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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芙蓉楼里香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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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银三十万两,叹而今,自己却是身无分文。
  李长安很深刻地明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就眼下而言,金主爸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姚府官便是不二选择。
  李长安也算是个厚道人,当面借取,有失颜面,便拿出父亲赠予他的开光护符,蜜色玉蝉来抵换。
  姚兆哪里肯收,吩咐账务总管,取了五十两碎银相赠。
  李长安也没推辞,就接过银两,跟着姚府的仆役,绕过假山石阶,到了偏院的厢房。
  走进屋门,仆役拱手告辞,十分恭敬。
  李长安走在屋内环视一周,相比京都李府的陈设布局,倒是稍逊一筹,但比起昨晚的破败泥墙屋,要好成千上万倍,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
  他一屁股扎在檀木椅上,抓起盘中的蜜桔,剥开皮,也不管白丝,弄成两半,一半已经丢在嘴里咀嚼,一股酸甜味流溢满嘴,着实可口。
  关于监银失踪一案,他已经深思慢捋了数十遍,也无需再费心思,只待父亲大人那边打理妥当,水到渠成,自己才可重回京都,顺藤摸瓜,找出案件的主谋与真凶,还自己一身清白。
  时下,月色皓白,十四的月亮最圆。
  李长安百无聊赖,熬夜凌晨的习惯貌似还在,想到KTV的多人活动,心里痒痒的。
  望着庭院外的灯火,他推开屋门。
  一个侧转飞身,踏上瓦甍飞檐,平步檐头,三品挎剑护卫竟如此厉害!
  李长安摊手惊诧,一抹勾笑浮上面庞。
  他凝神环顾四野,街上还有来来往往的商客,络绎不绝。
  西陵都护府相对于京都而言,自是寒凉之地,但在西蛮边疆来讲,也算是丝绸商贸的重要关口。西蛮的气味浓厚,儒家圣言的教化低弱,但有独一的好处,比京都的夜市更为开放。
  李长安躲过姚府更夫的巡查,翻出府墙,混入街上的人流之中。
  打问一番过后,寻得了一个好去处。
  ……
  芙蓉楼,有名气,很有名气,放眼整个西陵,翘楚无二。相传西蛮的可汗王曾微服私访过芙蓉楼,只为一睹南地突然到访的花魁西诗诗,盘算起她的胭脂唇粉,意淫着美人醉卧膝下的倾城之姿。
  野史编著中寥寥数笔带过,详细的过程并无记录。
  当年的西诗诗南归之后,其间也有几个弄潮争名的花魁美人儿,但仅是昙花一现的热度,再无往日的盛况。夜夜笙歌的皮肉生意,也随之寡淡起来,即使老鸨使尽揽客的风流法子,但也无济于事。
  看来这些出入花楼的膏粱纨绔,并非钟情于皮肉嬉闹,更多的是贪图那种可观而不能亵玩的美人儿!
  纨绔们总是惦记着花魁的贞洁之身,一图赏心的容色倾城,二图精湛的操作技艺,三图那种香汗淋漓的享受……
  可最是镇楼的花魁,最难到手!
  谁若是第一个吃了花魁的胭脂唇粉,那就是风流道上的“状元郎”!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而今,芙蓉楼的名声又燥。
  镇楼的花魁段若沁,绝代风华,又是南疆的妙龄玉女,美貌与当年的西诗诗较之伯仲,一曲离人箫,满城人留步倾听。
  城头的西陵守将,无不卷袍席地,当月饮酒,思念浇心。
  李长安入了芙蓉楼,弥漫的胭脂气里,飘散着女人的味道。瞥眼望见两个弱柳扶腰的女姬扭臀走过来,露肩的锁骨旁纹饰着一朵紫色的木槿花。面容在胭脂泥下格外平滑,但缺了点肌肤的水嫩光泽,更无弹性可言。
  这些女人多半是粉饰的骷髅,没有什么滋味。
  女姬荡声吟笑道:“公子,楼里请,陪妹妹贪酌几杯。”
  话音未落,女姬的玉葱手指已经搭上了李长安的胳膊,一左一右,瞬间便有了纨绔风流的余韵。
  李长安还未入座,一个女姬已经摇着水袖,端着杯盏立在他的身前,柔荑手指摸着他的嘴唇,将杯盏递到手上。
  他就顺水推舟领了情,举杯一饮。
  眼前的这种女人,并没有什么乐趣,即使眼前是锦缎难遮的胸前山峰笔挺......和社会主义熏陶的都市丽人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李长安挑眉而望,哑然失笑道:“大娘在哪?我见见大娘,有些事情需要商议一番。”
  两个女姬不屑地瞪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嫌弃道:“以往都是老牛吃嫩草,今天算是开了眼,还有嫩草喂老牛的?”
  李长安对此见怪不怪,这些女姬,无非就是多揽几位公子,多挣些私房钱而已。若是遇见那些出手阔绰的公子,可以稍微懒散些,若是遇见抠搜的公子哥,必须得勤快些。入了这行,多做和少做都是一样的卑贱,倒不如发挥本色,多捞几笔,省得人老朱黄后老无所依,误了这份青春饭。
  女姬依旧扭着臀,招摇身段。
  李长安跟随身后,望了一眼。
  嘀咕道:“浪费这身锦锻素纱衣了!”
  转廊回肠,一上一下绕了一圈,到了老鸨的屋子。
  老鸨手握一把彩鹃云帛团扇,一手拨着铜珠算盘,嘴里念念有词。
  六五八余二,八六七余四……
  那女姬张口问好道:“潘大娘,这位公子找你!”
  潘大娘轻抬眉眼一看,并不相识,但风流道上的老手就是不一样,出口相问,就给人一种熟络的感觉。
  “公子,找我何事,说来听听!”
  那领路女姬也是个心灵通透的女人,带到屋后便弯腰辞去了。
  李长安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潘大娘,本公子想会会段姑娘!”
  老鸨哂笑扭身。
  “公子可真是颖悟绝伦,我家姑娘数百,你却偏偏喜欢上了若沁。你也知我这芙蓉楼,也就这么一个宝贝物件儿,可不便宜呦!”
  李长安拱手陪笑道:“潘大娘,那是自然,若沁姑娘是享誉满城的芙蓉国色,又精通音律歌赋,此等姑娘,价格自然不菲。”
  老鸨扇了两下团扇,双指搓了一搓。
  李长安恭敬地从袖间掏出三十两白银,塞在她的怀里,嬉笑烂漫。
  老鸨掂了掂重量,心里觉得有点少,但这公子哥俊秀白净,玉树临风,还懂得揩油讨趣,便不再计较,领着他上了顶楼。
  老鸨提着自己的裙摆,摇着清荷肢干,丰臀鼓鼓翘起。
  “潘大娘真是好身段,还如青葱少女一般,体态轻盈。”
  老鸨含羞转身道:“公子真是蜜桃嘴,甜!”
  到了段姑娘阁门前,老鸨嘱咐道:“公子,我家若沁还是鲜瓜未破,你可别动了歪心思,毛手毛脚的。如若不然,凭借芙蓉楼的手段,你是不能活着走出楼的。”
  李长安镇定自若,一副坦然平常的举止神态,应了一声。
  “潘大娘尽管放心,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只是一睹若沁姑娘的芳容。”
  “那便好,若沁喜欢儒雅风韵,公子且要收敛一下花楼的技艺。”
  李长安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与胭脂抹红的其他女姬不同,段若沁双手捧着竹卷,黑发甫垂,仿若倒悬江瀑,一杯温茶正腾着热气,想必是刚刚斟满茶杯。
  清秀背影,让人顿觉神清气爽,精神一振。
  她只穿着一件淡黄色长裙,素薄蝉翼纱搭覆在肩上。
  很明显,段姑娘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但她纹丝不动。
  李长安轻步走到段若沁的身后,拜手轻声问道:“段姑娘,本公子有礼了!”
  段姑娘并没有立即转身答复,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竹卷,起身摆袖。
  素颜相对,李长安愣怔出神。
  段若沁伸手相邀,移步书房。
  李长安立即回神,张手还礼。
  芙蓉楼的顶层,尽是花魁的私楼,四间两厢,中间还有一处花苑轩厅,可在高楼翩舞,展露芳容美姿。汉白玉九九八十一块,镶嵌铺设。轻纱屏风上,绣着山河万里风岚,温柔的月光撒着寂寞,吹箫人的天籁之音涤荡人间。
  去往书房,里面的陈设简朴,但透着古色古香的韵味,书卷丝帛,文房墨宝,尽是精致唯美的天工之物,
  李长安和段若沁一同落座。
  她亲自温茶,李长安客气一番,翻转两个茶杯,递到她的手跟前。
  段若沁谢过他,纤手提起紫砂壶,均匀了摇了摇,让茶香浸入水中,色香味渐浓。另一只手转而拿起一个捏钳,夹起壶盖,让腾起的茶香扑鼻,以嗅出温茶的程度,来品这点舌尖上的清香淡纯。
  片刻之后,她勾手曲臂,盛满两杯,垂首端起一杯,置于李长安的手畔。
  “公子,请!”
  “谢姑娘!”
  李长安细品了两口,平举茶水,欣慰道:“好茶,再加上段姑娘的茶艺,人间难得!”
  “公子过奖了,若沁不过是个风尘女子,习得古人茶艺,打发时日罢了,并非专业的技艺流程,泡制的口感也就达到七八分吧!”
  难耐美人愁叹!
  李长安用宽慰的语气缓声道:“姑娘身为芙蓉楼的花魁,不知艳羡多少女子,又有什么卑微?”
  段若沁舒眉正视李长安,剪水眸间不动声色,古井无波。
  稍后,段若沁莞尔一笑,故作俏皮鬼脸道:“公子花了银两,我这里不做皮肉生意,便献曲一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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