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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不给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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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户座与天狼星耀眼的岭南夜空无秋意。
  虫声唧唧,陶村各家各户几乎都点亮了油灯。在这没有通电的时代,油灯下把话夜谈就寝是各户的习惯。
  现在大家都清楚田首长一行的目的了,就是负责在陶村数个村落的征兵工作。虽然近十年来,征兵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而且属于义务性质,而并非解放前“两丁一抽”那种形式,但对于陶村人来说,他们百年来习惯于在山谷中平静生存繁衍,在此前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与公社化运动中,哪怕他们配合得非常好,贯彻执行政策极为到位,但被列为重点征兵对象,还是引起了各家内部的激烈讨论。
  “不行!坚决不同意你去当兵!”陶明初在自己屋正厅饭桌上,往地板敲了敲下他的旱烟袋,给正在试探口风的宋元,下了个否决。
  宋元急道:“大叔,这为什么?你没见那首长很认可我吗?恨不得我马上就在报名表签个字报到。”
  明初把烟袋放桌子上一放,脸一沉,说道:“你还在做这个梦哩!你这满嘴藏不住的话,说不定哪一天就给我们惹祸。这共产党、解放军的部队,是你说去就去的吗?”
  宋元道:“我这练得一身好功夫,虽然说不能和山祖相比,但耕田、在公社挣工分,没哪一样差了,又有哪一项不是部队认可的?”
  明初朝外望了望,见外围篱笆门周围只有竹林风响,才说道:“我们村虽然因为公社化,得到了上面的表扬,可是基本上大家都没出过外面,横竖只是在县城与这几个村寨来来回回,你们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就拿今天你唱这歌……”说着,狠狠盯了儿子一眼,道,“你别在那里得意。就算这是外面吹牛皮吹上了天,人家的事岂是你能随便笑的?”
  宋元嘟囔道:“就知道你又会拿这说事。好了,以后我不唱总行了吧?”
  明初道:“虽然说我们村人心齐,可是工地还有其他人,但难保不保自己村的人还是其他人,在外面说漏了嘴,如果要跟你计较这事,你怎么办?”
  宋元霍地站起:“一人做事一人当,歌是我唱的,那就让他们来抓我!”
  明初斥道:“就你这脾气,怎么敢放心让你去部队!你想背这个责任,你仔细想想,你背得起吗?整天提山祖山祖的,当年我们山祖像你这般大,可有这么冲动的?”
  宋元给父亲用山祖一比较,气顿时蔫了,一会才道:“大叔批评的是。我以后再不敢了。”
  明初叹口气道:“现今我做着支书,实际也是做着大哥的责任,大家看我的面子,这唱歌的事估计也不会怎么样,上面的人就算知道了,毕竟这些事情……上面也认真研究过,不是起哄造谣。”
  宋元吐口气道:“大叔,这么说我就有些放心了。我以后保证不再编排。”
  明初点点头,道:“你这样想就好。还有另一件事,这段时间征兵办公室设在村里,我们心里敬着祖宗,但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什么祖宗保佑这一类的话。这数年前镇上沙头那边事情你忘记了?”
  宋元听父亲提及此,心中打了个突。那是他少年时难得出去参加一次圩日,不料正碰上沙头土改活动。那一天,沙头几个原大地主的家苑都被占领,周围人山人海挤不进去。他远远地爬在一棵树上,第一次见到蓝色制服与洗得发白的绿军装的人,在痛陈地主对农民乡亲的迫害。
  现场烧了许多纸,后面父亲解释,那是以前的卖身契和地契。每烧一张,现场就轰然叫好。接着是分田地,发工具,号召分得田地的新主人好好干活。这一天,他第一次听到了“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我们是新社会的主人”这些激情澎湃的话。
  也是那一天,他看到了原地主家大宅里的宗祠的供桌、供牌、香炉还被当场销毁。冒着黑烟的大火中,他不懂为什么,只感觉这火跟大会的人一样热闹。
  但是这以后,父亲的脸上整日挂着郑重,不久之后,就召开了全族会议,商量迁移与分地事宜。宗祠就在那之后冷了下来。
  现在过了几年,他有些懂了,如果不这样做,可能陶村就会成为当时的沙头。
  可是敬着自己的祖宗有错吗?
  他从心里尊重解放中国的共产党,尊敬***,尊重解放军,可他认为,尊重自己的祖宗也不是什么不应该的事。
  就凭那“除暴安良”的牌,不等于告诉大家,这个村出过英雄,出过大家认可的英雄。
  可是这两年,除了他们和小的孩子,大人们几乎都不提了。过年和族祭的时候,大家嘴上提提,在厅里摆些水果菜肴,洒些茶酒,和幼年时全村必摆上百来桌大台,舞狮抢花炮,连唱数日戏的那热闹劲完全不一样。
  后来公社化大运动,大家都是热情如潮,开荒、建坝、修渠,处处获得表彰。时间一忙起来,他除了平常练功,过去的传统如何,倒是渐渐淡淡了。
  只是今年,不知为何,格外容易饿。
  不止他饿,只要是像他这样大的壮年人,能担一百斤谷子以上的,都是没几时就饿。明明看得见的丰收,却比往年还吃不上饱,老一点的人说,这是长身体正常的感觉。
  但这种善意的谎言安慰,令他们在肚里焖了一堆火,趁着今天唱歌发作出来了。
  但现在父亲提及沙头的事,宋元确实心里打了个寒。回想起来,自己确实过于鲁莽。
  他随即脸现喜事,道:“大叔,既然这样,那我去报名当兵,当了解放军,有共产党领导我,***教导我,你就什么也不怕了。”
  明初一愣,没想到这小子抬出这么大个理由,一时还真不好拒绝。如果说担心他嘴碎惹事,那还有什么比在部队接受组织的纪律性教育更好的呢?
  “元,当兵这念头你还是听你爸的话,先放放。”一人从左厢房出来,正是宋元的爷爷陶民开,旁边还跟着奶奶阮氏。
  “爷爷,你怎么也这样说?”宋元问道。
  “不为什么,因为你是你这一代的大哥。”民开直接说出原因,“从山祖开始,每一代的大哥,都必须早早成家立业,挑起这一代的重任。你如果去当兵了,别忘记了,你可没有亲弟弟!”说到后面,民开脸色转得很是严肃。
  “可……”宋元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可是什么?”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阿元娘在灯下一直缝补不出声,却一直在留神他们的对话,这时终于问了一句。
  “爷爷……和……大叔,那还不是……”宋元话到这,看了眼爷爷,终不敢说出来。
  全家人都明了,那是指陶民开年轻时被抓壮丁进了桂系军阀的事,而后村里还有数人参加过三大战役。而父亲则是解放后参加了志愿军。
  “傻瓜,那时你爷爷和爸爸,都早早成了家,生了孩子才当得兵,和你这样连门亲事都没有的一样吗?”阿元娘说道。
  “对,听你爷爷和爸妈的,明天我们找人问问,先去托个亲事,把亲定了,成了家,这些再说也不晚啊。”奶奶提议道。。
  “应该这样。”明初同意他母亲的做法,对孤助无援的儿子说道,“这事情你好好想想。就算现在是义务报名,但你没有家庭同意和推荐信,也报不了名。”
  秋风往门里吹进,赶走了些日中的燥气,宋元却心头一阵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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