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剑来

　　马蹄震荡，踏地如雷！
　　声如破阵，一往无前！
　　“无名前辈！风雨楼前来为您助阵！”
　　“狂沙山庄三千弟子随我一起杀敌！”
　　“天邪神宫的那群异族贼子便在殿中，艮山剑宗的弟子随我一同冲进去！”
　　“……”
　　听到这声声喊杀的话语与下马奔袭的脚步，吴铭不由一愣。
　　不过立马一阵狂笑便使他惊醒过来，只见露台之上的萧须弥正在仰头大笑，兽铠之上雷火四溢，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狂喜。
　　“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
　　而这时……
　　三大正道宗门足有千人已然一窝蜂涌入了雷音殿中。
　　可是，当众人聚集于吴铭等人身旁或是身后时，听到萧须弥这放肆狂笑，纷纷不由得愣住了。
　　“吴铭前辈，这贼子是……”
　　三名掌门像是看疯子一样望着萧须弥，一脸懵逼，朝向吴铭问道。
　　“义父，他这是什么情况？”
　　三人身旁还有着一名俊美青袍青年，正是吴铭义子剑寒，持剑挺立的他眉头微皱，也是一脸不解。
　　“异族贼子已在雍州设伏！”
　　吴铭一扫众人，顾不上去解释，言简意赅直接说出缘由，紧跟着，又朝身后喊道：“寒儿、凤鸣、惊龙！事不宜迟，速速带领三位掌门与弟子们撤退！”
　　“晚了！”
　　萧须弥止住笑意，像是看着待宰羔羊一般望向三大宗门的千余名弟子。
　　随他声音落下，只见殿中数千雷犼士卒整齐划一大喝一声，纷纷持戈上前一步。
　　“快撤！”
　　吴铭双拳紧握，急声大喊：“我来给你们断后！”
　　“三位掌门，快……”
　　听着身后林惊龙的喊声，当他们撤退之声传来之际，吴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立足门前的他却是半步不退，反而昂首上前一步，负手顶在数千雷犼士卒前方，横眉冷眸来回巡视。
　　似是慑于吴铭武林神话威名，殿中数千雷犼士卒虽是持戈直指，却无一人胆敢上前一步！
　　“无名，你此时舍身为他们断后又有何用？”
　　萧须弥冷嘲一声，笑道：“殿外自有我二妹三弟候着他们，不止他们，就连你……你们所有人全都得伏尸此地！”
　　“无名！”
　　收起嘲意，萧须弥再喊一声，摆手屏退数千士卒，抬步往前，气达周身，引动周遭罡气嗡鸣不止，同时身上雷火连连炸响，一步落下，便是一片焦土。
　　他一边积蓄威势踏步向前，双目直视吴铭，分毫不移，一边大声说道：
　　“世人皆言你剑法举世无双，五年之前，你于东海之畔一剑将我父皇逼退八百余里，使我金乌一族入主中州的计划中断数年！”
　　“今日！”
　　“在这雷音殿上！”
　　“本王便要破了你武林神话的传说！”
　　…………
　　吴铭望着萧须弥，听着他引动的阵阵雷鸣，看着他步步落下焦土成片，迎着他所携滚滚热浪，散乱长发随风飘扬，身形半点不为所动。
　　此时此刻，他甚至还临阵失神，将思绪飘向了远方。
　　四十余年记忆好似泛起层层波澜，在他眼中光影掠动，欣喜、愠怒、伤心、缅怀逐一浮现。
　　这时的他，已经不知自己究竟是吴铭，还真的是无名了。
　　又或者，两者都是他！
　　五年前，前往象山天道宫，一样是千万人阻道，一样是孤身一人。
　　世人不知他为何一经出师便敢一人一剑直入大寇城寨，不知他为何敢只身孤影迎战十大掌门，不知他为何敢与江湖传奇玄水宫主一较高低，不知他为何敢一次次孤身涉险，直面绝境！
　　试与天公较高低，世上英雄哪堪论？
　　当世万万人，竟无一人可知他胸中气概！
　　只有她……
　　吴铭想起象山决战霸王之后，洛溪临终时的容颜，直到那时，他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一个懂他爱他的人。
　　那个女人！
　　吴铭收起眷恋之心，负手向前，两侧数千士卒应声再退十丈。
　　那个女人在他怀里合眼之际，曾带泪微笑：“世上若没你无名，天下武林会很无趣呢。”
　　双手骤抬，吴铭高声道：“剑来！”
　　殿中数千士卒腰间所配长剑一起出鞘，掠空尖啸，向无名身前飞来。
　　数千飞剑！
　　剑尖直指！
　　直直指向步步临近的萧须弥。
　　而那数千士卒望着飞空长剑，已至墙边，退无可退，只一人脚步不稳，便瞬时如山而倒。
　　脚步一顿！
　　看着面前遮天蔽日的飞剑，萧须弥面上首次露出凝重，甚至生出几分惊色。
　　他双足扎地，不再踏步前行，紧盯着剑影后方的那道青衫人影，严阵以待。
　　“去！”
　　一声轻喝！
　　数千悬空飞剑，颤鸣不止，随这一句落下，顷刻之间，剑光璀璨。
　　“哈！”
　　萧须弥大喝一声，双臂如推山向前，身前立时竖起一道雷火真罡。
　　真罡刚起，飞剑亦是如影而至。
　　“砰！”
　　“砰！”
　　“砰！”
　　数千飞剑寒光森然，如瀑奔流，又如无边落木，径直刺入雷火真罡之上。
　　刺入、崩断、坠地！
　　阵阵砸击之声、崩裂之声、落地之声，一刻也不曾断绝，前仆后继，大河滔滔。
　　扛着吴铭肃杀剑意的无边飞剑，不过瞬间，萧须弥已然面色涨红，双目血丝密布，伸直着的双臂一点点往后弯曲，身前雷火真罡更是遍布裂痕。
　　“啊！”
　　直到数千飞剑大多崩断坠地，空中只剩百余飞剑之时。
　　萧须弥大吼一声，强撑起丹田最后一丝真气，竭尽全部劲力，将落在胸前的双臂再次伸直。
　　可就在他做出这些动作的瞬间……
　　“凝！”
　　只听殿门之前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顿时，仅余的那百余飞剑发出声声嗡鸣，在萧须弥赤红血目之中，融于一处，化为一柄长达丈许的巨剑，携着风雷剑鸣之势，流光一般激射而来。
　　两眼圆瞪，屏息咬牙。
　　萧须弥双目之中巨剑瞬间消失，待他反应过来之际，只能感觉到一道虚影崩碎他全身真气所化雷火真罡。
　　紧随而来的，是胸腹之上山崩海溃一般的一记猛击！
　　“噗！”
　　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萧须弥身躯倒飞向后。
　　下一刻，便轰地一声砸落在宫殿墙上，深深嵌入层层裂纹深坑之中。
　　“天王！”
　　先前那文士惊喊出声，甩下手中羽扇，赶忙飞奔过去。
　　扶住随着残砖碎石滑落而下的萧须弥，中年文士浑身如抖筛糠，挡住砸落的砖石，惊惧交加道：“天王，你……”
　　正当他准备开口之际，一道清朗笑声传入众人耳中。
　　“哈哈！”
　　数千士卒蓦然抖擞，纷纷闻声望去，中年文士面目僵硬，循声侧首，就连嘴角鲜血不断溢出的萧须弥也睁大眼睛投去了目光。
　　大殿门前。
　　日上半天。
　　一道青衫人影昂首而立，面朝天日，双手负后，如同一柄指天神剑。
　　“想破了我武林神话的传说？”
　　“萧须弥，此话若出自你父亲之口还有三分资格，而你……呵呵！”
　　哂笑一声，青衫人影话音未尽，迎着日光踏步向前，不过眨眼，就已不见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