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好的球员

　　拿着王强硬塞给自己的饮料回到教室，张简阳心里五味杂陈，虽然没让人欺负到头上，但这一战他完完全全是躺赢的。
　　“哟，有人好像刚打球打得很开心呢！”林紫芸将下一节课的英语书摆在桌上，淡然的样子完全不像上过体育课。她也不看张简阳，眼睛盯着黑板挖苦道。
　　林紫芸说过在学校里两人要装作不熟，张简阳不好发作，坐下来问道：“你认识李伯延吗？隔壁班一个打球超厉害的……”
　　“没听过，球打得好的男的，现实中我只认识一个。”林紫芸意味深长看了张简阳一眼，上课铃就响了。
　　小学六年，张简阳打心眼里排斥英语这门课，他感觉自己平庸的人生无论如何都用不上第二门语言，也不知费那个劲学“鸟语”干嘛。
　　但自从《MR曼巴球馆》这款游戏漂洋过海寄到他手里后，他突然感觉自己脑瓜子开窍和国际接轨了。他对自己说，要为未来的发展打开一扇大门，必须学好英语。
　　虽然他和不少幼儿园就开始泡培训班的同学差距过大，但还好初一英语也是从基础教起，即使是个“学渣”，现在迎头赶上还来得及。
　　张简阳翻开英语书第一页，用力写下“KobeBryant”，这是他目前能拼出的最长的词汇了。
　　放学时，张简阳急匆匆收拾书包，刚发的新书也乱塞一通。开学后陈宇的篮球课只在周末有安排，但张简阳每天都赶去旧体练球，直到天黑才回家。
　　“你每天都去？”林紫芸正跟着女伴们走出教室，她见张简阳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回头问。
　　“必须去呀！”
　　“作业这么多，今天英语单词都得背一个单元的，你不管学习了？”
　　张简阳得意洋洋走到林紫芸身边：“哼，我天赋好，老师讲课的时候就背完了。我现在认真学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体里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学霸基因，以后考个第一说不定也不成问题。”
　　林紫芸的好朋友李欣悦走到楼梯口不见闺蜜人影，折回来找人，刚好听到张简阳的豪言壮志。
　　她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男生夸下海口很不服气：“就你？考第一？不然你去找老师看看升学成绩，我们紫芸拉了第二名十多分。”
　　林紫芸扯了一下李欣悦的衣角，还是用那副平缓的语气说：“有目标是好事，都新学期了，之前的也不算数了。”
　　林紫芸不愧是校长的女儿，又好心告诫张简阳：“你也别太小看这所学校，这里不是专收差生的，你好好学习在班上可能还只混个中游，我们尖子生比一中还多，光靠嘴皮子考不了第一的。”
　　张简阳意识到自己草率了，他进这所私立学校之前从未调查过班上的情况，毕竟他完全不关心学习。突然发现“学神”就在身边，又想到自己在张大同面前立的Flag，张简阳后悔不迭。
　　林紫芸说了句“再见”，挽着李欣悦的胳膊走出教室，张简阳“砰”地带上门，留下一缕烟跑了。
　　“那个男生是你熟人？”早上林紫芸来晚了，李欣悦痛失同桌，她细心地发现林紫芸居然主动找隔壁桌的男生交谈，那时候就感到意外。
　　“跑步时遇见过。”即使是最好的闺蜜，在学篮球期间，林紫芸也只说每天跟父亲一起跑步锻炼。
　　“哦……”
　　张简阳蹬上张航送他的旧自行车，出了校门就被拦下了。
　　一张脸也晒得黝黑的李伯延露出一口白牙，递上一根香蕉：“请你的！”
　　“啊，谢谢……不用了……”张简阳寻思李伯延也太自来熟了，刚认识第一天就请自己吃喝齐活了。
　　“拿着吧，我刚饮料喝多了，”李伯延“嘿嘿”坏笑道，“包里全是发的书，没地方放了。”
　　虽然觉得怪怪的，但盛情难却，张简阳放开自行车扶手，接过香蕉吃了起来。
　　“你平时在练球吗？我看你动作都很不错。”
　　“啊，有，报了个训练营。”张简阳呱唧呱唧嚼着香蕉，不好意思在李伯延面前报出“空心篮球训练营”的名号。
　　但全县篮球训练营就两家。“难道你跟着陈教练在学？”
　　张简阳吃了一惊：“你也认识他？”
　　“赵磊教练说他们关系很好，本来是要来我们‘准心’这边教球的，但因为离家有点远就没请来，听说他很厉害。”
　　张简阳尽量憋着不笑出声，隔着窗户将香蕉皮扔进保卫室的垃圾桶里，被门口保安大叔瞪了一眼。
　　两人聊开了，张简阳也单刀直入：“你球打这么好，应该学很久了吧？”
　　“哪里，还差得远呢！”可能是平时被夸多了，李伯延不露喜色，“我从小目标就是打到职业，现在初中作业这么多就很烦，累死个人！”
　　虽然嘴上在抱怨，但张简阳能读懂他坚毅的眼神，那不像是开玩笑的。
　　“职业吗……”张简阳蹬着脚踏子，迎着夕阳往旧体狂奔。
　　陈宇像往常一样正在跟进小班教学，见张简阳来了指了指旁边的空场，让他自己练一会。也许哪一天张简阳突然没来，陈宇才会不习惯。
　　张简阳回想着李伯延在体育课上的动作，凭印象模仿了好多遍。
　　“你在那瞎运什么？”陈宇抽完了一根烟，走过来，他能感觉到这孩子又受什么刺激了。
　　果不其然。
　　“教练，我想打职业。”
　　“你知道职业长什么样吗？我以前都不敢说我是职业的。”
　　“管它长什么样！我就想成为最好的球员！”张简阳发觉身边还有同龄人在一起奋斗时，至少世界上不只他一个“傻瓜”，任何梦想都不再遥不可及。
　　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夕，在一本篮球杂志上，张简阳看到有一页专门介绍美国男篮“梦之队”阵容。
　　提到得分后卫科比时，杂志上说：“美国人以往失利时常说，‘我们还没有派出最好的球员’。现在，最好的球员出动了。”
　　张简阳想到这句话，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我想以后加入中国男篮，横扫国际赛场。”
　　陈宇将头发抹到耳后根，眼角都笑出了褶子：“可以的小子，我就拉你进来凑个业绩，你倒天天想着给我长脸哈？”
　　张简阳知道陈宇是开玩笑，将球塞给他：“先让我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吧。”
　　“这几天我教的三步上篮，都练会了？”
　　陈宇不知道张简阳回家了还会去MR球馆里找科比特训，一直不明白他进步神速的原因。
　　“我左右手上篮都会了，简单得很，你再教点别的。”张简阳尾巴翘上了天，但很快被泼了一盆冷水。
　　“觉得难的话就不用学了，你现在的上篮，来几个我帽几个，”陈宇脱掉教练服，挂到篮架上面，“来练对抗吧，让你找下实战的感觉。”
　　“对抗？”张简阳想到体育课被王强他们不断推倒，还有揪衣服、扯脖子，那些肌肉骨骼碰撞的声音，不由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