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陈芝麻求未来

　　天刚蒙蒙亮，小半截月亮还没入土，摇摇晃晃的挂在天上。
　　老王家的小院子里却已经生起柴火，新入了王家的四季正熟练的生火做饭，却没想到昨夜里来送上礼物的怪人又出现了。
　　王莫昨夜梦好，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不过看着自家小院的热闹场景，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王莫还以为对方是和四季同一间铺子的工友，便开口询问。
　　“四季，这位是？”
　　“哦哦，不劳这位天仙一样的姑娘介绍。老道士忝名陈芝麻，在一间还算有规模的道观里面挂谱，看人种地。这头青牛名叫哞哞，是个不愿意犁地的懒货。”
　　名为陈芝麻的道士抢在四季之前开了口，不过四季似乎根本没有介绍他的意思。
　　陈芝麻身材魁梧，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形容粗犷。身上破破烂烂的道袍似乎印证了他的说法，自己只是个没啥地位的谱牒道士。
　　下一刻，陈芝麻从袖子里甩出从北海城中薅的一把三叶草，将三叶草扫过老牛的鼻尖，试图挑逗身旁同样饿了一天的青色老牛。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想搭理道士，直接趴在了小院中，打起鼾来。
　　“这……我家哞哞见生，见生。多见谅……”
　　四季看都不看一眼拙劣表演的陈芝麻，直接去伙房中开始烧汤。
　　“这位陈芝麻道爷，你找我有何事？”
　　王莫定睛看着对方，总觉得对方并不是普通的道士。可是看来看去，也找不到一丝高人痕迹，好像，对方就是一个四处游方的混子。所谓混子，混吃混喝，不劳而获而已。王莫暗中也为自己的愚钝气恼，有这样充满灵性的大青牛作伴的道士，又怎么可能全无一点本事？
　　果然，陈芝麻说出来此的目的，说到底竟是为了“结缘”二字。
　　“哈哈，老道昨晚送来此处的《北海郡县志》，少侠可曾拿到？”
　　“是你！？”
　　如果《北海郡县志》真的是道士送来，那也算得上是王莫灵值突破100的大恩人了。而且，一墙之隔的少女四季也能听到道士的话，并没有反驳，似乎默认了陈芝麻的话。
　　“请问，有什么能帮得上道爷的么？”
　　修炼之人，似乎都脾气古怪。王莫并不想白白受了对方好处，只能尽量抱还。
　　“少侠倒是没有什么能帮得上老道我的，不过，如果如果未来有机会，老道还希望少侠能对我未来的徒弟高抬贵手，饶他一条小命，如何？”
　　神神叨叨的莽汉道士自称老道本就有些奇怪了，如今居然更是扯出什么未来的徒弟。
　　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王莫并不打算答应道士关于未来的任何事。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陈芝麻反而有些头大，原本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这该如何是好，老道士活了千把来年，活到现在夜够本了，可是我那苦命的徒弟啊……是师父对不起你……”
　　眼见王莫对自己无动于衷，陈芝麻居然抹起眼泪，耍起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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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四季端着两碗烧的正香的苞米面糊糊走了出来。雨过之后的清晨，空气中还残留着寒夜的几分凉气。
　　这热乎乎的苞米面糊糊正好御寒压饿。虽然算不上美食，却难得实用。
　　陈芝麻看着四季手中的糊糊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吐沫，说起来，这老汉在北海城中东跑西颠，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到了道士这般修为，已经过了辟谷的关，但是五谷杂粮，对人的吸引力还是难以明说的。
　　老道士一日没登仙入云，一日便难以抵挡这人间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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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芝麻眼馋的看了眼四季手中的苞米面糊糊，又看了眼浑然无所知的王莫，轻轻叹气。
　　“也就是老道士我脸皮厚，既然你不肯答应老道士的请求，那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讨要一碗苞米糊糊了。”
　　四季坐在小石桌上，不为所动。
　　王莫闻言，走进伙房之中，里面正好还有一碗糊糊。王莫心中一暖，看来四季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冷漠。王莫将盛好苞米糊糊送给道士，道士夯哧夯哧的喝起糊糊来，先前的事情好像真的不在意了。
　　吃完之后，道士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本想着了了这桩缘分，没曾想老道士修为不够，还是忘了。这碗苞米糊糊却是承了姑娘的情分，不如老道送姑娘一句话如何？”
　　陈芝麻看着放下碗发呆的四季，试探着问道。那态度就好像面对自己的祖师奶奶，不敢有一点脾气，还生怕惹恼了对方，十分有趣。
　　谁知道四季从道士手中夺过碗来，又夺过了王莫手中的汤碗，走向了伙房旁边的洗池。
　　“这……”
　　老道士看着四季并不领情，落得个老大的难堪。王莫好像没看到一样，也没有出头做那烂好人，这让陈芝麻感觉跌了份。
　　自己这次行走大梦的二十年中，到了哪里不都是别人端着捧着，对自己拍马溜须都来不及。还会轮到自己去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陈芝麻心中苦啊，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未来的徒弟命更苦了。
　　陈芝麻拽着老青牛脖子上的缰绳就要离开王家的老宅，临走之前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什么“天命”……“神庭”……“无常”……“宿命”之类的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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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陈芝麻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庭院中，王莫好像刚刚回过神来。他看着认认真真洗碗的四季，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忧。
　　“四季，你就不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四季这才停下手中的忙活，
　　“说什么，能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呗。”
　　“哈哈。”
　　明明是态度诚恳，主动来结善缘的老道士，在两人眼中都没落下好处。不得不说，老道士身上有一种让人疏离、难以亲近的气质。违逆天命之时，便是这德高望着的老道，也只能突然令人生厌。
　　回到老道士最初的请求中，他希望王莫在未来能够放自己徒弟一码，高抬贵手一次。可是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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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芝麻离开了王莫家的老宅子，一路向西，除了碰到一个挎着剑鞘的剑客，多看了两眼，倒也没有碰上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北海城中看似灵气越来越多，可是陈芝麻却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知不觉，他又加快了脚步。
　　在街角的一小间寒酸屋子里，就连纸糊的窗户都被吹得剩下糠子做的窗棱。家徒四壁的小屋子里，只有一堆柴火，一个瘦的只剩肋骨的七八岁孩子躺在地上的稻草之上。
　　看到陈芝麻推开了们，他眼睛中闪过一道亮光。
　　“怎么，带食物来了没？”
　　陈芝麻舔了舔嘴唇，想到刚才并非全无所获，最起码骗到了一碗苞米糊糊，心中的郁结就一扫而空。
　　谁知道，身前的少年悟性极高，瞬间领悟了这骗子又打算空手套白狼，让自己喊他‘师父’。对于自己的承诺，更是没有履行的打算。
　　少年冷哼一声，转身倒向了身后的稻草堆，不想再搭理陈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