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最大的支出

　　“你们猜，一个养老院最大的支出是什么？”西州从账本上抬起头来。账薄上记录了很多的数字，这些数字在有的人看来只有大或小的概念，但有经验的人却能够从这些数据中看到背后代表的意义。
　　“机器人！”桑浔答。也不知尤老师安排了她做什么工作，经常神出鬼没。想找她帮忙的时候不见人，当忽略她存在的时候，又会冷不丁冒出来吓人。
　　“不是！”西州摇头。
　　“薪酬，人类工作人员和机器人的薪酬。”如果说在第一次人机大战中，机器人为自己争取到了什么，与人类享有同等权利便是其中之一。包括：同等的生存权，同等的获取报酬的权利等等。也就是说，从那之后，使用机器人就得给它们发工资。
　　“不是！”西州再摇头，“还有人想猜吗？除了尤老师，你们都可以猜，有谁猜到，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泡吧！”
　　“为什么尤老师不能参与？”章向空不干了。
　　“我老了，病多，总是吃药，搞得记性也不好了，猜不到的。”尤老师笑笑，“你们猜吧，我看账本！”西州整张脸绿了。
　　“不公平！”沙蓝蓝听说能够去酒吧，整颗心都飞了起来，“柯问星，章向空，快动脑筋啊。今晚我们去泡吧，我允许你们跟我跳两只搂腰舞。”
　　“向空，努力。”柯问星站起身子走向资料架，冲章向空作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蓝蓝的小蛮腰在向你招手。”她听到后得意的扭了扭腰。
　　“我豁出去了！”章向空将手中拿着的会计凭证一放，拖开凳子，站在桌子边扭了扭手脚，道：“肉！我敢打一块钱的赌，养老院买得最多的东西，就是肉了，你们想想，每个人一天得吃多少肉啊，一人二两，一万人就是一吨，按十万金贝一吨，整个养老集团一天就要三百二十万，一个月就是九千六百万，一年就是十一亿五千二百万。如果这都不算大的，那什么才算大？哈哈，我答对了，今晚的酒，我要喝个够。”
　　“真够笨的！”尤老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来今天的酒吧要泡汤了。你怎么看，问星？”
　　“问我啊？”柯问星抓抓头皮，“好象有人对我说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蓝蓝。”他转向沙蓝蓝，“是谁告诉我们的？养老院最大的支出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怎么记得？”沙蓝蓝道：“要说记性，我是这里最差的。我不记得曾有人告诉过我们这些事情，可恶，你快想办法呀！”
　　“你说你的记忆差，你一般能够记住多久的事？”柯问星似乎想为难蓝蓝到底。蓝蓝道：“七天吧，书上是这么说的，我没有试过。”柯问星道：“那刚才有人说过的话，你应该不会忘记吧。”蓝蓝认真想了想：“应该不会。”
　　“尤老师刚才说了什么？”他问。
　　“尤老师啊！”蓝蓝咬着指甲想了想，“他说，年纪大了，药吃得多，哎呀，我知道了，原来是药啊，养老院最大的开支，是药！对不对？”她兴奋的对西州叫道。
　　“答对了！”西州打了一个响指。“我发现梁氏养老院，所有的支出中，最大的开支竟然是药品的开支。机器人的开支虽然大，但机器人是作为固定资产管理的，除了折旧外就是支付机器人的薪水，不过机器人的薪水不高，只有人类的四分之一，因为它们是包吃包住的。人类因为少，所以支出的薪水也不高。唯有药品，几乎占了养老院支出的四分之一，这太吓人了，好似这些老人，每天都是用药养着的一般。”
　　“西州，我们去木梁鱼那里坐坐吧。”尤老师提议。
　　“好！”
　　“今天晚上酒吧！”章向空隔空喊话。
　　“尤老师作弊。”西州回应。
　　“今天晚上酒吧，我请！”尤老师笑道：“大家紧张了几天，也该放松一下了。”
　　两人来到财务总监的办公室。他正在键盘上哒哒哒的敲击，“给两位老师上茶，用秋月映溪吧！”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对着机器人叫了一句，前几天的那个女孩不见了。西州微感诧异。
　　漂亮的人类女性模板机器人走过来，开始为两人沏茶。不一会儿，茶香充盈空间，袅袅茶烟升起，直直的竖在杯子上，就象是直上青天的天梯。
　　“终于忙完了。”木梁鱼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坐到两人的对面，“不好意思，三十二家养老院，每家每天给我一个难题，就是三十二个，做也做不完，不知两位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审计上碰到难题了，要什么尽管说，我尽力满足两位的需求。”他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如果不适应，就会感到很大的压力。
　　“我想问问养老院药品消耗的事情。”尤老师放慢了语速说道：“经过我们统计，养老院的药品消耗占了所有支出的四分之一，不知你们用的主要是些什么样的药，其中最主要的药有哪几种。”
　　“这个问题啊！”木梁鱼看似松了一口气。“对于药品的购买、使用，我们都有专门的人来管理，我们财务上并没有过问，只管付款就行了。”
　　“药品的购买和使用，一般是由谁来决定的呢？”尤老师问。
　　“一般都是由股东会决定的。在年初的时候，我们就会造一个全年用药的预算，由董事会审核后，交股东会审批。审批通过后，董事会将指标下达给经营层，经营层在批准的额度内开支。”木梁鱼一一答道。
　　“我知道了，那就请将和药品相关的资料给我们一套，一般需要多少时间呢？”
　　“我马上就让人将药品进出账本送过来。大概需要三天吧。”木梁鱼解释道，“因为是财务审计，所以我们只是准备了财务账，其他的账本都没有送来。”
　　“如果有统计报表就最好了。”尤老师补充了一句。木梁鱼道：“应该有。”
　　两人离开，回到会议室。
　　尤老师将房间的门关上，“我们开个短会。到这里来审计已经有五天了，我们对这家事务所的风险已经有了一些把握，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有几点。今后的工作，我们就要围绕这些重点来展开。但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有新的发现，我们随时可以加进来。资产方面，我认为最重的是机器人……”
　　尤老师开始按照审计程序布置审计工作，重点指出了有可能出现影响财务报告的重大事项，和有可能出现舞弊的地方。
　　最后，他说道：“在支出方面，其他的我已经说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查证药品的问题，我们需要弄清楚他们给老人吃的什么药，为什么会这么贵，为什么年初的时候就预料到这些老人会需要吃这么多的药，他们作预算的依据又是什么？”
　　待大家都记下之后，他接着说：“预算如果是依据以往年度的数据和下一年业务走势推算出来的，那不是问题，怕的是吃药任务是硬性下达的。”尤老师的话除了西州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一脸的懵。
　　他知道他们对于预算的事情，有可能接触较少，不是很理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药费预算是从以前老人们的实际用药得出来的推算数，那就有据可查，如果只是董事会下达给经营层的任务，也就是每年老人们必须得吃下那么多药，那就吓人了。”
　　“我懂了。”柯问星最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就是，本来有老人不需要吃药，但因为董事会下达了任务，必须用掉这么多药，所以逼得不吃药的老人，也不得不吃这些药。”
　　“我也听明白了！”章向空道：“你这句话，让我细思极恐！让没有病的人每天吃药，没有病都会弄出一身病来，那这就不是养老院，而是疯人院了。”
　　“我们做审计，一定得非常细心和小心。”尤老师说道：“特别是公务审计，我们的结论代表着国家对养老院支出的认可，不能出错。”
　　他的话让大家都感到了凝重的责任。如在每个人的心上撒了一把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