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意疏狂

　　“我们不过是风雪之途的赶路人，无意在此相遇。”秦璟面对相隔一丈有余的神秘紫衣女子，感觉她似仙如魅，冷若冰霜，让人难以接近。
　　瞥眼瞧见倚松而坐的白发老者在运功调息，奇怪二人是敌是友。身旁的舒儿警惕的盯着紫衣女子，唯恐公子再被偷袭。
　　紫衣女子望见山顶的黑烟，心生疑惑，冷冷的问道：“山顶破庙发生了什么？”
　　“我想是有人在焚烧那堆尸体吧！”秦璟牵着黄骠马踏雪而下，不愿被人问来问去，舒儿紧随其后，盼望着早早平安的过去为好。
　　紫衣女子心念一闪，若有所思。玲珑的身姿未动，对身侧一米之外的白发老者，冷淡的说道：“多半是你的支援到此，别忘记你的承诺。”
　　说完，衣袂飘飘的身形化作一道紫色的光华，飞向茫茫大雪的天际。
　　白发老者睁开双眼，缓缓站了起来。望了眼高山之顶的缥缈烟气，长叹一声，曾经自以为一身修为高深，放眼修真江湖鲜有敌手。
　　哪知今日在这小小的宁山一败涂地，生死存亡之际，被神秘诡谲的紫衣女子相救，却也因此服下了一粒“凤尘丹。”
　　从今往后，身不由己，只愿苍天护佑，可以早日脱离紫衣女子的掌控。
　　他深深的呼吸一口寒冷的空气，右手一扬，插入积雪里的青光长剑自行飞入掌心。横剑拦住了秦璟的去路，“少年郎，你什么遗言尽管说罢，老夫一定为你办到。”
　　白发老者目光变得阴寒，他与紫衣女子的事情决不能外泄出去，否则会影响他的名声。
　　“看来你是要杀人灭口啊！”秦璟看了眼青光如水的长剑，转眼注视着道貌岸然的白发老者，左手松开了马缰。
　　舒儿心神一紧，想不到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竟是如此歹毒之人，随即站在秦璟的一边，随时应敌。
　　白发老者冷笑一声，道：“算你聪明，只怪你今日倒霉，千不该万不该来此。”
　　秦璟扶了扶头上淡黄的斗笠，面无惧色，咧嘴笑道：“我还真有一个遗言，希望你能帮我办到。”
　　白发老者心有不耐，道：“有话快说。”
　　“我想你去问问十殿阎罗，枉杀无辜的人是该被千刀万剐还是该被油炸蒸煮？”秦璟笑容渐深，寒风吹来的白雪掠过明亮灵动的眼眸，精光闪动。
　　白发老者心中对之前惨败之事早有气愤，这时又被俗世少年出言嘲弄，气不打一出来。怒哼一声，青光长剑向前迅疾的横撩，破开大风大雪，直攻秦璟的脖颈，“去死吧！”
　　秦璟有心一试突破无名心法顶点之后的真法威力，不躲不闪，右掌生出黑白相间的光辉，刹那间捏住青光锋利的剑锋，硬生生的顿住白发老者的攻势。
　　白发老者惊咦一声，见秦璟的手掌泛着奇异的黑白光辉，不知什么玄功异法，脸色一沉，喝问道：“臭小子，老夫算是看走了眼，你竟然也是修真之人。”
　　他先前受了内伤，真气损耗了大半，经过调息勉强恢复至一半。本足以要了凡人之命的一剑却被身怀异法的少年轻易的接住。
　　秦璟对新境界衍生的真法信心大增，嘴角上扬，取笑道：“你眼神不好就别在外胡乱生事了，小心丢了老命。”
　　“老夫今日不杀了你，难消心头之恨！”白发老者气的面色发红，须发皆张，一腔的怨愤要统统发泄在出言不逊的秦璟身上。
　　随着话音，他手腕一振，长剑青光转盛，“铮”的一声震开秦璟的手指。运足了真气，一剑生万芒，青光乍泄。
　　白发老者身影虚化为一片，从四面八方运剑如飞，似奔流瀑布，冲散大片的风雪，连绵而至。
　　“好剑术！”秦璟暗赞一声，双臂向外生出白色的光辉，内里五边形的黑芒各自形成北斗七星阵列。飞跃腾闪间，如漫天的拈花佛手，于青光剑瀑之中直挫万千的剑芒。
　　少年意疏狂，竟是以强制强。
　　一呼一吸间，密集的青光剑芒被无数的黑白手指捏的光芒消散，风雪如初，惊呆了虚影飘散，露出真身的白发老者。
　　舒儿惊叹秦璟此时的真法威力真是强大，估计不用帮忙就能打倒心肠险恶的坏人。
　　秦璟左手掐腰，伸出右手，向白发老者勾了勾手指，笑着挑衅道：“你不是要杀我灭口么，来啊！”
　　“臭小子，你休得狂妄。”白发老者压下心头的怒火，心渐平静。提着青光长剑，纵身飞至半空。横剑划破左手手指，并指成诀，带血的剑诀徐徐抹向青光剑锋，默念起真言法咒。
　　他神色肃然，须发飞扬，青色的衣袍猎猎飞舞，宛若仙人悬立风雪半空。
　　秦璟看着离地五丈高的白衣老者，想来是要施展什么奇术。他瞅了瞅双手包裹着星阵的黑白光辉，决心与其一战，临阵逃脱从来不是他的性格。
　　舒儿见势不妙，说道：“公子，我们还是先避开他的锋芒，再和他周旋。”
　　秦璟摘下斗笠扔在地上，摇头道：“舒儿，你快躲开，我要放手一搏，你可千万别插手。”
　　舒儿了解他的性情，一旦决定了的事情除了他的爹娘，否则谁也劝阻不了。她牵起两匹黄骠马的缰绳，快速的向后躲去。黄骠马似也知道危险来临，比之前跑的很快，直到舒儿扯住了缰绳。
　　白发老者在此间隙很快施法完成，霍然举剑刺天。
　　遥远的天际忽然雷声轰鸣，头顶的阴云里闪现出一道道刺眼的青色电芒。
　　霹雳炸响，一道道粗大的电芒在天空迅速汇聚，形成一柄近丈宽的青色电芒巨剑，挟着轰隆雷鸣，倾斜着轰然射下。
　　“这便是道家真法吗？”
　　秦璟双眼微眯，精光四射。使用真气护体，纵身飞跃而上，右拳凝聚除护体真气外的所有真气，举过头顶。霎时包裹整个右臂的白光盛烈无比，呈北斗七星阵列的黑芒变大了几分。
　　奇异的黑白光辉激荡开漫天风雪，秦璟渺小的身影似离弦的疾箭，逆天迎战。
　　强劲无匹的电芒巨剑快速射临，在白发老者的身前三丈外，撞击上秦璟高举过头，白光黑芒异常强烈的右拳。
　　“砰！”
　　一声巨响响彻在天地间，无形的气浪激散开去，削断远处不少的参天大树，以及高山岩石，与积雪齐落。
　　电芒巨剑顿在半空，白发老者看着巨剑之下渺小的少年，难以置信他竟然一拳逼住了巨剑的攻势。
　　他的真气并不充裕，勉强施展此术，仍然没能置他于死地。心中惊骇，这少年究竟是何人？
　　秦璟一击之下，双耳隆隆，气血翻涌，护体的真气险些被窜动的青色电芒击破。他急忙分注真气流转全身，加强护体。
　　他不会悬空而立的法诀，身体开始下掉。心觉不妙，白发老者定会趁机攻来，身无着力的地方，可能要吃亏。
　　远处的舒儿替秦璟捏了把冷汗，果不其然，白发老者见状大喜，手中的青光长剑飞掷进电芒巨剑里。青色的电芒大盛，巨剑威力更强。
　　他左手的剑诀向下划动，青光灿烂的电芒巨剑伴随着霹雳声响，威势绝伦的向下斜射，快而又快，这一次定要取了秦璟的小命。
　　秦璟临危不乱，急思应敌之策。然而青色的电芒巨剑来势太快，身形还未落地，已然近在胸前。立刻拳变双掌，白光黑芒急速的流动于双臂，北斗七星阵列的一侧隐隐亮起一个黑点。他一上一下握住电芒巨剑的剑尖锋芒，全力抗争。
　　电芒巨剑强悍无匹的攻势立刻碾碎了他的努力，直将他的身形压倒在地，击散满地的积雪，轰裂岩石地面，身陷其中。
　　秦璟的护体真气将破不破，看着离胸口仅有一尺之距的电芒剑尖，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只能逼退寸许。
　　舒儿急切的飞掠至近前，眼前条条青色的电芒密集的闪动着。一丈方圆的中心无雪的地面向下凹陷，公子躺倒在龟裂的灰色岩石上正在抵抗，情况不妙。
　　她双掌亮起红光，冲了进去，想要营救。刚击散一条粗大的青色闪电，迈了进去，不想眨眼间头顶又闪下一条，身前更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再也不能前进半步，只好退了出来，急的团团转。
　　白发老者见他负隅顽抗，冷哼一声，飞到青色的电芒巨剑的剑柄上，施展法咒，将所剩无几的真气尽数灌注到脚下的巨剑上。
　　青光变得纯澈的电芒巨剑，威力越发的强大。
　　电芒剑尖随之斜刺心口，秦璟双臂之上的黑白光辉已到极限，再也无力抗衡。心口的护体真气被击散，天蓝色的锦衣破裂，生死一线。
　　白发老者在上空冷笑连连，焦急的舒儿在电芒巨剑的范围外嘶声力竭的呼喊。
　　秦璟发现不甘心的反抗只是徒劳，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竟会英年早逝。想归想，但死也不愿放弃抵抗。潜在的渴望激发出人体的潜力，电芒巨剑的攻势微微一缓。
　　天公不作美，人力有尽时。
　　电芒剑尖继续斜刺下来，最终刺入心口的肌肤，鲜血飞溅。
　　几滴热血渐落在右臂的白光黑芒里，流动闪烁的光彩似乎变的纯粹了些。
　　秦璟已被电芒麻痹，浑然不觉，咬牙坚持着清醒，万般不愿如此死去。
　　舒儿绝望的大喊一声，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双掌击散两道粗大的青色电芒，没跑五步，便被一道分叉的末梢电芒击中后背，昏死了过去。
　　白发老者得意万分，此间的秘事总算可以结束了。
　　正在这时，秦璟心口的周围，暗淡的橙红枫叶印记显现，发出橙红的光芒。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中涌出，将刺进肌肤、青光纯澈的电芒剑尖逼出了体外，麻痹感开始消失。
　　紧接着，橙光照耀在右臂包裹着的黑白光辉上。莫名的奇异之力融入其中，吸收了滴滴鲜血，将黑芒染变成橙红的七星阵列。
　　在一侧的掌背上，隐约衍生的黑点也随之变成了橙红的光点，变大了几分，宛如北斗对应的北极星。
　　秦璟体内温热的真气骤然变得忽冷忽热，汹涌澎湃。全身恢复正常，更觉右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机不可失，惊讶之中他大吼一声，右手成拳，泛着奇异光华的拳头猛然击向电芒巨剑剑刃的一侧，顿时将其击偏，随后倒转着飞出。
　　突变发生的太快，真气全无的白发老者察觉到不对劲，然而一切都已太迟。随着青色电芒巨剑的倒转之势，从高空跌落，“噗通”一声掉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砸出一个“大字型”的人坑。
　　翻转了两圈的青色电芒巨剑失去法力的维持，迅速的消散。一柄青光隐约的长剑飞落下来，却似有灵性般插在人坑的旁边。
　　秦璟站起身来，见心口的伤处真气冒着修炼时才有的绿光电芒，伤口极快的愈合。其后绿光电芒不见，枫叶印记的橙红光芒也暗淡了下去，变得不明显。
　　他惊奇的摸了摸没有疤痕的心口，看着右手及手臂上白里橙红的北斗星阵，揣测自己所修炼的无名心法和那谪仙谷是否有着某种联系。
　　秦璟收了真法，感受到右臂上的橙红光芒隐入血肉之中，白色的光辉则化作真气流回丹田的真气之海。
　　他惊异万分，不明这是什么原因。风雪飘落在脸上，想起了舒儿。一甩飞扬的马尾短发，快步走到舒儿的身前。伸手探了探舒儿的鼻息，呼吸均匀，还好端端的活着。庆幸当初传了她无名心法，有真气护体，只是被电芒击晕，身体无恙。
　　他牵来黄骠马，将舒儿放在一匹马鞍上。牵马走到白发老者掉落的人坑前，看他还活着，眉头皱起，思量着要不要杀了这个恶人。
　　白发老者摔的筋骨剧痛，在积雪中一时难以起来。看到走过来的秦璟，心弦一紧，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秦璟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戏谑道：“我已经说过了，想请你去见见十殿阎罗，帮我问清楚那个问题。”
　　白发老者面色一白，心里发慌，这轻狂的少年只怕真要取他性命。现在他真气空空如也，简直就是个废人，少年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他并不想死，不然也不会为了活命而服用那凤尘丹了。
　　他犹豫了下，开口道：“这样，少侠，我用一个稀世隐秘和你交换，希望能留老夫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