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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十里桃花村 / 三、山雨欲来

三、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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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个二叔啊,偶尔也有做对事情的时候。
  “子山呵,你才回来,家里一定还没有收拾吧?”表情丰满,语气温和,充满着长辈的无限关怀。桃子山正心事重重,他还真不知道今天晚上该在哪里度过呢!就听二叔继续说:“你家里也没其他人了,回来了就在叔叔家先住着、吃着吧,等到今年新谷子收上来再说,你看如何?”
  他求之不得,瞌睡送枕头,哪有不答应的?只是吃住到新谷子收上来,他可不敢:桃大善人面善心恶,早已是村里人的共识,桃子山一家还承蒙他的“大恩”呢!真长期住下去,还怕不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谢谢二叔,不过等我明天把屋子收拾出来了就行了!”
  “那可不行!你父母过世得早,一个人挺不容易的,还是先在叔叔家吃着吧?叔叔心里也舒服些。”二叔笑眯眯的坚持着。
  沉默。不是黙认了,而是懒得虚与委蛇。
  你舒服了我可不舒服!桃子山真不愿意陪他二叔假亲热浪费力气,心里早已打定主意:明天把家收拾出来就搬回去。桃大善人见他不回话,便以为答应了。当即更加欢喜,吩咐老妈子去收拾房间。
  “这么多房子,不知让公子住哪一间?”老妈子十分谨慎地请示。
  “可不能委屈了咱们家子山!才少爷不在,就住他那间吧。”二叔亲热得无以复加,看上去简直是比亲生的还亲呢。
  “才少爷”就是他儿子桃子才,比子山大一岁,正在县城里先生家治学。他儿子那间,自然是整栋房子中条件最好的,也正好能显示长辈对晚辈的优荣。
  “咳咳,子才的就不必要吧?随便将就着就行了!”桃子山试探着客气一下。桃鬼儿也在后面接一句:“若是少爷回来了该怎么办?”
  “少爷怎么了?能有我们家子山重要吗?”东家好像是生气了,严叱奴才的无知:“子山秀才,是我桃家的荣耀!子才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比起来算个屁呀!”
  “二叔,您言重了!”桃子山赶紧起身一揖:长辈这样的话他可承受不起,再说他儿子子才虽暂时沒考上秀才,也没那么不堪好吗。
  “就这么定了!”他二叔露出少有的威严。其实在桃子山心里也无所谓,反正他只决定住一晚罢了,住哪里不是住?他二叔雀巢鸠占,还这般做作,难道期望他感恩戴德不成?可笑!怕不只能是自欺欺人!就当个笑话听好了。
  茅草屋再怎么建得高大,如果远远的看去,真的没什么好的形象留给你。但如果你愿意走进去,用心感受,还是能体会到它不少优点的。其中最显著的就是冬暖夏凉:厚厚的茅草和宽阔的土墙它就是天然保温隔热材料。再加上古人对通风透气不讲究,更加强有力的突出了这个特点。
  虽然二叔表面上对他优荣有加,初来乍到的桃子山来到这陌生的环境,聆听古代的梵音,心有千千结,根本就睡不着。
  透过窗子,在幽蒙的月光里,能隐约看到庄严肃穆的塔楼。就在几小时前,自己还在塔楼上凉着腊肉呢!他二叔应当抬头就能看到,却故意装成无知,明明白白的不安好心。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沉默冷漠的扫地老人。这老人是谁?努力的扫遍原先残存的记忆,也没有丝毫印象。看来,以前的那位对他也不怎么熟悉啊!多半是他二叔请的长工吧,有些好奇。
  虫鸣蛙叫,是山村特有的音乐。到了下半夜,渐渐的都归于沉寂,子山才总算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饭后,冷风嗖嗖,天气阴沉得有点过分,桃大善人大发慈悲,派桃鬼儿和一个下人给子山帮忙去打扫院子。要想早日能够住进去,两个人显然是不够的,何况这两个家伙分明就是来凑数的。子山便想到了他家里的佃户桃大旺。
  大旺年轻时是他父母买的奴才,因为聪明伶俐又勤劳肯干,深得子山父母嘉许,于是大发善心:给他取了家姓,脱了奴籍,又帮他成家立业。他自然对子山家是感恩戴德,结草衔环。历来都是只要东家有事点到,就有求必应,而且每件事都办得妥妥当当,最是放心。桃子山凭着记忆朝大旺家走去。
  大旺五十多了,头发花白,满脸都是刀砍斧削的皱纹。由于长年在太阳底下劳作,粗略看上去正如一个非洲土著,黑得都起油了。平常在主家面前总是挂着羞涩而甜蜜的笑容,没想到今天初见,眼神中充却满着愧疚和闪躲。
  “去!我们全家都去!”他听说须要帮忙,象得了敕令一般,特别的干净利落。
  大旺一声令下,两儿子两儿媳加上走路都不甚利索的堂客,甚至他那七岁的孙儿,都低头敛目,象一群犯人,匆匆的朝子山家急走。孙子有点淘气,被他一个巴掌就打正经了。
  整个行止都透着鬼意,明知有事,问谁又都不说。
  桃家府邸整体建筑象个日字,墙壁和地面都被石灰沙浆裱过,看上去平整灰白,特别的醒目。沿大门进去,两边是长长的天井,走廊向两边伸展,是规规矩矩的七个大间,后面还有杂屋和偏房。总面积怕得有五百平方左右。虽只是一进,比他二叔家的三进大院少了些深度,却也宽阔高大,并不弱上半分气势。
  这本来就是桃家祖屋,分家的时候,他们和他二叔各得一半,后来二叔嫌弃拥挤,在一边另起炉灶,把这一半祖屋也买给了子山家,从此桃子山便独得了这套房子。
  三年未住,首先是屋顶得检修,屋子也要打扫,还有外面禾坪里的杂草和绿苔须要逐一清理。桃大旺家里的每个人做起事来都非常用心,连小孩子抹家具都象模象样,一点都不偷懒。二叔家的女仆来来回回找人聊天,还被小家伙狠狠的克了一顿,只有气咻咻地走开了。
  见桃鬼儿游手好闲,东游西荡的在那里搞瞎指挥,子山有些恼火,便有意难为他。安排他去修塔:修好了就算完成任务。望着又高又冷的塔尖,把他气得直翻白眼,又不敢反驳,嘴巴呹呹不休地去了。
  大伙忙到下午未时,一切都收拾停当。桃大旺吩咐家人都回去了,自己却一头抢地,跪在秀才公面前,一动不动。
  桃子山明白,该来的总会要来,便也不再阻止,干脆回坐到太师椅上默默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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