你说你会报答我？”随即摇了摇头，无奈道：“罢了，你我还算有缘，送给你吧。”
　　陆羽手中一拋，金色鲤鱼立即自水面跃出，将白色丹丸一口吞入腹中。
　　丹丸入肚，金色鲤鱼极为喜悦，不断在溪水中来回游曳，注视陆羽片刻之后方才朝着远去的鱼群追去，似乎已将他的相貌刻入脑海之中。
　　陆羽则朝着远去的金鲤挥了挥手，轻声道别，“加油啊，可别被人给抓去吃了啊。”
　　数万里的江河湖泊，它们才踏出第一步，前方等待着它们的，是数不清的危险劫难。
　　叶情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微撅着嘴，似乎有点生气，“那是我留给你补充损耗寿元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你居然拿去喂鱼！”
　　陆羽收起鹅卵石，有点心虚，“纯金之鲤，万中无一，生出灵智的更是难得一见，那颗铜尸丹我服之不过增加一两年寿元，你也不过增加几年道行而已，但它若获得此物，便多了一丝跃过龙门，化身成龙的机会。”
　　“那也只是蛟龙！”，叶情略有不满，又小声嘀咕道：“而且就算化为了蛟龙，人家到时候还不一定认得你呢。”
　　陆羽嘿嘿一笑，“记得记不得又有什么关系。”
　　陆宇无所谓，叶情则突然发起了火。
　　“你是傻子吗、，天雷诀可是耗了你十年寿元，你只是个人，又有多少个十年可活？那铜尸丹也是天雷之下因缘际会的产物，这世间修补寿元之物更是凤毛麟角，你去哪里把你丢失的十年补回来！”
　　道行不够，寿元来凑。
　　天雷诀乃当世顶级道法，召唤九天之上的神雷，又岂会是那么容易的，就连师父玄心道长都严厉告诫过他，道行不够之时，绝不可擅用此法。
　　陆羽只是笑了笑道：“总会有办法的。”，十年寿元换得一命，怎么都是赚的。
　　“懒得管你！”
　　叶情一屁股坐到陆羽身旁，暗自置起气来，片刻之后却伸出手，递给他一物。
　　陆羽一看，叶情递过来的竟是一老参根须，顿时疑惑道：“哪里来的？”
　　叶情耸了耸肩，“土地老头给的，说是我们帮他赶走了马脸老道，感谢我们的。”
　　陆羽看着叶情，眨了眨眼，“就一根？”
　　叶情斜着眼瞟了瞟陆羽，漫不经心地从袖口又摸出一根。
　　“没想到那土地老头本体竟是一千年老参，怪不得那么怕死……你还看着我干嘛，真的没了！”
　　“……”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这是最后一根了，那土地老头有多吝啬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一根还是我自己从他胡子上拔下来的呢！”又是一条参须被扔到了陆羽面前。
　　陆羽拿起参须看了看，缓缓说道：“之前给你说的五十年道行一事，我……”
　　“陆羽！你别太过分了！”叶情突然对着陆羽怒目而视。
　　“......”，陆羽一脸懵地看着叶情，有点莫名其妙。
　　然后便看见叶情抓出一大把参须甩到他的身前，怒道：“就这些了，一根都没有了！”
　　“！！！”
　　陆羽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给呛死！
　　圣人在上，他只是想说之前给她许诺的五十年道行一事，等伤好之后就给她实现......
　　谁曾想话没说完就被做贼心虚的叶情给打断了，还诈出了这么多千年参须来……
　　陆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土地老头那光秃秃的头顶，顿时暗道一声罪过。
　　“本就贫瘠的毛发，雪上加霜……”
　　不过还是在心中赞了一句。
　　干得漂亮！
　　最终陆羽还是只取了三条参须，其他全部留给了叶情。
　　三条参须已足够弥补他体内的亏损的精气神，再多也无太大用处，后背的伤势需要时间来恢复，至于寿元的亏损，靠着参须是补不回来的，除非他将那土地老儿整个抓来吃了。
　　因此还不如留给叶情，作为厉鬼，她早已沾上了人命，就算怨恨尽消，也不可能有投胎转世寻求来生的机会，但鬼体终究是会随着时间消散的，若不想消散，那便需要活人精气补之，陆羽不愿她再杀人，就只能以各种宝药来代替了。
　　得到大部分参须的叶情自然是开心不已，连看陆羽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不过僵尸道长是死是活陆羽并不确定，天雷落下之时他便昏了过去，是叶情将已如一摊烂泥的他带出的龙溪涧，昏迷两天之后才醒了过来。
　　叶情之前也去龙溪涧查看过一番，但并未发现僵尸道长的尸体，有可能是被天雷劈得灰飞湮灭了，也有可能让他逃得一命。
　　好在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僵尸道长的伤势也只会比他更甚，九天神雷岂是好相与的？
　　又过两日，陆羽行动无碍之后，两人才再次踏上前往石原镇的道路。
　　不过叶情却是回到了阴阳玉中。
　　石原镇常驻居民达千人，镇上更是三日一小集，七日一大集。
　　每逢大集，周边十多个村庄的乡民皆会带上各家余货来到镇中贩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陆宇到达石原镇时恰好逢上每七日一次的大集，好在此时已至午时，街上行人已去大半。
　　略一打听之后便找到了镇内衙门，据实上告了邓守安一事，衙内主薄明确保证会将此事通报，正准备离去时，却见一矮胖富家翁满面愁容地走了进来。
　　镇内衙门不同于县衙，仅配有一主薄与三名捕快，周边少有大案，三名捕快大多时间都在处理着周围乡间的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之事，因此衙门内常驻的也就主薄一人而已。
　　富家翁一进来便朝主薄焦急问道：“王主薄，那事儿可有消息传回了？”
　　王姓主薄见来者又是李员外，顿时苦着脸摇了摇头，“李员外啊，你往我这跑再多次也没用啊，这事又不是我能做主的，若有消息传回我定会去通知你的，你就安心等着可好？”
　　“你说我这如何安得下心，真是作孽啊，作孽啊......”，李员外狠狠甩了甩手，悲呼一声，离开了衙门。
　　王姓主薄也只得苦笑一声，见陆羽还站在原地，便问道：“小道长可还有事？”
　　陆羽摇了摇头，疑惑道：“这李员外家发生了何事？”
　　王主薄却是叹道：“小道长初来石原镇，未曾听闻也是理所应当，此事说起来还是厉鬼作祟。”
　　“厉鬼？那李员外虽然略显憔悴，但天庭饱满，面色红润，不像是被厉鬼缠身之人啊。”
　　“嗨，当然不是他，而是是他那女儿李小娘子。”
　　“李小娘子年芳十六，生得貌美如花，在这十里八乡的也素有名声。”
　　“可惜上月被一好色厉鬼盯上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那厉鬼便会偷偷潜入李小娘子房中做那苟且之事，好好一个姑娘硬是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之前定好的一门亲事都被搅黄了。”，王主薄摇了摇头，惋惜不已。
　　陆羽眉头微皱，“竟有此事？那李员外可有请人捉鬼？”
　　“怎么没有，李员外前前后后重金请了五个道士上门捉鬼，结果全都被那厉鬼给打跑了，如今已没人敢来了，这不就只能上报了朝廷，等着朝廷派人来捉鬼呢，不过我看是等不来了，那些供职于朝廷的法师道士哪个不是大案缠身，怎可能为了此事就来到这石原镇中。”
　　陆羽思㤔片刻，随即问道：“敢问主事，李员外家住何处？”
　　王主薄一惊，急忙劝道：“小道长，你可不要冲动，那厉鬼凶残，搞不好会丢了性命的。”
　　之前五个道士都被厉鬼给赶跑了，他可不觉得陆羽比那五人还厉害。
　　陆羽沉吟了一下，“王主事放心，我只是去看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绝对不会莽撞行事的。”
　　王主薄这才放下心来，“那便好，你出门左拐一直走，最大的那处朱门大宅便是李员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