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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长江东入海，浪花千尺育英雄。
清江万里波涛，自西南雪山之上发源，一路东流，横贯华夏，不知造就了多少名胜传说、神话古迹。
九嶷山便正好位于清江有名的险段九折湾的一侧。峭壁高悬，雪浪高翻，水底游鱼时隐时现，山上妖兽嘶吼之声不断。
“呜嗷——”一声高昂的狼啸响起，在山谷之间不断回荡。
青石铺就的山梯上，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女孩抿了抿嘴唇，紧紧抓住同行少年的衣襟。
“哥哥……”女孩靠在少年身上，张皇地向四周打量，但一双大大的眼眸之中却看不见半分光彩。
这竟是个盲女！
少年悄然将女孩护在怀里，脸上丝毫不见慌乱，他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尚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流露出几分不属于他这般年纪的成熟与稳重。
“小祈不怕，哥哥在。”少年握住女孩的小小的手掌，“抓紧我的手，别松开。”
幽静的山路上，兄妹二人皆是一袭白衣，默默拾阶而上，静听风抚林涛、雀噪朝阳。
少年呼吸着林间清新的空气，沐浴在朝阳之下，心底却仍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虽是昨日之事，现在回想起来却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般，心底的伤痛竟未减少半分，心口的创伤竟未愈合一毫，两年前的恩怨终究牵绊着他的一生。
……
“蔺晨同学，你这小学毕业证书好像不太合规制啊！”带着老花眼镜的灰胡子老头笑里藏刀。
“哪里有问题吗？”少年皱着眉头，声音发冷，一旁的黑衣少年眼中已有怒意。
……
“……您前天要的全部材料都在这了，我们可是严——格——按照您的吩咐，一、样、都、没、落、下！”黑衣少年怒火难遏。
“哦哦哦……那敢情好啊！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有活力！”老人依旧笑呵呵的，慢慢地伸手、轻柔地抚捋着胡须、小心翼翼地翻页、仔仔细细地将资料排齐、缓缓地伸了一个又一个懒腰……
……
“老头！”黑衣少年猛拍桌面，“你到底要拖延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还有多少个理由！……”
……
少年不发一言，默默拾起了瓢落在地上的一张打印纸。
“老头，你说话啊！让我看看你还要多少理由！”黑衣少年抓住老人的衣领。
“……镇寒同学你可不要自误啊！”老人浑浊的眼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光彩。
……
“镇寒同学，你可是拥有妖帝级别地煞玄炎虎血脉的妖灵天才，可不要自误啊，你整天往我这招生办跑，旷了不少节课吧？”
“别废话！”
……
“好好，那说正事。”老头抬了抬眼镜，一脸的狐疑，“这位同学，你真的是蔺尘吗？”
“老头，你这四只眼睛都不够使？枉费了你这一身三眼灰鹰的血脉！”
“徐镇寒！你既然知道我也有一身妖灵血脉，那就最好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自误！”老人一拍桌子，猛然站起，不多时又缓缓坐了下来，目光、神色和语气也都缓和了起来，“你说对吧，蔺尘，哦不，这——位——同学。这位同学，你诚实一点告诉老师，你真的是，蔺、尘、吗？”
“蔺晨——”黑衣少年已然握紧了拳头。
“我不是。我不是蔺尘，对吧，郑老师？……蔺尘啊，他已经死了，死在了两年前，在妖灵会考结束的那一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蔺尘就已经死了……对吗？”
“对……”郑老师木然地点着头，双目无神。
“呵！”蔺晨嗤笑一声，手臂一挥，默默转身，迈开了步子，只是在那小小的背影前，一个可怜的孩子的眼角，几滴眼泪却是不可阻挡地划下，摔碎在光洁如镜面的地板上，仿佛在人的心底荡出几圈难宁的涟漪。
“哐！”招生办的门无力的开合，少年的身影在朝阳之下渐渐走远。
“啪！”徐镇寒一脚踹出，办公桌压倒在老人身上，一袭黑衣疾步走出，匆匆追赶那心伤的少年。
招生办内，一片寂静。
……
“哒哒哒……”迅疾的脚步声从二人身后传来，少年蔺晨猛然从回忆中惊醒。
小祈紧紧依偎在蔺晨怀中，脸上却不再那般慌张了。
“哥，是镇寒哥哥。”小祈嗫嚅道。
蔺晨皱起了眉头，转过身，果然看见那英姿勃发的黑衣少年，看他的身形竟比一般的成年人还要健壮几分。
“蔺晨，这么巧啊？”徐镇寒笑了笑，又对小祈招了招手，“小祈，早啊？”
“镇寒哥哥早。”小祈紧紧抓住蔺晨的手掌，抬起头仰视着蔺晨，似乎是想要观察蔺晨的神情，却又发现自己眼中一片黑暗，便黯然地低下了头。
“你来做什么？不用上学吗？”蔺晨冷冷道。
“这是什么话？”徐镇寒很自然地走近，胳膊顺手搭在了蔺晨的脖子上，把蔺晨压了一个趔趄，抬着下巴一脸豪横道，“咱俩青梅竹马十几年，当然得上一个学校了！咱们小学就在一个学校一个班，到了妖灵学院咱们也是一个炕上的弟兄！”
蔺晨陡然怔住，握着小祈的手掌都不由紧了紧，却又赶忙松开，生怕捏疼了女孩。
“行了，小晨子，别多想了。咱俩狼狈为奸、举案齐眉，那破学校不要你就是不要我！他们没长眼，但老子我长了！你小子一表人才、人模狗样，不录取你是他们的损失！等咱们什么时候有空就回去踢馆，把他们全部收拾一遍，让他们认识认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妖灵天才！”徐镇寒说地慷慨激昂，手中连比带划，不知不觉勾着蔺晨的手臂便愈发紧了。
“咳咳……”蔺晨挣开徐镇寒的魔爪，一拳捶在徐镇寒的胸口，骂道，“你是语文白痴吗？谁和你青梅竹马？谁和你狼狈为奸、举案齐眉？我看你才人模狗样！不会用成语就不用，显得你没文化吗？”
徐镇寒哈哈大笑，两人目光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小祈暗暗松了口气，微风卷起她的发梢，轻轻扫过她粉白色的面颊，心底一片安宁。
晨曦洒落在九嶷山上，将三个少年的身影照耀得分外明晰，也将三人前方的阶梯镀了一层洁白的光辉。
朝日初悬，尘埃消散，化作晨曦，温暖之中亦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