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魔 上

　　战场清理完毕双方将士的遗体都已妥善掩埋，卫林手中紧紧撺着玉林的腰牌跪在地上不肯离去。
　　“兄弟……我答应过咱爹娘会照顾好你，一起回家的，对不起……对不起。”
　　“节哀顺变。”老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卫林缓缓起身，对着一堆堆土包(可以理解为坟墓)行了军礼，身后老将军和军士们也随之附和。
　　入夜过后，苍云的军士们开始收拾行装辎重准备撤离，烈阳军也没有杀回马枪，看来在他们眼里这只残军确实不值得他们浪费过多时间。
　　“我这是怎么了？脑袋晕晕的。”
　　“你击杀敌军后魔怔了，我把你打晕可还记得？”
　　“血……血……我只记得当时满眼都是血。”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是有点害怕。”
　　萧然摸着长青的脑袋并没有责怪他，观望和亲自动手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人与人不同所感受的也不同，何况是孟长青这乳臭未干就经历不幸的孩子。
　　“先喝口水吧。”
　　“咕噜咕噜”孟长青接过萧然手中的羊皮水壶大口喝起来。
　　“噗~这是什么水怎么那么辣喉咙？”
　　“哈哈哈哈，怎么？几大口下去知道不对劲了？”
　　“我还是小娃娃，你怎么能给我喝酒！”
　　“穿上战甲的那一刻，已经是男子汉大丈夫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喝下去倒是想不起那些事儿了，只不过……脑袋更晕了。”
　　“扑通”孟长青又倒头睡了过去。萧然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一把抱起孟长青侧身上马，并用披风绑在了背上。按照老将军的安排，军士们并没有收起帐篷，若敌军再次来犯可以混淆视听，给他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诸位将士，我们此次要行至百里外的凤鸣县(地名)休整，时间紧迫望各位加快速度！”
　　“喏！”
　　做好安排后，老将军侧身上马向前面不远的萧然寻去。
　　“萧然。”
　　“将军。”
　　“这娃娃还没醒？”
　　“我给他喝了酒，糊涂了，又睡着了。”
　　“长青还没能走出阴影啊，在战场上不能时刻保持清醒就会命丧黄泉，依老夫看来，我们在凤鸣县休整过后，就把他留在那里，找个好门户托付给人家，你意下如何？”
　　“现在处处烽火狼烟，若是凤鸣也出意外，长青岂不是还得经受一次无家可归失去亲人的感受？老将军，在军队休整完毕之前，望您给我和孟长青一次机会！”
　　“嗯……行吧，这娃娃就拜托你了。”
　　说罢，老将军策马奔向了前方，萧然回头看了看孟长青，这娃娃打着呼噜流着口水睡得正香，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军队打着火把沿着山路前进，军士们没有说话，只有行李的碰撞和车轮的摩擦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萧然的目光随着火把渐渐模糊，陷入了回忆……
　　“哐，哐，哐，哐(脚步声)”
　　“壮士出征兮！”
　　“保家卫国！”
　　“荣归故里兮！”
　　“孝敬爹娘！”
　　“赏赐千金兮！”
　　“定娶媚娘！(娶媳妇儿)”
　　那天，10万军士踏出城门浩浩汤汤，今日，稀稀拉拉的火把无声的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将军百战身先死，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唉……”说罢，萧然策马跟上了部队。
　　次日凌晨
　　“唉唉，你看有军士过来了，快去通知罗大人！”
　　一个臃肿的胖子急忙赶到城头。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否则休怪弓箭无眼！”
　　“吾乃苍云军斥候(可以理解为侦察兵)，我军即刻行至此地休整，望大人打开城门，感激不尽！”
　　“可有苍云信物！”
　　斥候拿出老将军交给他的腰牌，绑在了弓箭上。
　　“大人小心，我这就送上来！”
　　“咻~~咚！”弓箭钉在了城头的柱子上。罗大人取下一看，只见象牙腰牌刻有振翅雄鹰，背面用奇特的花纹刻有将军令三个大字！这种花纹雕刻是苍云独有的极难仿造，因地处苍云边境百姓和一般军士可能不认得，但罗大人可知这腰牌分量。
　　“速速打开城门，迎我军进城！”
　　一炷香的时间，大军已抵达城门。
　　“传令下去，熄灭火把，进城后勿惊扰百姓。”
　　“喏！”
　　军士们熄灭了火把，老将军带头进入了城门。此时罗县令早已率军士列队迎接，正巧与老将军对上了眼，老将军看他又是一身肥膘又是点头哈腰的样子，十分不爽的把头转了过去。
　　清晨，孟长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床上，以为是在做梦的他狠狠掐了大腿一下。
　　“哎哟，真的疼，我没做梦？”孟长青心里暗暗嘀咕。
　　“先出去看看。”说罢孟长青一囫囵滚儿翻起来打开了房门，好家伙，差点儿气他个半死，军士们烤鸡都快吃完了。
　　“你们吃独食！”
　　“哪儿有什么独食，这不那么些人都在吃？我们看你睡得正香，所以……”
　　孟长青顾不上剩下的是鸡头还是鸡屁股，一股脑都抢到了怀里……
　　“长青，你吃完后来找我，我在后面院子等你。”萧然不知何时站在了孟长青身后，说完了这句话便离去。
　　孟长青擦了擦嘴，来到了后院，看见萧然拿了一本书在琢磨。
　　“萧叔叔。”
　　“那么快就吃完了？”
　　“啧，就一点残根剩饭没过瘾。”孟长青不满的吸了下手指头说到。
　　“长青，老将军很是担心你在遇到上次的情况，所以托我带本书给你，你可识字？”说罢，萧然把书递给了孟长青。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孟长青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我想爹娘了。”
　　“他们回不来了，面对现实吧。”
　　孟长青没有回答萧然的话，把书随手一扔向外面跑去，萧然箭步追了上去，一把抓回孟长青。
　　“看着我！”
　　“呜呜呜~~”
　　“穿上了军装就是军士，就是男子汉，军士得服从命令，男子汉得顶天立地！”
　　“我怕血，怕我也死了就没人替爹娘扫墓了，呜呜呜呜~~”
　　“那你打算苟且偷生？你才认识我们时的勇气了？你上战场前和我说的话呢？你忘了？”
　　“呜呜呜~~”
　　“罢了！想走便走吧，我答应了老将军，不为难你。”
　　萧然随手拾起了书籍拍了拍上面的泥土愤然离去，留下孟长青在原地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