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蓬莱

　　李天罡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他以上帝视角俯瞰整个世界，从三皇五帝再到如今的岁月长河，种种秘闻与真相披露在他的眼前。
　　他看到伏羲于洛水见龟驼碑文，创八卦太极；他见九天玄女携应龙赶赴逐鹿一定战局；他看到了共工与颛顼争帝怒撞不周山；又见大禹为治洪水，三过家门不入，取神铁铸针定海平；他看到了周穆王访仙，远赴瑶池与西王母对饮以及等等，所有只存在传说神话里的画面，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一切背后的推手，所谓的神仙，只不过是从天上降下的修行人，来自另外一个广阔天地的外人。
　　接着，画面一变，他见巫族被掳掠屠杀，见地绝天通斩天路灭神仙，见焚书坑儒，见灭道立佛，见遵道灭佛，如此循环反复，直至那场十年浩劫，漫长岁月陨落的修行前辈尸骨堆积成山，滔天血气弥漫天色，血液侵染的土地长出葱翠韭菜茂盛，而一排排持着镰刀的众生相，正面无表情的收割着，一朝又一朝。
　　看到这幅景象，李天罡顿时汗如雨下，他感觉到了心惊与不安，拼命的想要从梦境里苏醒，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看着这幅宛如炼狱的景象，看着先辈修士的哀嚎与不甘，看着他们临死前怒指天穹大喝着不公，他闭着眼，眼泪不自觉流出，感受着这股滔天怨气，情绪受其感染神色愤怒。
　　“我们为此地人族带来繁盛文明，我们创造了历史顶住了天灾让他们得以繁衍至今，我等本无罪，只是想修行，窥得大道真实，为何却屡屡遭受天地压迫？大道不公！”
　　李天罡耳边传来饱含感情的磁性嗓音，受此音洗礼李天罡的表情越来越不甘，就听心间有洪钟铮鸣，一切幻象消失，李天罡表情迷茫，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洁白空灵的世界之中。
　　一位气质出尘的白衣男子，双手附后，面庞有白雾笼罩看不清面貌，他用慵懒的嗓音道：“保守本心，切莫着了道，那些逼货就喜欢玩这些下三滥蛊惑人心，别被这大义压身迷失了自我，这事情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
　　“你是？”
　　李天罡疑惑道，想想刚刚所见还是心有余悸。
　　“我？哈哈，一道残留意志而已，小子，好好修行，别给你这名字丢脸。”
　　说完，又听一声洪钟铮鸣，李天罡感觉意识一阵清明，紧接画面一黑，睁开眼看到一副陌生环境，他已是处在一间石屋之内，躺在白玉床上。
　　外边阳光明媚，一股暖风透窗吹来带着股湿气，可听见浪声涛涛，又有鸟兽啼鸣。
　　“这他妈……”
　　李天罡对于刚刚的梦境已觉模糊，只是冷汗直冒，他支起身子摸了摸自身，没丢啥东西，挺好，一腾身就下了床，用手理了理头发，出门观察。
　　此处是个海岛，沿岸有浓雾笼罩，岸边除了他刚出的那间石屋似乎无物，但当他往海岛深处望去时，只见一宫殿悬于空中，殿旁是五座山峰环绕，用锁链链接。
　　当然从李天罡的视角来看，他只看到了那座宫殿，以及那五座随宫殿悬浮的山峰。
　　“卧槽！”
　　李天罡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认无误后赶紧掏出了手机想要拍个照，但是显示屏那电量不足的画面打破了他的心情，他沮丧的收回手机，却见海岛远处上空有黑点靠近，正迅速的放大。
　　待李天罡看清，竟是一位腾云驾雾的老人，他一身藏青色长袍长发扎髻，双手附后一脸正气，仙风道骨气质十分出尘。
　　那老人一眨眼就出现在了李天罡的不远处上方，接着脚下云雾散去又是眨眼功夫他的身形就出现在了李天罡面前，一脸和蔼笑容道：“醒了？”
　　“敢问前辈是何人？此处是何处？”
　　李天罡挠着脑袋，对于这些事情他的接受能力算是强了，但还是有点搞不明白，毕竟对于他而言上一秒他还在火葬场呢。
　　“贫道云雷真人，此处是蓬莱，欢迎回到大家庭，孩子。”
　　这道号叫云雷真人的老道笑容很亲切，若不是刚刚那腾云驾雾的神通，李天罡只怕会当他是邻家老人。
　　蓬莱，是神话中仙人住所，古人认为海上有五座神山：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据《列子·汤问》有言：“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节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胜数。而五山之根无所连箸，常随潮波上下往返.......”最后二山飘去不知踪迹，只剩下方壶、瀛洲、蓬莱三山了。
　　想到这故事，李天罡顿时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毕竟哪个男人不对那种长生不老、腾云驾雾、翻云覆海的神通术法不敢兴趣呢？
　　“饿了吧？随我去众仙城填填肚子。”
　　不待李天罡回答，老人笑着挥手一摆，地上凭空起云雾笼罩二人腾空，朝着那海岛中心飘去，速度那是极快，李天罡都有点吃不消，感觉想吐。
　　只是几次眨眼功夫，李天罡与老道就出现在了一座盛大壮观的城池之中，建筑由白玉堆砌，地下铺着的都是金砖，街道俩旁种有似桑树成排，城内往来人流无不气质超脱，不似凡人。
　　“我觉得这叫白玉金比较贴切……”
　　李天罡被这幅景象震惊了，一副刘姥姥前往大观园的丑态，若不是怕丢脸，他都想蹲下身子翘一块金砖出来，那可就发大财了。
　　“白玉京？以前有本土修士无意来过，被我等指点了一二，后来还传出一句很有趣的话，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将众仙城称为了白玉京。”
　　显然老道误会了李天罡的话，他说的白玉金是白玉和金的结合，纯粹是小百姓心理作祟，不是我打错字嗷。
　　“咳咳，对的对的，那座高塔是？”
　　李天罡被城市中心那座石塔吸引了注意，见塔尖有蓝光涌现，便问道。
　　“遮天塔，是用以屏蔽天机之效，掩饰蓬莱行踪，同样也是传承之地，里边有我们外来修士各派神通及大成之作，每十年对天赋弟子开放一次，有九层试炼，全部过关就能获得无上传承，天罡三十六变之神通，那是我们蓬莱重地，有大能镇守，平时属禁地，你可注意点别靠近冲了忌讳，其余俩座仙岛同样如此。”
　　云雷真人警告道，李天罡点头，心想其余两座估摸着就是瀛洲、方壶没错了。
　　随着老道的脚步，两人进了一家挂着酒字幡布的酒铺内。酒铺里灯光昏黄，很有气氛，有喧哗声不断，李天罡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个熟人，胡谨言。
　　酒铺的内部构造说来奇特，内部墙壁铺着一层银色物质，篆刻有未知符文，照明与一些类似机械造物皆是由此产生动能运作，散发出淡蓝色光辉，很是神秘。
　　李天罡却被那位与俩男一女聊的花枝乱颤的妖媚姑娘，吸引了注意，一下子陷入了沉思，接着面色一沉。
　　他也不说话，只是表情警惕变得十分防备，胡谨言自然感觉到了李天罡的视线，她回头嫣然一笑，拉了个椅子扭着纤腰来到李天罡面前，毫不生分的拉着他坐下，再跟那老道行了一礼，坐在了李天罡旁边，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语气说道：“等会跟你细谈，别紧张，我们没恶意。”
　　一张四方石桌，坐了六人，云雷道人叫来店伙计要了几壶用玉瓶呈着的佳酿，甩袖一挥招来六个夜光杯，只是轻敲杯边玉瓶自主悬浮帮他倒满，其他人也同样如此。李天罡以为这是什么奇物，也学着敲了敲杯边，不过没啥反应，一旁的胡谨言噗呲一笑，帮其拧开玉瓶帮其倒上，笑着道：“这酒对你有好处，可助你洗髓炼骨，洗掉后天污秽，不过不可贪杯，你的体质还是凡体，这一杯就够你受得了。”
　　“洗髓炼骨？那可得多疼……”
　　李天罡闻着那股芬香咽着口水，刚举起杯听道胡谨言这话又被他放下，一脸犹豫，但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传来打鼓声。
　　“嘿嘿，抱歉抱歉，喝酒怎么可以没有下酒菜呢？小子，老头我给你整一道拿手菜，你们先等会。”
　　那坐李天罡右手边的佝偻老头笑的很慈祥，站起身走向厨房处，步伐很快。
　　不过半刻，老头端着两盘小菜缓步走来，一碟是酱牛肉，一碟是卤味茴香豆，看着倒是很普通，但味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说不出有多么特别，反正就让人有食欲。
　　当然，即使再怎么饿，作为一个人身处陌生环境，怎么说也要矜持不是？虽说刚刚丢了点脸，但李天罡并不在意，他轻抿了一小口酒杯里的酒，没啥味道，就是感觉有股暖流入腹，然后一直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两盘菜，连胡谨言说的话他都忘了，一口干完酒水还想给自己再倒，然后就被一支玉手给拦住了拿酒的动作，一下子回神讪笑。
　　菜上了桌，李天罡面前凭空出现一副碗筷，他看着其他人动了筷后，自己才开始夹。一口酱牛肉入肚，十分有嚼头，他感觉口中有股澎湃之气在融化，进入他的体内，嚼着嚼着嘴里就没剩下啥了，这一口就让他饱了。
　　“按照如今凡人对于食物的要求来说，这一片酱牛肉就有着几千卡的热量，这对于我们女人可是天敌呢。”
　　狐谨言看到后轻笑一声，自己夹起一片小口咀嚼，然后伴着酒水入肚，又有一滴溢出嘴角，被她用舌头舔掉，一切动作都带着一种魅惑之意，但全被李天罡忽视了。
　　“几位前辈，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我来到此地的原因和目的了么？”
　　吃饱喝足，李天罡让自己镇定了几分，他表情平静，明显已经接受了事实，直接切入了主题。
　　“白猿跟你谈过一点，你还记得吧？”
　　与他对坐的老道停住筷子，他与李天罡对视道。
　　“自然，他说的太过玄乎，我能听明白，但不能全部理解。”
　　接着，云雷真人就一一道来。
　　三千小千世界，组成一个中千世界，三千中千世界，组成一个大千世界，因大千世界有小千、中千，又称三千世界。
　　云雷真人等人，来自一个中千世界，叫做九州世界，像小千世界这类小世界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极微小的沙尘，又因灵气等级、世界大小被划分为洞天福地，有上中下之说。
　　而李天罡所处的这番天地，正是其中中等洞天，有着自己独特的法则运转，被他们称为灵虚洞天。
　　之所以叫灵虚洞天，是因为其中曾出过大人物，是灵虚洞天上个人类纪元的的领军者，灵虚子。灵虚洞天的上个人类纪元，是由天生三眼的人族所统治的社会。他们眉心之间有竖眼，天生神通体质特殊，各个寿命长达千年，又不用修行，甚至一度有望打开世界屏障走向无垠星空，却因一场天降洪水引来灭世之灾。
　　此水非凡水，而是重水，一滴即重达万钧。为了避免族群灭亡，三眼人族中有位名叫灵虚子挺身而出，竟是有改天换地的神通以性命支撑，打开了通天之路，使得族群不至于全部灭亡，从而部分出逃来到九州世界。
　　后代人为了纪念这位灵虚子前辈，故给这番天地取名他名字前缀二字，灵虚洞天。
　　只是随着这时间流逝啊，这些三眼族人由于与外界大道不契合导致繁衍困难，只能靠与外族通婚留下血脉不存的子嗣，数千年后也泯然众人矣，融入芸芸众生之中。
　　而灵虚洞天，也因一场生物灭绝，重新开始孕育智慧生命。
　　来自灵虚洞天的三眼族人实力强大，使得九州世界人族对于灵虚洞天感到好奇，便有几方势力准备重开天路前往其中一探究竟。
　　参与者一共有五方正统：道门、巫族、书院、佛门、圣光教，他们是九州世界修行的五条大道。接着，五方合作以重宝开辟天路前往了灵虚洞天，却发现世界一片寂静无人烟寥寥，智慧生命也未曾开智。
　　失望的同时，他们发现此地灵气充裕，又发现有大道本源孕育的天地至宝散落，作为九州正统的各级别大佬不说看不上，只是希望物尽其用，便互相定下誓言将其作为各派试炼修心之地，并派遣门派中修行无天分者入驻，让其等带领洞天智慧种族开辟文明，创造社会，用以将来门派骄子历练所需。
　　自此，灵虚洞天的第二人类纪元开启。
　　往后，这灵虚洞天第一批来人兢兢业业，他们带来了文明与信仰，带来了知识与神话，人类族群发展鼎盛。
　　然而这，却不是天道所想看到的，它想要的是族群自主发展，各物种平衡又相生相克，而不是一家独大成为万物之长。这些外来人加速了文明进展，惹来它的不快，其中又以巫族推动的最快，自此引来了第一次天道的发怒。它先是挑动各族群之间的矛盾，激发种族战争，到最后的大决战时造出人间分身九天玄女，帮助弱势方取得胜利。
　　再然后就是为了大统一的四处征战，其中死最多的就是信仰巫族之人，直至他们差不多死绝才停止了针对。
　　时间来到夏商周，文明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九州世界各大门派开启了灵虚洞天的试炼。
　　各大门派有着各自的天路的开辟，对于天地支柱与世界屏障的损伤极大，久而久之会造成一地法则崩坏，最终导致世界毁灭。灵虚洞天的天道为了杜绝此事发生，开展了第二次的计划，绝地天通。
　　这应该是本土人族与外来修士第一次进行的正面冲突，修士们受大道限制不能与凡人直接动手，只得退避三分，丢了两座仙山不说，连昆仑仙宫与瑶池都遭到毁坏。
　　那时的凡人持有天地至宝，蕴含着无上神威的天地至宝可斩神灵，更何况只是一些自诩神仙的外来者，更是直接斩断了天路，断绝修士与外界联系，十分的决绝。
　　接着的事情，想必也不用说了，毕竟事不过三嘛。
　　当然，李天罡相信云雷真人所言非虚，但是其中多多少少夹杂着他的个人情感，对于他们一方的所作所为只有寥寥几句，肯定有所隐瞒。
　　他的这个想法不过是一时兴起，很快就被云雷真人的下一句话给否定了。
　　“我想你肯定再想天地不仁，亦是代表着公平，我们按理来说并无做过火之事怎会屡遭针对？定是我有所隐瞒。其实不然，小子，你可知当天地萌生了自我意识，天道不公就是一种笑话？你可知我们这些修行者，有着各自的大道领悟，死后归于天地，这种东西可以裨益一方天地法则，另其完善自身？我们这些人每修一世，它都可以收获一份，或大，或小，所以，你想明白了吗？”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大道为了所谓公平做出的针对，它只是图我们的大道领悟？”
　　“正是，万事万物皆为有灵众生，一旦开了智，就有了欲望，无论是在这还是在我们外界，每当天地觉醒自主意识，都会有大能携手斩杀之，就是为了杜绝天地不公这种情况，我们现在就类似于屠宰场豢养的鸡鸭，无法出逃，只能任其收割。”
　　“除非有一个例外，一个修士的大道领悟能够压制一方天地大道，窥得真理之门，也就是传说中的大完人境。”
　　这是那位背剑中年说的话，他的表情很冷漠，一身气势如收鞘之剑，朴实无华，锋芒内敛。
　　“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天罡有点不理解，心想这么沉重的话题你跟我一个凡人说，这不是让我整天提心吊胆的想逼疯我。
　　“你身上的道纹明显，天赋自是不凡，可惜不开窍，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前身是何人，但绝对不简单，你就不想看看，外边的世界有多大？你就真的甘心被束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