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不生我李长安

　　走进都护府后院的侧门，李长安将硝石从马背上拉拽下来，暂时交由马夫看管。
　　自己便牵马来到后院侧厩，拴在槽枥旁，添喂了一些草料后，转身去了都护府后堂。
　　姚府官在前堂处理公务，李长安也不便打扰，独自一人在后堂背面的熙宁园晃荡。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
　　含苞的早菊露出小骨朵，木槿花初绽着粉嫩，竹篱笆下，还卧着两只小黄犬。
　　毛绒绒的小家伙，绷直趴在母犬的身下，犹如两个饿汉，发起了冲锋，向两个山头，张开了獠牙。毕竟是奶嘴儿，可没得那么残忍，一嘴下去，汁水挤淌在舌头上，卷舌一通咕隆，就咽了下去。一旦汁水不足，小奶狗后腿蹬地，一头撞上山峰，满嘴的奶香味，吃得是霸道十足。
　　可怜天下母犬心！
　　母犬伸出长舌，拧头舔着两只小犬软绵绵的耳朵，吱哼哼地叫着。
　　许久过后，日色已经偏斜。
　　姚府官回到后堂，得知李长安等了半晌，失礼自责道：“李公子，不知你到府上，实在抱歉，近日也是公务繁重，忙起来无暇回堂。”
　　李长安客气道：“府官大人鞠躬尽瘁，一心黎民，哪里会有失礼之说。反倒是我，一直劳烦大人，心里也是惭愧！”
　　姚府官拍着胸脯大笑道：“李公子若有需求之处，且尽管说，我姚某人甘愿协助。”
　　如今硝石已经准备妥当，制冰不成问题，接下来就需要上好的果品特产和运输的队伍。
　　李长安灵机一动，满面笑容。
　　“姚府官，还真有一事，需要你指点一二，西陵有没有上好的镖局？”
　　姚兆负手走了两步，“北城晋安街有个龙门镖局，是大陵十三洲内，信誉一流的甲等镖局。只不过，镖费也是颇高。南城物华街有个昆门镖局，信誉实力稍有逊色，但相对而言，镖费得当一些。在这西陵境地，来往西蛮京城和大陵京都的商贸颇多，镖局也是数一数二的兴盛。”
　　李长安点头谢道：“多谢姚大人告知！那我便去龙门镖局探访一番，至于镖费，高些便高些，那些镖师武夫，脚程比一般的商贩都快，费用高，也在情理之中。”
　　突然找起镖局，姚府官一时没想明白。
　　李长安看见姚府官一脸困惑，摸不到方向，当即解释道：“西陵古来便是果品盛产之地，尤其是当地的特产，西梅，沙棘果，八角梨等，在京都的坊市间难寻踪影，是千金难尝的美味。如果将这些果品运送到京城，岂不是疯抢而空？”
　　姚府官沉神思考一会，慢慢道：“若是真能运送到京城，那可就值钱了，但是果品易腐易烂，根本没有可能。”
　　李长安成竹在胸，故弄玄虚道：“大人不必担心这个，等我与龙门镖局的人谈妥了，还有一事需请你帮忙。”
　　他暗自想到，抖音上都是市长请着百万大网红，大主播带货，到时姚府官出面，征收果农手中的果品，轻而易举。咱也不坑老百姓，以市场价大量回收，很快就能囤积到果品。到时由镖局的人，快马快车，运送到京都，必然是大手笔的买卖。
　　钱包鼓了，抬头都是趾高气扬！
　　到时打点各路官员，调查案卷事实，与大理寺协同重查，皇诏布告天下臣民，名正言顺地翻案，岂不快哉。
　　彼时，马踏十三洲，富可敌国；剑气动四方，盛名远扬。
　　姚府官不再细问，转而邀请李长安一同回府，晚上吃顿酒饭，明日天亮时，再赶往北城晋安街。
　　李长安见坡就溜，随从姚兆回府。
　　那些硝石，也被姚府官命人送到府上。
　　一路驾马回府，李长安一脸尴尬。
　　府官大人的一匹瘦棕马，奔蹄贼慢，跟受孕了的母马一般，没有一点威猛劲。反观李长安胯下的汗血宝马，四蹄雄健，飞马扬奔。
　　府官大人落在身后，无奈，他只得勒马等候，一并回府。
　　第二日早起，天边还泛着鱼肚白，李长安已经从床上爬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银票，前往北城晋安街，去拜会龙门镖局。
　　还没到晌午，他已经到了龙门镖局。
　　眼前的楼室不高，为两层实木楼，门庭宽敞，可供七人并行通过。
　　门口两只雄壮的石狮，口含火丹，仅就一只狮爪，就有碗口大小，栩栩如生的身姿，仿若踩踏星河，揉碎月光一般暴戾。
　　头部的狮毛，倒竖而立，丝毫没有祥和态，如同杀了它的老母一样。
　　若是斯巴达的勇士，这种面目，早就被他们生拳锤爆了脑门，丢出了斗兽场！若是小拳拳锤你胸口这种，那丢出斗兽场的，可就是另一番惨象了。
　　李长安没再乱想，走到门口，给镖局的俩兄弟塞了一点碎银，那通报的爽快和速度，比开神舟系列的还快，现在也忘记光速是多少了，不然给他估算一下加速度。
　　不多时，通报的兄弟便出门相请。
　　进入镖局前院，是一个偌大的练武场，各种兵械器材，还有排列整齐的护镖车。
　　李长安跟随在通报兄弟的身后，去他们的后堂，跟镖局的老大去谈。
　　镖局的一切布置与陈设从简，但质量是一等一的好，地面上镶嵌铺设的青石板，走上去没有那种空虚感，踩上去结结实实，即便是摧枯拉朽的神力，也很难破开。
　　入了镖师堂，北壁高悬一块牌匾，红木贴金缀饰，“高山景行”四个大字，遒劲有力，笔落流云，善书者隽秀而狷狂，磅礴间如阵法交纵，游刃有余里以笔书风骨清韵。
　　牌匾正下是一张太师椅，方正居中，镖局老大身穿一件貂皮毛领的短皮衫，腰间挂着一条皮革带，上面挂佩着三把短匕。
　　胯侧衔着一把悍刀，刀头三寸有余，刀柄处也就两寸宽。见他一手搭在刀柄上，阔步迈开，来回走动。
　　听脚步声走动，关镖头立即转身，走了几步，与李长安四目正对。
　　到了镖局，李长安算是远道而来的宾客，关镖头行了拱手拜拳礼。
　　李长安当即右手握拳，贴在左掌之下，还礼问候。
　　一番客套过后，关镖头请李长安上坐，先端来一壶清茶，边喝边聊。
　　基本的陈述之后，关镖头明白了李长安的来意。
　　“李公子，此行京都路途遥远，护镖艰巨，镖银需要提前商议一下！”
　　李长安轻笑道：“关总头，你且放心，兄弟们以这个谋生，上有老下有小，镖银绝不亏待大家，你根据以往的价格来收，我再加一百两给镖局弟兄们改善一下伙食，连夜赶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京都。”
　　关镖头沉定道：“李公子，做我们这行的，最是兄弟义气打紧，弟兄们拿你镖银，定当竭力护送。我们此次多加派些人手，以便护送途中，众兄弟轮流休息，也不耽搁你的运货时间。”
　　李长安点头。
　　关镖头开口道：“此行五百两，李公子可有异议？”
　　李长安大呼一声：“成，关总头豪爽。”
　　关镖头捧腹大笑，待稍稍收敛了笑意后，温切道：“有什么事情说在明面上，都好说！”
　　李长安从怀中掏出一十五张银票，递在关镖头手上，摆手示意，让关镖头清点过目。
　　关镖头在手里一搓，稍稍一看，便没有再数。
　　一切交代妥当，李长安出了龙门镖局，赶回姚府。
　　白露时节，西陵的西梅还未完全成熟，稍有青涩，果皮也是有些生硬。不过沙棘果和八角梨正是时节。
　　李长安与姚府官商议，联络农户开始采摘。
　　两人亲临现场，在果园监督采果。
　　李长安嘱咐果农，采摘半熟的果品，方便运输。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但李长安执意如此去办，那些人只得遵从便是。
　　忙活三日，果品已经采摘完毕。
　　硝石制的冰块，用铁斧劈成小方块，与果品一起用瓦坛装封，整齐地码装在镖车之内。
　　现在已经不是三伏天，这些冰块，足以将西陵的特产果品运送至京城。
　　护镖的关总头和姚府官欣慰大赞。
　　“李公子，世人皆知你是我们大陵的文武全才，却不知，你还是十三洲绝顶的商贾第一人。”
　　李长安谦恭摇手，心里已是李家的商旗，遍布十三洲，每日的钱财流水，就如同京都闹市上的人流，涌动不息。
　　大陵首富，李爸爸，到时再整个花呗，连王宫贵族都想着提额喊爹。
　　伟大的商业宏图，怎么少了美人在侧，段花魁一袭素锦蜀绢霓裳衣，香唇上的蜜膏，扭臀间的妖娆，再加捧卷读书，拍手赏她八百钱，闹市繁巷间寻最贵的鲲鱼脂膏，开宴摆席上唱最动人的琴瑟笙歌。
　　斗酒百年的桃花陈酿，修一闲散的谪仙。世人皆知仙人逍遥，却不知李仙人贪欢人间，遍历烟火味，还能逍遥！
　　李长安止住遐想，估计是遭受了社会的毒打，对钱敏感，同时又仰慕仙人抚顶受长生的奢望，欲想同时霸占。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在大陵王朝的泽辉里，胆子不肥点，那岂不是一个草包水货。
　　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始终贯彻落实朱八八的十一字箴言。在大陵，赚钱不是赚寂寞，修仙更不是修寂寞。
　　天不生我李长安，暴富万古如长夜。美人空楼叹凄凉，可忍？仙道遥遥无人登，可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