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觉悟

　　出发日。
　　天之将晓，荆棘谷佣兵团的所有成员就在工会大门处集结好，各自整理着出发时携带的武器装备以及干粮药剂之类的物品。作为这次探查任务的先头部队，荆棘佣兵团需要提前半天出发打探好荒野的大致情况。而在人群中，赫然有着西恩主仆三人。
　　“西恩少爷，我有些害怕。”安德莉雅扯了扯西恩的衣袖，小声说道。虽然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适，但是昨天晚上召开会议的时候，她确实是被团长的话吓到了。可能会有巨魔存在？巨魔，在帝国，也是夜间家长给孩子讲的传奇故事中，可以令小儿止哭的魔物。
　　“没事的，安德莉雅。团长也只是说可能有巨魔存在，并不是一定会有。而且我们跟着荆棘佣兵团一起行动，这里有五十名以上的青铜骑士，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西恩安慰了一句。实际上他也知道，如果真的遭遇了巨魔，凭他们这点人手是绝对不够的。但那又如何呢？覆巢之下无完卵，巨魔真的来袭，他在永夜镇也逃脱不了。
　　西恩环顾了四周，发现周围荆棘佣兵团的佣兵大多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一个佣兵团能够保持出征的士气，他觉得已经非常不错了。反倒是他自己，对巨魔的恐惧还没有深入人心，所以还能保持镇定。
　　“各位，准备出发。”团长走到所有佣兵的最前方，不过从他有些发黑的眼角来看，只怕是这几天休息的也不怎么好。
　　“具体的消息，我昨天也跟大家说了。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会遭遇巨魔。”话音刚落，佣兵中便爆发出一阵私语声，声音还不小，大多都是担心自己安全的话。见状，团长也没有出言反驳什么。等到声音略微平静了一些，才开口继续说道。
　　“我知道，这次任务说不危险，是假的。你，他，她，包括我在内，每个人都有可能无法活着回来。”团长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刚才开口的佣兵，在他的注视下，先前开口的佣兵纷纷低下了头，面露羞愧之色。
　　“也许对你们有些人来说，这里只是你们暂时停留的地方，但至少对于我而言，我们现在所站立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如果我们现在就恐惧了，巨魔将会长驱直入，把这里化为地狱。”团长的声音不大，但是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奇异魔力。大多数佣兵听了他的话后，恐惧的神色慢慢消退。所有人，都在认真倾听着，团长的发言，或者说动员。
　　“......巨魔又如何，那帮杂种敢来，就用我们手上的刀剑告诉他们，这里是人类的地盘！”动员的最后，团长拔出自己的武器，在周围一个佣兵的盾牌上狠狠敲击了几下。受到他的感染，有不少的佣兵也模仿他的动作，发出不明意味的咆哮声，似乎是想借此驱散心中的恐惧。
　　“莱顿团长，有点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西恩觉得自己心里安定了不少。经他这么一番动员，至少在正式遭遇巨魔之前，佣兵们不会因为恐惧而溃散。
　　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成年巨魔的战斗力，大概相当于三个人类中的黄金骑士。”想起昨天团长在开会时的话，西恩觉得心头一片沉重。
　　“西恩少爷。”西恩手上突然感到一阵柔软的触感。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是安德莉雅牵住了他的手。因为是低着头的缘故，西恩看不到安德莉雅的表情，只能从手中，感受到这个女孩在微微的颤抖。
　　她还在害怕。
　　但西恩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能够做的，只有握紧她的手。
　　而此时，最前方的佣兵，已经紧跟上了团长的脚步。荆棘佣兵团并不算庞大的队伍，缓缓向前行进。
　　魔潮探查任务，正式开始。
　　......
　　“怎么回事，今天蔷薇酒馆不开门？”老约克看着紧闭的酒馆大门，张嘴喷出一口酒气。他走上前去，踮起脚想要看清楚酒馆里面的情况。但是刚走上前一步，酒馆的大门就自己打开了。他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个全身披挂着战甲的人影从酒馆里走了出来，银色的甲片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影左腿的部分是残缺的，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反射着金属光泽的义肢。
　　“埃......埃尔！”老约克结结巴巴地喊出了眼前这个人的名字。
　　“哦，是约克啊。”老埃尔似乎有些不习惯披甲，舒展了一下四肢。从战甲的细缝中，隐约传出骨头活动的声音，“老了，老了。”
　　“你疯了！”老约克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揪住老埃尔的衣领。但是没有衣领可抓，只能抓住战甲上的一块甲片。
　　“你现在这个情况，是去荒野上送死吗！是谁逼你去的？莱顿？”老约克脸上的皱纹紧紧挤成一团，看上去滑稽又可笑。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可笑。
　　“约克，我必须要去。莱顿跟我说，巨魔可能侵入了北地。”老约克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今天晚上要去谁家吃晚饭”一般平淡。
　　“一定要去？”老约克双目赤红，恐怕平日里熟悉他的人，也认不出此刻仿佛野兽一般的他。
　　“这是我的责任。”老埃尔伸出手拍的胸前的甲片“嘎嘎”作响，“真正的骑士，以荣耀为尊。”
　　老约克突然松开了手。他怔怔地看着老埃尔，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老混蛋，一把年纪了还想装英雄，死了可别指望我给你收尸。”他嘟哝了一句，拍了拍老埃尔的肩甲。
　　“如果我死了，蔷薇酒馆替我打理好。”老埃尔不以为意。这个世界上，值得他信任的人灵魂大多已经回归了天国。如今还剩下的，只有区区三人而已。
　　老约克就是其中一人。
　　“回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喝一杯。”老埃尔回拍了几下老约克的肩膀，“先走了，等会赶不上莱顿的队伍了。”
　　老约克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老朋友从酒馆后的马廊里牵来了自己的坐骑，跨坐上去。
　　黄金骑士，埃尔·李德亚特，加入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