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您又知道了?

　　古罗萨是整个炼狱中最机灵的那一批，加上本来罪名就不大，所以才能很快从底层爬到上面来。
　　回到孙念身边的古罗萨看着他低声说道：
　　“本来你是个哑巴，我要有什么话都会对你说的，但现在正是工作繁忙的时候，还是抽空再谈吧。”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有特别含义，但孙念还是谨慎地向系统询问：
　　【他这句话中有没有什么词语用得很奇怪，或者说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有。这句话中有两三个词汇都是书面语言，在各地的方言库中都没有记载，只有经过系统教育的人才会使用这种词汇。但如果他接受过教育，那么他怎么还会使用‘古罗萨’和‘拉尔图’这种带有侮辱性的名字呢？”
　　系统确实很聪明，但对于人情世故还是不大明白，更要不说听懂人的话中话或者言外之意。
　　孙念便给出自己的猜测来：
　　【恐怕他是在试探我，看看我是否是派他监视他的人。如若我是监视者，就算知道他知晓些许高级词汇也不管用。但监视者不会是蠢材，自然有可能会产生与我们一样的想法，那么古罗萨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应对手段，又该怎样来判断出我们的身份呢？】
　　“我认为是你想多了。他为什么要试探你的身份，难道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难道说他还能想着从这个地方逃脱吗？就凭他这么瘦弱的身体？”
　　系统是在进行嘲讽，却偏偏是提醒了孙念。
　　【他并非是一个人在行动！他确实在谋划着从这里逃脱，甚至可能连来到这里都是有预谋的。他的目的应该是掀起炼狱中的暴乱，或者是带着炼狱中的同伙逃出去。不管怎样，我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待上几天，然后你把我带出去，离开这个宇宙。毕竟，这地方看起来并不适合我们两个族群的生活。】
　　“你又知道了？你不过是看到这个星球的景象，就能够判断出整个宇宙的情形吗？”
　　对于孙念不负责任的态度和说法，系统表示谴责。
　　但孙念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理由。
　　【虫洞处于这颗星球附近，如若我们大规模迁移，就必定会引起这边政府的警惕。系统，我问你，当初假道伐虢是怎样的情况呢？如果你是这个政府，是否会允许一个陌生的文明从你的势力范围内借道过去呢？这个政府不会愿意，地球政府同样不会愿意。】
　　确实，地球政府绝不会从陌生文明的地盘上经过，因为这样就相当于完全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就算能够胜利也只会是惨胜，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这种情况按理来说系统应当是能够判断出来，现在这个系统总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如果说出来后使得系统完全不管自己，那也并非孙念想要的，所以只能暂且将疑惑埋在心里，等到有机会再行询问。
　　经过古罗萨教导，虽说还不大能够掌握用力方法，到底还算有些产出，而炼狱中向来是以产出来分配食物，看在孙念刚到这边来并且有古罗萨说情的份上，守卫勉为其难为孙念加了些许饭菜。
　　而在吃饭途中，古罗萨继续为他介绍着这座炼狱中的规矩：
　　“吃饭时间其实并没有规定要多长，只不过如果被巡查者看到你在闲着，或者说你的产出总是达不到要求，那么首先就会让你饿上两三天，中间要是死了也没人管你。要是命大没死，他们就会把你扔到下面去，工作加重后产出还不能减少，甚至要增加，到头来终究还是活不长。你刚到这边来，对这些还不熟悉，我可以帮忙让守卫对你担待些，但到底只有两天时间，你明白吗？”
　　孙念点点头。
　　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之前他在地球上的工作也属于苦力活，既然是吃这碗饭，必定就需要努力工作才是，只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地球上的福利体系，不工作的结果就是死。
　　而系统在经过孙念刚才的那番分析后，格外关注古罗萨话语中的遣词造句：
　　“这种话不应当能够从他嘴里说出。方言中并没有完整的语言逻辑体系，从来没有进修过‘高级语言’的人自然不可能在遣词造句上有什么讲究。偏偏这个古罗萨的话都暗合高级语言的逻辑体系。这个‘高级语言’是政府对官方用语的称呼，方言都被称呼为‘次级语言’或者‘低级语言’。”
　　听到这里，孙念忽然想到中学课本中的相关知识，顿时脑洞大开，问道：
　　【系统，你能不能分析下，高级语言与次级语言之间的区别都在什么地方，我怀疑高级语言其实是另外一种语言与次级语言之间的杂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文明的历史就大有问题。】
　　对此，系统又有疑问产生，边搜查相关资料边向孙念提问：
　　“为什么？汉语方言不也是杂糅才会产生的吗？就像是北方的汉语方言很大程度上受到占领这片区域的所谓‘胡人’的语言的影响，而南方方言也必然会受到所谓‘夷狄’的影响。这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
　　【你的分析能力确实大不如前。】
　　先是说这么句话，然后孙念才是给出自己的解释。
　　【就我了解到的情况，语言的融合其实是与迁徙现象有关的。北方因为胡人的统治，语言自然产生融合，而在衣冠南渡和建炎南渡等等向南迁徙的过程中因为民族的接触，同样会产生语言融合。但你说过，这个文明从始至终都是个大统一的文明，并且从来都是在一个王朝的统治之下。那么，如果高级语言一直是这一种，那么方言的使用人数不可避免就会减少，方言的逻辑体系必然会向官方语言靠近。】
　　他一番话下来，让系统感觉有些莫名。
　　怎么说呢——
　　“我依稀记得你大学是工科专业吧？为什么你会去了解语言的演变？这跟你的专业没什么关系吧？”
　　说到这里，孙念不由得苦笑。
　　【高考的时候本来有报名语言文学、历史还有地理专业，但是因为够不到人家的分数线——这些专业几乎都不会招收理科生，而招收理科生的那部分都是著名大学，分数线很高。很抱歉，我不是个学霸。】
　　这样就说的过去了。
　　而孙念开始工作不久后，系统总算完成了对相关文献的检索，结果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语言研究”这个分类，而有关语言的文献更是少得可怜，其中大部分都在说取缔方言，部分在系统看起来比较有建设性的论文竟然被处理到垃圾论文的行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