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祭台之上那鼎

　　上万人围着高台跪拜，首领也身体力行，跪在最前。
　　“祭呼！”长老双手托着白犀犀角，周围是古怪的圆圈。
　　高台是个很重要的场所，平时比武，祭祀朝天。
　　老者项间骨符明光闪闪，此刻他虔诚无比，将白犀脚放在高台的一尊器具里，便跪在一旁，不停叨念着什么咒语。
　　罗祥看向四周，所有人都伏地不起，头也不抬，虔诚无比。
　　“那是……鼎？不过不像啊。”罗祥心中嘀咕。
　　鼎，史书上记载最初是用来煮食，也用于祭祀，一般分为圆鼎和方鼎。圆鼎双耳三足，方鼎多为四足，可眼前的鼎却足足有八足，怪异得很。
　　老者明显是长老祭祀，只见他此时忽然抬头望向朝阳，那阳光透过澄澈天空仍然灼伤长老双眼，紧接着他低头，泪水滑进沸腾鼎中。
　　咕噜噜、咕噜噜……
　　汤水沸腾，像是神灵之音，音源是高台，声波传递之远让罗祥十分震惊。
　　自己明明在人群最外围，可那沸腾之声清晰如耳。
　　“莫不是如天坛一般……”罗祥想到了京城天坛，采用回声共鸣来扩大声波，让更多人听清祭祀之词。
　　接下来长老操作让罗祥眼花缭乱，大鼎方形，八足，袅袅黑烟升腾，逐渐化为有形之物。
　　一只黑蛟模样烟团成型，盘踞间有龙吟之声。
　　“应祖龙之命，我部今朝起有名，为黑龙部！”长老高呼，台下众人先是直起上身，接着齐齐下拜，以头抢地。
　　“谢祖龙！”
　　在众人呼声中，那条黑色烟龙清啸一声，飞入云端，再也看不见。
　　“快把头低下，免得被长老看见。”阿笛在一边拽了拽罗祥裤腿。
　　罗祥警觉，高台上长老开始扫视众人。
　　忽然，长老目光停下，落在一个壮汉身上。
　　“按照祖训，立二妖为新任族长！二妖上台来！”
　　二妖听闻，肌肉颤抖，激动无比。
　　他踏上高台，下方是万民跪拜，一种手握天地之感油然而生，仿佛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他入眼之物。
　　现在还差最后一步，他就是真正的族长了，成为一个首领，必须有长老作为智囊，共同操持部族大权。
　　但是新任长老却不是人定的，那要看祖龙意志。
　　像是祭祀的某一步骤，天空中云彩忽然裂开，那条黑色烟龙又回来了，在万人头顶盘旋巡视，像是寻找栖居之地。
　　罗祥微微侧脸，眼角余光瞥见这惊人一幕，那种叫科学的观念在寸寸崩塌，把那个守旧罗祥生生砸死。
　　“我——擦！”罗祥惊呼出声，被周围族人听见，顿时引来不少注目。
　　阿笛猛地掐一下罗祥大腿，让罗祥冷静了下来。
　　“淡定淡定，一个真正的社畜要勇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勇于直面……”罗祥低声叨念着，却改变不了被众人注意的事实。
　　天空中黑龙忽然一顿，接着向罗祥所在之处飞来，在他于阿笛二人头顶盘踞。
　　“这……”二妖和长老都是一懵，那个方位都是残废族人，总不可能下任长老是个残废吧。
　　忽然黑龙散开，化作两团烟雾，落进罗祥与阿笛眉宇之间。
　　“啊这……”罗祥眼前一黑，只觉得有什么恶心黏糊事物钻进自己脑中。
　　那东西像条泥鳅，四处游动，似是在盘窝。
　　突然像是发生了什么巨变，那条泥鳅传递出惊恐情绪，挣扎起来，想要逃离。
　　嘶溜一声，如同吃面条一样，那泥鳅再无动静。
　　而在体外，这片广场，中央高台上二妖和长老面面相觑。
　　“新任长老有两位？还都是残废？这是要亡我部族吗？”长老嘀咕，却没有说出来。
　　“查一下，这两个族人如何。”长老吩咐，几个侍从很快来到长老耳边笛低声汇报出来。
　　“什么？这两个残废昨日从围猎中活了下来？”
　　“难不成这真是祖龙之意？”
　　二妖沉默，他很是不喜，有一个人自己可以轻易压制，如果是两个人和自己分权……两个残废倒也可以压制。
　　“抬上来！”长老高呼，很快两个昏迷家伙被抬到高台上。
　　长老指甲划过自己手掌，一串血珠殷红，他把手掌印在二人额头。
　　以血祀神，当问前程。
　　长老双目紧闭，皱眉，两鬓白胡带着露水。
　　良久，汗水露水交融，胡须再也承担不了重量。
　　啪嗒一声，地面多了一滴液体。
　　“长老！长老！”二妖惊呼，只见长老瘫倒在地，已经停止了呼吸。
　　传承，总是这样，长老想起了上任长老也是这样，当着在数千族人面前死去，和自己现在做的一样。呼吸停止，思维最后进行了一段时间，再往后是一片黑暗。
　　当晚，安葬了长老，二妖和中年首领对坐在室内。
　　“白天之事你都知道了，今夜我就告诉你族中辛秘，我们黑龙部族来自东方大国，那个国叫做……”
　　二妖静静听着，一句话都不敢落下，这些东西几十年以后他还要再复述出去，薪火相传，便是传承。
　　最后，中年人叹息一声。
　　“如果我能回到年轻时候，一定要穿过大荒去那个大国看看，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部族会被放逐，究竟是什么大错不能被饶恕……”中年人面色逐渐苍白，他平日看似威严，实则体内血气早已干枯，时日无多。
　　“当心食金族！”中年首领把自己一身修为尽数度到二妖体内，瞪着眼睛说出最后一句话。
　　“首领放心，我一定会带领部族战胜食金族，我们一定要回到大国，即使我做不到，也会传给下一任首领，终有一天我们将跨过大荒，让那帮曾经放逐我们的家伙知道，我们部族已经强盛起来了！”二妖热泪盈眶，一方面是激动，一方面是伤心。
　　自己终于成为新任首领了，那个小时候一直庇护和教导自己的身影也消失了。
　　中年人似乎听见了，双眼渐渐闭合。
　　天一亮，鸟群来来回回，吵闹声让罗祥醒了过来。
　　“咳咳！”忍不住咳嗽，罗祥觉得这虚弱的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垮掉。
　　遗憾的是这先古没有医师，自己也不懂药理……咦？等等！
　　脑海里翻涌出来众多知识，像是无数年沉淀出来，历久弥新的知识。
　　天文地理，星象山河，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
　　“罗祥大哥，你醒了。”跛脚少年阿笛坐在一边，面带微笑。
　　“这……”
　　不一会儿，事情来龙去脉罗祥已经全部了解。
　　“我们是长老了？”罗祥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可以在部族呆一辈子，不用外出，多好。”阿笛笑着说，再也不用被当作累赘，随时担心自己会被扔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了。
　　“我不想一只直留在这里。”罗祥本不忍心，却还是说了出来。
　　“长老你做就好，我准备离开。”罗祥说道。
　　“去何处？大泽周围多是水鬼，不小心便会被吃，这些你我前日不是见过了吗？”
　　阿笛不能了解，身为新任长老，二人完全可以一生衣食无忧。
　　“人总不能只为活而活，还活着，总要去远处看看。”罗祥解释说。
　　“去大国？大荒那么大，没见过活人能过去。”
　　“不怕。”
　　“那总要和首领谈谈。”
　　“是要谈谈。”
　　二人多休息了一会儿，侍从端来不少瓜果，吃过后已是正午。
　　出了门，四周建筑让罗祥耳目一新，见那砖墙整齐，瓦片堆砌，不像是蛮荒部族，这里更像是个镇子。
　　“以前我等皆住在后山，残废是不配住屋的。”阿笛懂得更多，解释说。
　　“皮衣皮甲，围猎为何不见？”罗祥看见部族武装那一身装备，忍不住说。
　　阿笛惨笑一下，说：“那是祭祀环节，出动都是青壮，这些是部族锐士，专司战斗包围部族，怎能相提并论。”
　　罗祥点点头，转眼就到了长屋，只有首领入住之处。
　　“见过首领。”罗祥与阿笛说道。
　　“见过二位长老。”二妖虽然不喜两个残废与自己相提并论，但事已至此，习惯就好。
　　谈了片刻，罗祥忽然说道：“首领，自古部族只有一位长老，这样两位怕是不太合适。”
　　二妖眼神一冷，眼前这新任长老第一天就想争权夺利，排挤同伴？
　　“哦？你有何见解？”二妖右手放在背后，紧紧握拳。
　　“我想离开部族，去四方巡游，一来是增长见识，二来是宣扬我部族威名。”罗祥低头说，忽觉额头隐隐作痛，那一拳他记忆犹深。
　　“哦，原来如此。”二妖右手放松，眼神柔和下来。
　　“只是部族生养你，总不能不闻不问，该做出贡献总是要有的。”二妖从木箱里取出一卷兽皮，那兽皮极薄。
　　兽皮摊开在桌子上，是副地图。
　　“我们部族坐落在大泽东南，大荒西南，再往南便是荒岭，恶兽众多，人迹罕至。”二妖指向地图，这地图是历代积累所画，不停修正，如今详细无比。
　　“大泽里多是水鬼，沼泽遍地，大荒兽群可怖，唯有此地平坦，山谷半圆，前有河流，算是安全。若是无智妖兽，过不来，怕的是异族，能渡河。”二妖看向两位新任长老，等着他们开口。
　　罗祥想了想，这样不就是说目前部族还有对手。
　　“那敌在何方？”阿笛聪慧，先问道。
　　“食金部族，在这里。”二妖手指河流下游，大荒边缘，黑龙部族东方一处山地。
　　“神金山，盛产金石，那异族喜食。去年冬更是来我族骚扰，掠人不少，那些族人沦为奴役，终日为异族采矿。”二妖说着，眼中有愤怒之色。
　　“我族可战之士有多少？”罗祥想着，两族敌对，军力最甚，便是要清楚黑龙部族有多少锐士。
　　“我们部族人数过万，锐士三百，食金部族人数只有一千多，却人人力大无穷，铜皮铁骨，几乎都是可战之兵。”二妖全盘托出，毕竟当下三人是全族核心。
　　罗祥沉思，不时四处扫视，忽然视线落在长屋里间，那里放着一件青铜器具，有八足，器身刻着古老铭文，铜锈遍布。
　　“这可是祭台之上那鼎？”罗祥问道。
　　阿笛看了他一眼，说道：“明知故问，不过这鼎是族中重宝之一，你可不能打什么坏主意，虽然你我二人同是长老。”
　　罗祥眼睛明亮，一个构想浮现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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