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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真乘佛道同,两世心混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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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距扬州不远,为六朝古都,乃是红尘中第一等富贵繁华之地,达官显贵数目之多,比之皇都也不遑多让。且不说皇族藩王,就如贾氏一门双国公,并王史薛及诸多豪门,皆发迹于金陵。
  此地是江南之精,下辖八县,前世贾雨村能在这里坐到应天府尹之位,绝非只靠投机阿谀就能够做到的。
  不过林家祖籍姑苏,更在南边,这金陵石头城自绛玉出生起,还是第一回来,也不知黛玉前世为何却上了金陵十二钗的正册。
  这么说,今生我不会也被录入那劳什子薄命司吧?
  想到自己的名号有可能会变为金钗玉画供人观赏,绛玉就觉得浑身恶寒,忙甩了甩头把这念头扔出去。
  进了金陵城绛玉脚步不停,穿过深阁琼楼,珠宫贝阙,不多时来到秦淮河边。
  时暮鼓声响,天色渐沉,短墙隐幽径,流水出浮光,市楼临绮陌,商女驻兰桡,无怪人言金陵千年风流,秦淮可据一半。
  不过如今寒冬腊月,没什么人有心思顶着冷风在岸边观赏秦淮风光,真正的风流雅士,都集中在两岸酒楼和河中画舫里,或吟诗作赋,或品玉弄箫,其中乐不足为外人道。
  绛玉自然更没有那个闲心,也没有那个能力,她是来等人的。
  修行之人心中自有感应,其玄妙之处不可言说,自她除了妖树以后,冥冥之中有种指引,让她来到了此处。
  江中水空月堕,凌波尘起;岸上人喧马嘶,沸声不绝。秦淮这一派盛世浮华,倒让绛玉感觉有些新奇,等待的时间也显得没有那么难熬。
  良久已经入夜,绛玉终于等到了有心人的来到。
  “南无阿弥陀佛。”
  那佛号诵声似远似近,响起时身边的鼎沸人声就已经悄然而逝,绛玉朱唇一抿,也不回身,只道:“两位仙长有礼了。”
  “小友,既然非红尘之人,为何执着于红尘之事呢?”
  绛玉负江而立,看着这两个她等待已久的人。
  那是一道一僧,看上去衣衫破烂身有残缺,但却都神光内敛,显然不是凡人。
  绛玉身负修为,自然一眼就能够看出这跛足道士和癞头和尚隐藏在幻象之下的真容,确实骨格不凡,丰神迥别。
  当初在林府上只是提了一句都会被发现,说明这两人修为比她高到不知哪里去,是真正的仙家人物,绝不容小觑,况且彼此也非仇敌,绛玉还有事相求。
  先前问她的是那个癞头和尚,跛足道士在一旁不言不语,绛玉向二人颔首轻声道:“养育之恩不敢或忘,况且如今已是身在红尘,有些事不得不为。”
  “可知人算不如天算,小友这等出尘之人竟也受困于因果。”
  癞头和尚先笑一声,又提议说:“既然如此,小友不妨随我去离恨天走一趟,与警幻仙子一会,自能将此因果洗去,那一干风流冤家也能够安心历劫,岂非美事?”
  绛玉只是连连苦笑不语,和尚见她不乐意,便不再言语,反而是跛足道士开口了:“也罢,不过是‘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字而已,小友既然难以勘破,我等也不便再劝,只是小友所求之物,着实有些麻烦。”
  “真人莫不是没有拂尘?”
  绛玉一听就知道这僧道二人已经推算出事情的原委,心里认定这两人就是‘非道之道,非僧之僧’,于是直接问道。
  “那倒不是。”
  道士抬手扔来一串物什,似乎早有准备,绛玉接过看了,十根捻子被系成一束,清光莹莹一尘不染,看上去就令人心神宁静,正是绛玉需要的引子之一。
  那么看来问题是出在另一个人身上。
  见绛玉的目光看过来,和尚双手合十苦笑道:“我自受戒以来,只得木鱼,并无念珠,况且佛珠多为木石,又何来舍利?实担不起‘非僧之僧’这样的称呼,小友可能要另作他图了。”
  “原来如此。”
  这明显不是假话,看来那非僧之僧别有来历,绛玉于是点头致谢:“谢过两位仙长。”
  “先不忙着谢。”
  道士摆手道:“我二人来找小友也有一事相求。如今天道有变,阴阳更替,我等推演天机也愈发晦暗不明。那蠢物既是由我二人携带入世,总不好让他被劫灭了去,我见小友与那蠢物也有些缘分,不知能否替我二人护着些,也算还了今日这份因果。”
  绛玉问道:“护着玉?护着石?护着人?”
  道士回道:“人即是玉,玉即是石,石即是人。”
  蠢物应该是指那块女娲补天所遗神石,被眼前这僧人化作通灵宝玉,又托生进了荣国府,那贾宝玉前世是赤瑕宫神瑛侍者,说来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如今人石玉如同三位一体,故而绛玉才有此一问。
  这样一来,道士的要求在绛玉听来就显得有些可笑:“仙长难道不知?命里运里贾府都该当有这一劫,若是我护着他,他们下凡历劫岂不成了笑话?”
  道士与僧人对视一眼后道:“小友果然已非化外之人,方才所言并非贾府之劫,而是那蠢物之劫,小友护得神瑛性命不失便是。”
  绛玉慢条斯理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两位仙长既然能够推算出我将要施行的术法,也该知道完成之后我会修为尽失吧?”
  “那又如何?”
  癞头和尚反问道:“修行中人与凡人终归不同,小友到时候只需尽自己所能,我等今日也不算白来一趟。”
  “既然如此,我应下便是。”
  得到绛玉的同意,僧道二人心满意足正欲离开,忽又听绛玉问道:“二位仙长可知是何人害我母亲?”
  “小友自有缘法,不可说,不可说......”
  僧道长笑一声,抬手便破了三人共同作出的幻境,也让绛玉腰间刻着“薄月”的那一柄木刃微微一颤,而后飘然而去。
  身影片刻间消失不见,只余空中似乎还隐隐飘荡着歌声。
  “世人都说神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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