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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一般也不会有老师占用，大家就用来完成作业。
月考成绩刚出来，大多科任老师讲评试卷也没有上新课，只布置了一些订正的内容和预习任务。
黑板的右侧，是一个个不规则的方框圈起来的各科作业。
“数，订正试卷，错题抄三遍……”
“语，订正试卷，诗词默写的错题抄十遍……”
“……”
张翰林无语凝噎，这也太真实了吧。
数学倒还好，起码丽萍对错题一视同仁，可是老班你咋回事，默写抄十遍？
虽然知道默写题丢分很不应该，多抄几遍才能长记性，但……
好吧，张翰林没有借口了，他终究还是拿起了作业本。
……
自习课结束，张翰林和几个舍友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就回到了宿舍。
“去洗澡不？”
江永波一句话，瞬间勾起张翰林的回忆。
还记得当时乐和一中的澡堂极为简陋，在学校独立卫生间还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时候，简单的铁皮隔间，以及充沛有力的淋浴喷头就是澡堂最真实的写照。
后来旧宿舍翻新，在附近的空地也另起了一栋新的宿舍楼，过去的隔间澡堂不复存在，每间宿舍都有独立浴室，再也不用争抢位置，却也没有了昔日的热闹气氛。
“走！”
刚吃完饭出了一身汗，张翰林也想洗个澡，于是回应的同时，把床底下的塑料盆、桶抽出来，又收走窗外栏杆晒干的毛巾，这才走到柜子前。
虽然八人间宿舍略显拥挤，但是两边的柜子空间还是颇大，不仅可以用来放衣服和杂物，甚至连零食泡面都可以在里面找到，堪称男同胞们的藏宝屋。
他这会儿打开柜子，发现里面除了几件衣服，还放着一个三阶魔方，以及吹风机、合味道等物。
“快点，别磨蹭！”
又一波催促的声音传来，张翰林也无心细看，顺手拿了校服和内裤，就跟着江永波朝澡堂走去。
出了宿舍，直行到尽头向右拐，就可以看到一排的洗漱池。
洗漱池左边分为两块区域，前为卫生间，后为澡堂。
澡堂地方不大，只有七个隔间，这时候已经有人刚下课就疯跑回来，只见水流脱离喷头，落在渐渐湿润的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雾气升腾。
看着江永波迅速跑向里边那个最宽广的隔间，张翰林不由轻笑。
铁皮做成的隔间，不甚明亮的灯光，渐渐蔓延散开的水雾，以及湿润易滑的灰色地砖，共同构筑了他记忆中澡堂的模样。
他随便选了个最近的隔间，进去后把桶和盆放下，拉动门闩，这才开始脱衣服。
转动开关，淋浴喷头蓦地震动，紧接着一道道水流轰然落下，让张翰林忍不住轻哼一声。
“嘶，有点太烫了。”
左热右冷，张翰林朝开关的右边稍稍旋转，就觉得水温渐渐到了一个合适的程度。
任由一丝不挂的身体在热水冲击下渐渐放松下来，忽然重生所带来的心境变化，以及隐隐的疲惫都仿佛在此时此刻卸下。
有人说，在沐浴的你，就是最真实的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脱下了衣服，坦然面对自己身体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境下，似乎所有的烦恼都暂时离你而去，只留下一个能够安静思索的地方，面对内心的种种惶惑，都不再畏惧。
“呼——”
张翰林挤了点洗发露，沾点水就用手掌在头发上随意揉搓。
这个过程里，他没有关掉淋浴喷头，省得等会还要再调试水温。
虽然到了夏天，但他在洗澡时还是会习惯性地让水温保持一个温热的程度，虽然这样不够凉爽，但至少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整感冒。
否则临近考试时，身体出了问题，那可就后悔莫及。
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冲走头上的泡沫，张翰林听见旁边的隔间也传来一阵响动，心知这是又有人来洗澡。
“南方的学校澡堂还有隔间存在，要是在北方，那可真是坦诚相见咯。”
张翰林嘴角不由微扬，他从前填报高考志愿选择的是一所北方学校，那里的大澡堂并无隔间，大家在更衣室把衣服、手机什么的锁在柜子里，披着浴巾就赤裸裸地冲向大澡堂。
初到北方，张翰林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跟许多南方人一样穿着内裤衩到澡堂洗澡，为此还被北方的舍友一顿嘲笑。
虽说后来融入了他们，只是每每想到那些事，张翰林还是忍不住生出些许好笑又怀念的心情。
挤了点沐浴露，在胳肢窝和肚脐下方重点涂抹了一番，在温水“灌溉”中，张翰林思绪渐渐发散。
高考成绩未入本科，大学荒废被劝肄业，寻找工作屡屡碰钉，这些发生过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刻在他的心里，却没能想到重生一遭，竟然回到了过去。
不知不觉，他轻声哼起了歌。
“想回到过去，
试着让故事继续，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原本只有嘈杂声响的澡堂，渐渐响起了一阵低沉的歌声。
很多在洗澡时唱歌的人，也许并不在乎歌词的内容和含义，他们只是想借此消除疲惫，或者单纯觉得在澡堂的歌声自带混响，动人至极。
有人起头，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很快的，其余隔间的同学，纷纷加入K歌大军。
“分散时间的注意，
这次会抱得更紧，
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回到过去。”
也许只记得副歌部分的歌词，也许只会哼最耳熟能详的那么两句，可是当几个人心有灵犀地合唱一首歌，那些细枝末节也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了。
关掉开关，张翰林从脸盆里拿出毛巾草草地将身子擦干。
大多数高中男生普遍如此粗糙，一条毛巾兼具了洗脸、搓澡、擦身等功用，并不像后来那般准备了三四条毛巾，每一条都有不同的用途。
拉开门闩，澡堂的合唱插曲自然告一段落，他看到澡堂外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排队等候，不由得庆幸自己来得早。
在洗完澡后，张翰林习惯顺手把衣服也洗干净，这个习惯直到他脱下高中校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改变。
先把桶放在水龙头下占个位置，张翰林赶紧从宿舍拿来半袋洗衣粉和搓衣板。
洗漱池空空如也，学生往往自带搓衣板，否则光在桶里翻洗校服，难免有些边角洗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