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是城头一座山

　　三天三夜的时间里来了不少人，若不是马澜这个代营守在，贫道等人差点被整个千牛营的人抓起来，理由是这群人怀疑我们是妖邪。确实，任谁看了自家营守被放在火上当成一只叫花鸡烤都会生出同样的想法。期间还有不少熟人，其中牛澜山和猴子一起偷偷来过，两人皆对贫道的终身大事表达了深深的担忧，让我一脚一个奔出老远，贫道是靠实力吃饭的，需要这皮囊加分嘛？后来的是冯冠和左良，贫道远远打量着这俩人：一个冷脸高傲，一个春风拂面。这俩人天天黏一块不会有一腿吧？刺激！
　　两人来是向贫道表达祝贺，恭喜贫道脱罪，隐晦的表达对贫道的看好想交个朋友。贫道面上和颜悦色内心疯狂摆手：你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贫道不会歧视但铁定不参与！总觉得这俩人在谋划着什么，贫道本能的趋利避害想离俩人远点。中间还聊起了城头的战事，多是贫道问，左良侃侃而谈，冯冠插上一两句。左良对无边城的局势十分了解，听他的讲述贫道现在大概能在心中画一幅无边城的攻防图。无边城这边局势看似良好但左良表示了深深的担忧，他怀疑这是妖族在有意为之：以一场烈度适中的战斗开头，之后逐渐降低攻城强度待城头的人放松警惕习惯了这种节奏的时候再进行猛烈的冲击，城中现在看似缴获颇多，但左良发现修为高的寥寥无几，其中最大的斩获居然是贫道宰的那只金雕。由于张有财将贫道从养心院偷走的太突然，所以许多想去养心院见贫道的人扑了个空。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贫道落脚千牛阵，不少人扼腕叹息。
　　“最难受的当属这木头。”唇红齿白的左良一指旁边面无表情的冯冠哈哈笑道：“道长你是不知道，那张有财这些天西大营的营门都不守了，天天就搬个板凳坐在自家营门前，门前还立了一块牌子‘道长闭关，恕不接客’。来的人都被挡在门外，今天恰巧看到张有财不在所以来探望道长一番。”贫道听后顿时额头一黑，这话听着怎么味不对呢，把贫道当什么人了？
　　“我可没难受，倒是由衷的替道长高兴。道长留在腰营很难发挥，腰营能不能有机会上城头都是两说。男儿不取军功留宝刀何用？”旁边的臭脸冠难得能说这一长串话。松子跟冯冠都很少说话，但冯冠是懒得说，而松子是捡气人的说。
　　“多谢两位关怀，贫道与神通大妖一番血战之后自身确实受了不轻的伤从而闭关，张营守闭门谢客也是出于对在下的拳拳关怀。另外有件事想起冯营守帮忙。”看了看还在忙碌的老龟，想了想这事还是请冯冠帮忙的好。
　　冯冠闻言一愣：“道长请说，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能帮到道长。”
　　“这几人都是仙山门人，投在彭敢先的步甲营中。几人已经多日离营未归，还请冯营守能给彭营守言语一声，最好能从轻发落。”贫道道出了自己的诉求，这离营可不是什么小事，但彭敢先作为冯冠的头号狗腿怎么也得给冯冠个面子。冯冠轻轻点头说了声好便应下此事。该承的情还是得承的，贫道能感受到两人心地不坏，而张有财的人情贫道现在不是正在还嘛。目送了形影不离的两人，贫道默默给补了句百年好合。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张有财很幸运的没被烧死反倒收获宝甲一副，至今嘴角还挂在耳根后。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古人诚不欺我。
　　“驴蛋，看爷这副甲威风不？”现在张有财逢人便夸耀自己的新铠甲，从被套里面就没脱下来过，凭着魔修强壮的体魄硬撑着不上茅房就为了这铠甲能在身上多待一会。
　　“张营守，贫道待会想上城头一趟，不知可否？”将仙人众人送走后贫道左右无事就像再上城头，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乌祝。
　　“道爷您生分了！喊我有财就行，您的法躯已经好了吗？要不在营里多休养几日，上阵杀敌的事交给我便好！”张有财听贫道要上城头眼中豁然一亮，估计是想去试试新甲的威力。
　　“贫道伤势已基本痊愈，在营中已休养多日，是时候出去舒展一下筋骨了。”贫道同一样迫不及待的张有财道。
　　“那行，道爷你等等我，咋俩一起去西北门老童那儿，那儿我熟。”张有财说完便一溜烟跑回了营帐。不多时便又跑了回来，就见张有财浑身上下裹了一块灰布，远远的闻着还有股馊味。
　　“你这是？”贫道疑惑的打量着张有财，你要做夜行衣起码将这身铠甲脱了吧？
　　“我现在穿的可是您和龟大师合力打造的新铠甲，这要是让西北门那些糙汉子摸一把得心疼死我。”张有财煞有介事的解释道。冲有财伸了伸大拇指，这得亏是副铠甲，这要是你媳妇还不得让你扔粪坑里泡上三天才放心带出来见人？
　　“道长前面左拐便有直达西北门的大道。”手里的有财指了指前面的路口道。没办法，这西北门算不得近，张有财又穿着他心爱的铠甲，十里路居然磨蹭了近一刻钟。贫道无奈只能将这大汉提在手中，无边城的贴地鬼便再现江湖，不过这次由一只变成了两只。
　　西北门比起无边城的四个正门来说显的极为瘦小，即便如此也有近二十丈宽。城门不远处便有两条马道，各有兵丁把守。
　　“来者止步！”放下张有财走到马道前还有三丈的时候便听见兵丁的呵斥声。
　　“是我！张有财。”张有财揭开灰布取下头盔露出真容回应道。
　　“呀，是张爷，您可有日子没来啦！”几个小兵显然都认识张有财，见来的是熟人原本绷起的身子瞬间放松。不过贫道听着这话有股特别的味道？
　　“这不最近炼甲呢嘛，都过来瞧瞧，记得眯着点，别晃瞎了你们的狗眼。”张有财说着便将裹在身上的馊布一揭，在火台的照映下整副铠甲犹如天幕披身闪闪发光。一众小兵顿时眼睛发直嘴里“噢”的一声便纷纷伸出手来想摸张有财身上的铠甲。
　　“一边去，一边去！给你们开开眼也就是了，还想上手？”张有财见数只袭过来的狼爪赶忙将灰布一揽重新披好，放手将探过来的爪子拍落，那架势活像让人登堂却不让入室的老鸨。
　　张有财一路登城一路开怀，引得整个马道上的男儿气血翻涌。待到城楼时冲高处一男子喊道：“老童，给你看个大宝贝！”说着便将身上的灰布揭开，城楼上的灯火将铠甲映的更加明亮，再加上张有财运转魔气的刻意激发，城头上顿时明亮如昼宛如升起了一颗小太阳。
　　就听“嗖”的一声，一道黑影直接落到张有财面前，一对漆黑的爪子直接摸在了张有财的铠甲上，一边摸还一边喃喃道：“张有财你狗胆包天将刘旗主的宝甲偷出来了？可刘旗主宝甲我记得不是黑色的吗？”
　　“我疯了去偷他小媳妇？别乱摸，这可是我刚炼好的，老子都没舍得碰！”张有财说着便挥掌拍向面前这人的手掌，可黑爪人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你来我往不下百余次碰撞，可张有财远远不如黑爪人灵活，拍出去的手十有五六会落空，整副铠甲也被黑爪人摸了个遍。
　　“除了腿上我没碰，其他的地方都我都试过，顶尖的战铠无疑，稍一用力还隐隐有股反震之力，这铠不简单。说吧哪偷的？趁早还回去，能穿的起这种铠的人实力定然不低，到时候找上门来我可护不住你。”黑爪人抽身后退散去手上的魔气盯着张有财道。
　　“嘿，我说童户，你耳朵是被猪毛堵住了嘛，都说了是老子自己炼的，怎么非说是老子偷的，你见我什么时候偷过东西？”张有财冲黑爪人辩白道。
　　“你？自己炼？给你把锤子你知道往哪砸吗？”黑爪人明显不信张有财会炼器。
　　“行行行，我先不跟你争，待会让这位陈道爷跟你说道说道，让你这个土包子开开眼长长见识，陈道爷可是从头到尾见证了我整个炼器的过程。”张有财揽住童户的肩膀转头向贫道介绍起童户并隐晦的向贫道眨了眨眼睛：“道爷，这是风候军的童户，我俩打小便是兄弟。”贫道心领神会，男人嘛，在自己兄弟面前吹个牛皮无伤大雅。
　　“风候军童户见过道长。”童户当先向贫道抱歉施礼，不料却被张有财拍了一巴掌：“叫道爷！陈道爷术法通天炼器无双，我身上的这副铠甲就是陈道爷和龟大师联手炼制的。”童户不愧是张有财的好兄弟，当即眼前一亮改口道：“童户见过道爷！”
　　“贫道陈二见过童兄弟。”贫道对张有财的小心思不以为意反倒有点羡慕兄弟两人的感情，若有闲暇再炼一副又有何妨。
　　“道爷咱们趁妖族还没攻城到楼上坐坐，虽说这晚上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但星星总比底下明亮几分。”张有财似是对此地十分熟悉，立马取代了童户地主的身份领着贫道上楼。
　　走在楼梯上便见有不少甲士进进出出，手上拿的却不是武器而是石块木材。从上面往下运的多是石块，而从底下往上运的多是木头。脚踩在楼梯上嘎吱嘎吱做响，低头一看有新补的痕迹。
　　“这是？”贫道疑惑的指了指脚底的新木板出声问道。走在后面的童户则解释道：“今早妖族退下城头临走的时候有投了一波石雨，守城大师当时正在与强敌交手无暇他顾，城楼便被砸塌了。守城大师用术法将城楼重新立起但还是得尽量补的好看些。”
　　贫道闻言点点头，这城楼不仅是一营的指挥所在，更象征着城池的威严。城楼就像是一座上让人登高望远，替身后人遮风挡雨。
　　三人上到顶楼，贫道看着地上还散落着破碎的瓦片便问道：“砸向城楼的落石多吗，可有单独的防护法阵？”
　　“妖族每次抛石当先砸向的便是城楼，每次能砸上数百颗石头。城楼原本是有防护法阵的，但在刚开战时便被一只鸟妖连楼顶带法阵给一下子抓走了。”童户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显然是对那只鸟妖痛恨无比。
　　“护城人没防住？”这么大个楼顶都让妖给顺走了，护城人不可能没有发觉。
　　“唉，护城人不够，而且妖族贼的很，一只妖上来缠住护城人，一只上来冲击军阵，而天上的鸟妖则趁机飞下来偷袭，护城人也是分身乏术。而我们又不会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楼顶被掀走。”童户长叹一声解释道。
　　贫道闻言点点头，心下明了。人族的修行者两极分化严重。魔修基数大但受限于寿数顶层战力不多，而道修虽然大多修为高深但有缘上山的实在太少。魔修因为功法问题直到横空境才能在天空长时间飞行，低于横空境界即便跃的再高也总有下落的时候，一旦下落时被擅长飞行的妖族逮住机会那就相当于一个活靶子。而修道者到腾云境便能在天上飞来飞去，可若无强悍实力也奈何不得擅飞大妖。
　　“妖族何时攻城？”贫道有心想做点事情便出口问向童户。“妖族这些天一般是午夜攻城，破晓时分退去，攀附力度不大，只是一个劲的抛箭砸石头，应当是疲师之计。”童户说出自己的见解，这与左良的说法倒有些相像。
　　“贫道有个想法，不知童兄弟愿不愿意同贫道一试？”还未等童户开口旁边的张有财顿时来了精神：“道爷您要出手？您直接吩咐就成，我这兄弟绝无二话。”贫道没有贸然出口而是看向童户，毕竟童户才是这儿的地主。
　　童户点点头对张有财的话表示肯定：“道爷您直说便成。”贫道见童户点头也没有扭捏便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道爷，带我一个！”贫道刚说完张有财便积极参加。一旁的童户也是点头道：“若是再构建一个法阵，上次掀楼顶的鸟妖十有八九会故技重施，道爷您这个办法可行，只是那鸟妖仅轻轻一握爪便破了护楼法阵，这修为定然不低。”
　　“老童，搞了半天你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是一剑斩了刁行风的陈道爷？”张有财疑惑看着童户。
　　“谁？”童户面露惊讶之色，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不看军报嘛，你眼前的这位就是前些天斩杀神通大妖刁行风的陈道爷！”张有财得意洋洋道，就如同自己斩杀的神通大妖一般。
　　童户赶忙将张有财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真是那位？”
　　张有财：“我骗你作甚？”
　　童户：“你小子走狗屎运了能认识陈道爷？”贫道心想：你才是臭狗屎！
　　张有财：“嘿嘿，老子名取的好！道爷来无边城的第一天便让我碰上了，要不是当时情况特殊......”
　　两人背着贫道嘀咕了一番，无非是张有财同童户讲：“兄弟，我发达了。”而童户：“苟富贵，勿相忘！”张有财：“妥~”
　　“道爷，灵石的事包在我身上，营里还有一批灵石，我现在就让人去取，您看您还需要点什么？”两人嘀咕完，童户显然是个行动派，当即询问贫道所需。
　　贫道沉吟了一番道：“我们只是将其引出来，做出的法阵只是个表象，让那鸟妖以为城楼重新有了防护法阵即可，所以需要的灵石不用太多。重要是是隐匿贫道的气机，这个贫道自己能做到，但是请童兄弟嘱咐手下的兄弟介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看向贫道，就当贫道不存在。”
　　“这是为何？”童户略有疑惑却被张有财拍了一巴掌：“让你做你就做，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我摆摆手示意无妨，同二人解释道：“天上的鸟妖尚不确定是哪类，但凡是修为高深的其视力大多不差，鹰隼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借助人的瞳孔再进行观察，也就是城墙上每个人的眼睛丢是大妖的耳目。贫道虽然能隐匿气机却无法完全隐匿身形，所以就需要兄弟们尽量不要看向我。”虽然常听人说隐身术如何如何，但只是障眼法罢了，修为高深的妖族有多种方法破解这种“隐身术”。真正的隐匿是将自身从这天地间“抹去”，如同完全不存在不被发觉不被感知，甚至不会被记起，如同跳出了这个世界，这便是妖族最高深的超脱境。
　　两人点头表示理解，便开始依计行事。贫道也开始在顶楼处四处打量，寻找布阵的位置。由于法阵要设置在显眼的位置以方便钓鸟，而贫道需要居中住持法阵所以必然避不过众人的视线，只要大家配合的好瞒过鸟妖的视线，贫道相信上次掀楼的鸟妖一定会再来。毕竟城楼是一座山，望着城外守着城内，而贫道要做一次守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