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九月三十日的雨天后

　　国庆开始的第一日，也就是十月一日，清晨。
　　我正拖着惨破的身躯，逃窜在大街小巷中，现在我能拖着这残破不堪的身体尽量往无人的小巷中跑已经是极限了。
　　右手臂被撕裂出一道称之为创伤的巨大伤口，鲜血宛如标记般，不断滴落在我跑过的道路上。
　　体力正在逐渐透支，身体开始发软，双腿像是挂上了千斤重的铁块般，由于失血过多的原因，我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好像蒙上了纱布。
　　身后传来了尖锐金属撞击墙面发出的声响，我不禁回想起造成自己变成如此田地的直接原因。
　　令人感到不快的雨天，九月三十日。
　　一位少女，正在绵绵细雨之中舞蹈着，我有些入神的望着那十分美丽动人的身影，甚至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地。
　　伞面在不断承受着雨水的冲击，发出轻微的震动感，以及沉闷的声响，仅凭着些细微的变化才让我没有彻底失去现实的质感。
　　直到一旁的琼茜扯了下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她神情恍惚，伸出手指，手指正在颤抖，指向了那名少女。
　　尽管我明白她已经非常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不过我还是能听出她的动摇。
　　“我……好像……曾经……见过她！而且……她应该已经死了……才……才对啊！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我望向那名少女，发现她已经停止了舞蹈，转而面朝我们的方向，一时间，双方面面相觑，才回过神来的行人们，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出现在他们脑海哪怕一刹那，继续恢复成“日常”时间的人们，做着他们理所应当会完成的事情。
　　这种突如其来的隔断，与日常生活的隔断感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条看不见的分水岭，伫立于日常与非日常之间。
　　我已经明白了，思绪开始紧绷，深入骨髓的深呼吸。
　　见无形之中，只听见“咔嚓”像是某种开关被打开，清脆的声响，我坦然的望着如同洪流潮水般的人们
　　抱歉接下来，就是非日常时间了！
　　——九月三十日，下午六点十一分，阴雨。
　　我一面抱怨着日常时间的短小，一面扭动着自己的关节，发出声响。
　　（神明大人，为什么我的日常生活总是比其他人少上那么一大截呢？）
　　“琼茜你确定这是敌人吗？”
　　面对我的疑问，琼茜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她竭尽全力的瞪大眼睛想要看清那名少女的长相，却又一步都不敢往前。
　　看着紧张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琼茜，我的视线重新聚集到那名少女身上，依然待在原地，旋转着手中的油纸伞。
　　感觉不到她的魔力气息，看起来气味隐藏得相当完美，也有另一种可能，对方根本不是魔法术师，结果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有琼茜在怎么支支吾吾下去的话，搞不好我真的会那么认为了。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
　　我急切的低声说道。
　　“她……好像是曾经我死去的一位好朋友！名字叫白鸢……如果她真的还活着的话……那真的……太好了！”
　　说着这种安心的话，看上一副十分担心，胆怯的样子，不敢向前一步，而对方也并没有移动的意思，处在对角线上的双方体现出难以言喻的隔阂。
　　死去的朋友？还活着？这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琼茜，死去的朋友？还活着？这……”
　　“编号b1701y，隶属于玛利亚机构的白鸢！也是『神之子』计划的，幸存者之一”如同刺骨寒冰般的话语悠然飘来，名叫白鸢的少女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了琼茜随即开口，“也是伪魔法术师的追击者之一。”
　　这个阴雨连绵不断的日子中，白鸢坦然的，没有犹豫的，宣战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这偌大的街道上，只剩下三者的身影，其余的唯有一片肃静。
　　“白鸢……真的……是你！”
　　琼茜瞪大双眼，好似注视着这辈子最难以置信，光怪陆离的景象般，惊讶，十分惊讶，甚至几乎忘记呼吸，忘记眨眼。
　　“没错，是我。”
　　简短的回答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连语气都未曾改变，白鸢收起手中油纸伞的那一刻，我视野所触及的全部区域，坠入的雨点像是失重般，静止在半空中，雨声也骤然停止。
　　“事到如今，白鸢你还有心慈手软吗？”
　　远处，传来一个男性洪亮的声音，我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向四周张望，没错那个声音，我在熟悉不过了，那个家伙遵守约定回到了这座城市中。
　　我曾经的“手下败将”，永远被灼烧的可怜人——鲁迪缪。
　　“不过话说回来，你资格结界展开的可真够小的，是不是没吃饭啊？还是说魔力不够了？那你可要小心了，这两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
　　脚步声响起，携带着尖锐金属在地面拖拽，发出刺耳的声响，总是让我不由得联想到一年前所发生的事件。
　　我发出自虐的笑声，喃喃自语道：“这可不好办啊！来了两个魔法术师，而且全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今天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抹去额头的冷汗，我重新拾起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该死，真是该死，老天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
　　“粗鲁男，闭上你那除了抽烟，吃饭，说话呼吸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嘴，安心做一条猎狗完成你该完成的任务就行了！”
　　“喂喂，别这么若无其事的说我是狗啊！而且我的嘴巴除了以上优点外，还有别的优点哦！小姑娘你应该……抱歉忘了你已经是个几百岁的……”
　　话音还未落下，只听远处传来一声男人惨叫，以及墙体破裂的声音。
　　而白鸢这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着我们我方向。
　　这是什么情况？
　　我属实有些看不懂两人到底在干什么，难道这是什么滑稽表演？喂喂，不会吧，一下子般这么有逼格的出场给毁了。
　　只见浑身沾满污水渍，头发沾满泥巴，杂乱甚至，身上那廉价的西装以及完全湿透，鲁迪缪灰头土脸的出场了。话说为什么这些人都爱穿西装呢？
　　“你这个混蛋！看看都干了些什么？我刚买的西装！！！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别以为你比我多活了五六十年，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我可是你的上司！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体会什么叫人性的险恶……抱歉。”
　　面对由雨水汇集形成的巨大水球，鲁迪缪十分识趣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说真的，一年前的你去哪了？
　　“闹也闹够了”说着琼茜手一挥，汇集的巨型水球像气球一样爆开，雨水像瀑布般落到地面上，顺便也再次溅湿了鲁迪缪的西装，“我们进入正题。”
　　接着，四者的视线都汇集到彼此的身上。
　　“依照玛利亚机构的规定，你们拥有投降的权利，这是一项个人认为十分人性化的规定，因为你看这对每个人都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不用打打杀杀的，也不会受伤，就算最后真的要审判，也只有琼茜一个人会被定罪，而你——凛川昴，我会像上级申报说你是被迫的，并不是出本人的意愿，这样你是绝对安全的，你看，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这种问题想都不用想，答案不是很显而易见吗？这群人还真是啰嗦呢！
　　“如果这样昴你能安全的话，我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所以昴……”
　　我打断了琼茜的白痴发言，没有犹豫的回答。
　　“我拒绝。”
　　“诶？”
　　看着白鸢那震惊的神情，我再度重申
　　“我拒绝！”
　　“为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的话你将永远失去日常生活，你以后的人生会一直笼罩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可你拒绝？真是一个错误的举动！”
　　视线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鲁迪缪，他突然“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答应你的条件，还不信，这下赌输了吧！哈哈哈……”
　　真是令人火大的家伙，那这种事情来打赌，我暗自在心中对准他那张粗糙的脸狠狠的来上两拳。
　　迎合鲁迪缪，我也扬起笑容，将一只手放在琼茜的头上，边抚摸，边朝他们大声说道
　　“这家伙曾经救过我们一家，因为这一点理由便足矣我拼上性命来保护她！抱歉，我可从来不打算违背承诺，而且牺牲一个女生来让自己苟且偷生，我也会瞧不起我自己的！所以这件事免谈。”
　　“昴……好帅……”
　　低声细语的琼茜，脸颊染上一层迷人的红晕，不过我刚才说的，算不上什么帅气的发言啊！
　　“啊！是吗，那么很可惜呢！凛川昴，虽然我很不想动手，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保护那个，『家伙』也一样！”
　　话语间，少女扬起头，由上往下将我和琼茜审视了一遍。
　　“一年前的战斗，还没结束，遵照约定我——鲁迪缪再度向你——凛川昴发出挑战！小子，这次，也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着，他的右手臂上燃起一团赤红的火焰，发出的热量不断扭曲着周为的景象，他嘴角扬起笑容，蓄势待发的看向我。
　　“当然不会让你失望的大叔，因为你将再次成为我的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