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变魔术

　　张紫萱从自动驾驶车上下来，设定了返回路线之后，走进了一家高档西餐厅。
　　大厅里灯火通明，肖邦的夜曲伴着餐具与瓷盘轻碰的声音，将优雅与烟火气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大厅尽头离窗户最远的位置，王梓轩站起来向她招了招手。
　　“服务员，点菜。”还没等张紫萱坐下，王梓轩就故作淡定地叫服务员。毕竟问“你想吃什么”比问“你过得怎么样”要来的不那么尴尬些。
　　“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已经拿到绿卡了吗？”张紫萱问道。
　　“你当初不也是突然就回国了吗？还把我的联系方式删了。”王梓轩反问道。
　　张紫萱的思绪被带回了几年前。她和王梓轩在博士期间认识，当时王梓轩在加州理工的应用物理系做引力波相关的研究，而她在斯坦福做人工智能。在一次中国留学生奖学金赞助者举办的晚宴上，两人第一次见面。不同于加州理工的大多数博士生，王梓轩非常善于交际，他看到张紫萱之后就走上前主动搭话。张紫萱的长相虽不算惊艳，但在理科留学生群体中绝对算得上出众。精巧的瓜子脸，高高的鼻梁，眼睛不算大但却清澈明亮，略显单薄的嘴唇和小小的下巴使她看上去有些严肃。这些年里，有不少人追求过张紫萱，但是都被她以没有时间谈恋爱为由拒绝了。对于王梓轩的搭讪，张紫萱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王梓轩似乎有什么魔力，渐渐地融化了张紫萱的心。张紫萱最初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无赖，但总能把握好分寸，让你觉得要是跟他计较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也许这种恰到好处的无赖配合契而不舍的关怀，才是融化冰川女神的秘诀吧。
　　两人毕业后都在硅谷找到了工作，便顺理成章地住到了一起。张紫萱虽然暂时在美国工作，但她的心中一直想着回到祖国，在美国的这几年，她从未有过归属感。王梓轩的想法和她截然相反，王梓轩一毕业就开始着手绿卡申请，他向往美国无拘无束的生活，想要永远留在这里。几次争论过后，张紫萱意识到，王梓轩也许不该出现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中。那天接到吴可的电话，给了张紫萱一个契机，她不想再犹豫下去了。买机票，辞职，收拾行李，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果然，一个人比两个人有效率多了。两个周之后，张紫萱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请慢用。”服务员训练有素的温柔嗓音将张紫萱带回了现在，一份精致的法式蘑菇浓汤摆在她面前。
　　“对不起，当时是我冲动了，但是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张紫萱对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删除我的联系方式确实扎心了，当初你单方面分手，都没问我的意见，所以现在咱俩到底算不算男女朋友呢？”王梓轩无赖起来轻车熟路。
　　张紫萱心里一惊，这些年难道王梓轩从来没有开始过新的恋情？
　　“我给你表演个魔术吧。”王梓轩显然想跳过这个略显尴尬的话题，他拿出手机，然后右手在水杯口处晃了一下。放下水杯后他打开手机，水杯里的水开始震动起来。
　　超声波？张紫萱笑了笑，她知道最近有科技公司将便携式超声芯片安装在手机里，可以用于精密物品的清洁。张紫萱把自己的水杯放到王梓轩的道具水杯的位置，想要拆穿他的小把戏。以前王梓轩也很喜欢给张紫萱变魔术逗她开心，可是几乎每次都会被张紫萱识破。
　　然而张紫萱的水杯里的水纹丝不动。
　　张紫萱眉毛一扬，这魔术到底是什么原理？
　　“不是超声波哦，”王梓轩得意地看着她说道，“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你要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张紫萱预感到王梓轩又要耍赖了，不知怎的，一股熟悉的悸动莫名涌上心头。她努力掩饰自己的娇羞：“你先说说看。”
　　“放弃与脑泰合作。”王梓轩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张紫萱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在自己面前像白纸一样的男孩子了。
　　“你倒是说一说为什么要我们放弃脑泰，转向与万盛合作？你也知道，想要将软件和硬件完美地结合，需要付出多少时间与心血。《梦回大梁》的最新版预计这个月底面市，就算要换硬件，也等到《梦回大梁》面市之后吧。”张紫萱努力抑制自己心中的不悦。
　　“磨合方面你大可放心，我保证我们的产品可以保证《梦回大梁》平滑地从脑泰的硬件过渡。另外，我听说脑泰那边还有一个小问题没有解决？”王梓轩显然在来之前做足了功课。
　　“明天我会和脑泰那边的人联系，但是吴可今天也说过了，我们会尝试使用你们的产品，但是是否终止与脑泰的合作，还要再商议。”张紫萱说完低头吃饭，表示不想再和王梓轩继续这个话题。
　　“贝尔体，”王梓轩开口道，“就是这个魔术的秘密。”
　　贝尔体是指两个纠缠的粒子，当对其中一方做某些操作时，另一方会同时作出相应的反应，不管两个粒子相距多远。
　　“刚刚趁你没注意，我在水里放了一块微晶，微晶里的有数万个贝尔体的一半粒子，而另一半粒子在我手机里的微晶里。”王梓轩看着举在手中的水杯，拿余光瞟张紫萱。
　　“所以你口中的贝尔体微晶被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变魔术？”张紫萱戏谑道。
　　“当然不是，用处大得很呢。”王梓轩若有所思。
　　用餐过后，张紫萱在手机上把无人驾驶车约到餐厅门口。等车的时候，张紫萱回味着王梓轩的魔术，他变这个魔术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凌晨两点，当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梦想之中时，位于东城区的高级公寓楼21层，一个女子缓缓爬上阳台，她目光空洞，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沉沉地坠了下去。。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王梓轩坐在电脑桌前，幽幽的电脑光只微微照亮了他的一半脸。
　　“一切顺利。”王梓轩将这四个字发送给了一个陌生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