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文斗 二

　　只因是之前的琐事耽搁久了，不出一炷香工夫，已至巳时三刻，顶在脑门上的太阳也是让书院里众人都感到些热燥。
　　“怪了，这都是九月中了，又是巳时，这般的热蒸笼，可是受不了。”一个学生忙解开衣扣用蒲扇扇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是有些许热的过了，这真比六月天还变得快，昨日还有风云相会，冷的要命，今日这……”说着也是抖了抖衣襟。
　　另一边还在对峙的李景和李思，李景平日里收敛内息功力，并压制真元运作，看起来和普通书生一般，可暗中内功的功效还是会尽显：寒冰诀。
　　寒冰诀可驱散热毒，使身体充斥寒气，所以平常李景否是感觉冷嗖嗖的，今日这气候估摸着有个三十一二度，对于李景来说和室温一般，无什大碍。
　　可李思这边就不一样，年近古稀，遭到这老天的照顾，一副老骨头怎能承受多久？李思毕竟也是这大华鼎鼎有名的学者，德高望重，任何不妥的言行举止都有可能被当成反面教材，脸面固然比这一时凉快更为重要，这就是李思还在硬撑着。
　　“可恶，这贼小子真能撑，晒不死你……老夫就快要被毒死了，罢了罢了，老夫这上面输了。”
　　“白先生，可否移步大堂中再行比试？这毒似的太阳我睁不开眼是了。”
　　似乎等的就是李思这句话，刚说完白鹿就瞬间同意请全部人进大堂，也只是回了李思一个点头。这让李思觉得这白鹿书院和李景像是一伙的，一起搞他这个老头。一脸黑线的李思默默地走进大堂。
　　书院的大堂不比课房，要大的多，半个广场是有了，足以容下这许多人。
　　大堂中并无桌椅，站着也是一样，能看到传说中的两位“大师”级先生对线，可是人生难得的一遭，指不定就是唯一一次了。
　　人群之中，凌嫣然很是期待这场文斗，并且也想见识一下这“李景先生”到底有何能力，如此年少便可作出令自己老师都称颂的《天净沙·秋》。凌嫣然是吏部尚书之女，从小便通晓四书五经六易，京城中一些有名望的老人和宫中的大臣都对她赞赏有加，但是凌嫣然却是不喜与男子交际，再加上她爹是吏部尚书的缘故，导致在学生群中也只有两三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坊间姐妹。
　　这次这李景突兀的现身，又有《天净沙·秋》这等名作出世，自然是吸引了一大批对文学极其向往的学子，不仅是为李景这首词，更是惊讶道这才区区不过弱冠的少年，竟能写出这可传世之作。相信今日一过，宫里放开口风，那李景的词便会瞬间传至京城乃至各个大城市地区。不论输赢，光是一首词便可风光一阵，更何况生计呢？
　　苏念雪也是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等着这小子会给众人带来什么惊喜。可又一想，对面毕竟是李思那老头，自己不知怎的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有些厌烦，为何？丑！虽然不想承认，但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李景也是俊俏的书生模样，但是李景先前的言行举止已经注定他糟蹋了这么一副好皮囊，粗鄙行为暴露无遗。也令一众才女失去幻想，果然人都不是完美的啊！可李景这也只能作为颜艺，一相比下，李思在苏念雪眼里就显得和老癞蛤蟆一般，易动怒，更是不可直视。
　　“李景，”苏念雪又在心中默念了一边这名字，“真的是你的话，可别让本姑娘失望，一整天对着这老头子听课，我可不想就这样……所以，一定会赢的吧。”
　　“李景……先生的文笔老夫已经见识过了，确实无可挑剔，空前绝后，”李思看过《天净沙·秋》后面露紧张，这等意境，若真是那小子所作，实力必是不可估摸，若是输了，真真就丢人丢大了，那可就真的一辈子翻不了身，“李景先生的词中老夫受益匪浅，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李景先生诗词文学造诣如日中天般，已是和老夫不相上下了。”
　　所以今日这场文斗，李思必然要开局夸李景，得到李思的夸赞甚至是自贬，让围观者认为李景的实力很高，这样已是输了李思也可开脱，比如说自己老了脑袋不好用了，迟钝等等，都可让人们以为李思只是失误，虽然对李景来说这便宜了他，可为了自己这大半辈子的心血换来的名声，都不值一提。
　　“哪里哪里，晚辈还是与前辈有很大差距的，不敢与老先生齐名。”李景不慌不忙的回道。
　　可恶这小子，看穿了我么？不可能的，这也才是初次面会，不可能的，小子乳臭未……可怕是已然成了圆滑的朝廷之人了。那就别怪老夫了以大欺小了，名声上稍微挂不住点，也定要你这辈子后悔来这京城，更后悔遇到老夫！
　　李思回以专业假笑静待文斗开始。
　　这时白鹿见学生都已进入大堂，便整理整理服饰，走到大堂中间的竹榻上坐下，并示意李景和李思也坐下。
　　“这文斗，也不做过多的流程，现在就开始罢，两位可都准备好了？”
　　随着两人点头，白鹿老头说出了第一道题：“嗯……也就两道题吧，你们各自给对方评价，输赢自在心中。”
　　“这第一，说，何为学者，学者为何。”
　　简单八个字，实则却毫不简单，“何为学者，学者为何”，正是让其谈说生而为人读书学习之理论为何，说其简单也简单，说其杂难亦杂难。人生为学者，目标明确，或有所期待，或自觉图强，或完成他人之愿，到头来无非不是考取功名，成全自己，报效父母，安度一生，无名者则晃晃忽度日，任其飘零，何其悲哉！
　　李思首先开口：“甚是简单，学者为学而学，一生之效，因钟于之学，可独善其身，规范成规，为情操之高尚而学。学者，当世之隐匿之才，为其自身，为其所托，考取功名，亦不可懈怠，善始善终，正可谓：‘活到老，学到老’。而或身世浮萍，飘零各地，亦不忘之初心也。”
　　说完在座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并一致认为其道其本心。但也有一些人听不太明白的，我们的苏念雪同学就是其中之一，“什么玩意？就说完了，我还没听清楚呢，这老顽固一般的，说的也是这般顽固。”苏念雪最烦之乎者也了，他想李景该不会这样说吧，毕竟他不是那样的老顽固。
　　凌嫣然是一字不差的都记下来了，从小就十分机灵，过目不忘也是差不多的。她心想李思先生果然如同传言一般，直至核心，要换做自己，恐怕还要措辞不久，也不可能如此一般吧。
　　顿了顿，李景又说：“古之学者为己，事归乎实，今之学者为人，事归乎……”后面李景故意不说出来，放慢节奏短句，“抱歉，后面没了。”说着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李思。
　　众人听完后还没反应过来，白鹿老头就已经暗暗震惊，这，竟能以这短短两句，勾勒出学者现状，是啊，古今学者，何不如此？我大华之文学没落，皆也因此罢。
　　台下有不少学生慢慢明白了过来，仔细思索后也是十分敬佩李景，短短两句，到尽这古今学者为何，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沉沉打在众人心底。凌嫣然也是感到不可思议，眼中充斥着对李景的好奇和……而这边苏念雪还在一个人不明所以：“什么意思？这小子怎么和那老顽固一个德行，文绉绉什么的烦死人了，哼。”气呼呼的撇过小脸，自顾自的弄了弄头发，又是些不高兴的看着李景。
　　李思刚听到李景说的这两句话就汗毛直立，这话里有话，莫不是直至老夫我？小子确实看不穿，可别栽在这儿了，不可和他争执，嗯，主动求和才是，也不可输了。
　　“李景先生说的，也是极其在理，短短几句，胜过老夫千言万语也不为过啊。”李思忙拍起马屁，并也传递了一个都懂得眼神。
　　李景也是想多和这老头玩玩，至于那两句？都是随便一说，想试试李思的表现，看来果真如他所料，名不副实便是这了，一口流利的死书本语言，不知道背了多久，不知变通，也就只是虚名。
　　最后判定双方持平。。
　　“下一题，请两位先生以当今朝中官吏言行举止任意一方面为主题作诗或词一首。”
　　这，就到了真正的水平高低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