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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海承直接就要拒绝，可是一想自己对江向南完全不了解，等上级派了更强的异能者来支援，询问情况，要怎么回答？一问三不知？
“你凭什么就敢这么说？”
“知不知道那些人从他身体里撕扯出去的是什么，是他的修为，是他的意志，是他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被碾碎了任意揉捏。”
“现在的闻兴荣已经不是以前的闻兴荣。”
“祭祀能够摧毁一个氏族一个部落的信念、意志，将其吞噬，何况是一个人。”
封闭幽暗的地下室内，雷霆和风雨仍在，一道道身影离开闻兴荣身边，矗立在风雨之中，垂着手，垂着头，死寂，如一座座坟茔。
苏海承的声音和地下室一样的幽暗，和坟茔一样的死寂。
他主持祭祀，在尚未结束时，他和祭祀是一体的。
“上古的祭祀能够摧毁一个部落的信念、意志，你确定自己也能做到？”
“你和我都不是上古时期的人，这里没有部落，我们也不需要吞并任何部落。”
“我想要灭了血蛊门，免得他们总惦记着我，时不时来一次暗杀，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你呢是异能者，是政府的独立调查小组。灵气复苏必然带来社会的动乱，实际上已经开始了，新的力量诞生一定会伴随着新的秩序，你们的责任是维持旧有的秩序，同时探索新的秩序。”
“继承‘鼎’的血脉，你们是世俗政府最信赖的力量，但不是唯一的，还有剑锋门，还有沧澜宫。”
“其中剑锋门对世俗科技依赖很深，介入世俗社会也很深，他们能利用科技，同时还有推动科技进步的动力。”
“如果我是世俗政府的决策者，一定对剑锋门抱有更强烈的期待。”
江向南的每一句话都敲打着苏海承，心里惊疑不定。
关于剑锋门和沧澜阁，他也是偶然中才知道，而且只知道他们和政府达成了一些协议，为什么会和政府合作，并不清楚。
听江向南的意思，似乎是因为科技，两个修仙门派对科技会有什么依赖？还能推动科技进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已经知道的消息，但它们不足以让你留下，很遗憾。”
机会我给你了，是你自己没能力把握。
“想想看，世俗政府有你们异能者，还有剑锋门、沧澜宫，三者不说对立，最起码也是竞争关系。”
“现在有个天大的功劳摆在面前——有修仙者向你们独立调查小组报警，这表示修仙者对独立调查小组和背后的世俗政府的信任。”
“你们应不应该干净利索漂亮的解决？如果我的人身安全没有得到保障，甚至因此遇害，以后谁还敢相信独立调查小组能建立新秩序？”
“让我旁听，多加一道保险，对你们没有损失，只有好处，至少也能体现出独立调查小组对愿意加入新秩序的修仙者的态度。”
苏海承没有再拒绝。
“我们依靠政府，也必然受到政府的制约，其实我很羡慕你们，仙，潇洒自由，来去自在，无拘无束。”
他很快收敛了惆怅。
江向南捕捉到一些信息，异能者的力量来自于世俗政府和合道血脉妖兽“鼎”的合作，可以说他们是世俗政府制造出来的，然而当他们拥有力量，逐渐开始不满足于现状。
只有苏海承一人，还是异能者都是如此？
江向南认为即便不是全部，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这么想的。
他自己也会这么想。
东横路，遭遇千化妖兽实验室的异能者，双方敌对，他说杀就杀毫不手软。
血蛊门，结下深仇，他一定会斩草除根。
如果有人以现有的秩序管束他，斥责他，甚至要惩罚他，在江向南看来，对方又是一个血蛊门。
他也曾思考原因。
江向南自认绝不是个崇尚混乱崇尚毁灭的人，相反，他很喜欢现在这个有秩序的社会。
因为他的敌人不会被现有的秩序约束，现有的秩序也没有力量管束他们。
新的力量诞生，旧有的秩序被破坏，这是必然的。
并不是只有“坏人”才会破坏秩序，当秩序无法维护自身的安全，“好人”也会破坏它。
区别在于后者希望建立新的秩序。
闻兴荣跪在地上，双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不驯，被迷茫和痴呆取代，他的神智他的信念，已经被彻底摧毁。
祭祀的力量实在可怕。
闻兴荣的父母都是教师，有父母的严格教导和督促，他从小各科成绩都非常优秀，是“别人家的孩子”，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在十二岁之前，他的脑子里除了学习什么也没有。
直到那一天他被血蛊门选中成为炼蛊的材料，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战胜毒虫，活了下来。
当时的情形太过诡异，“好学生”“好孩子”闻兴荣没敢对任何人说起。
此后他发现自己的体质越来越好，以前最不擅长的体育成了最擅长的，一次被校外高年级同学欺负，他一拳将对方打成骨折，而对方的拳头落在他身上几乎没有感觉。
闻兴荣第一次杀人是在十八岁，那时他已经是血蛊门的弟子。
第一次杀人是艰难的，但也让闻兴荣尝到了甜头。
鲜血滋养着名为“劫蛊”的奇蛊。
当“劫蛊”的力量在身体内燃烧，平日轻易无法撼动的杂质化作一道道绚丽的虹光，置身“珠光宝气”之中，闻兴荣对杀人不再抗拒。
劫蛊？
神秘女子曾提到过这种蛊，她和血蛊门究竟是什么关系。
“血蛊门的门主实在狡猾，他亲自收徒，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别说藏身之处。”
苏海承面色凝重。
从闻兴荣的供述可知，血蛊门绝对都是一些极其凶残之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人最可怕。
于情于理都应该铲除血蛊门。
可是从哪开始铲？
江向南说道，“问完了，下面该轮到我了。”
“该问的不该问的我都问过了，再问也问不出别的东西。”
“你们问的都是大事，我要问的是小事，很多东西就藏在不起眼的细节当中。”
“比如呢？”
“闻兴荣，小时候有没有去过女厕所，地点，时间……”
苏海承没有亲自审问，他一直在观察江向南，当一个人非常在意某件事，此时的反应最能体现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嘴角抽抽，眼角抽抽，继而整张脸都开始抽抽。
自己同意让江向南参与审问是不是错了，他根本就不在乎血蛊门？不在乎为什么纠缠半天，还扯出剑锋门、沧澜宫？在乎为什么只关心闻兴荣有没有去过女厕所、有没有掀过女生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