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开

　　在前往德罗斯帝国北部平原的官道上，不时有身披铠甲的骑士小队匆匆而过，往返于帝国和公国之间。
　　雷德尔克、辛刃和辛诺站在大路边，目送一队骑士从眼前飞驰而过后，继续踏上了前行的路。
　　考虑到大家一起走的话目标太大，辛炎和辛刃商议过后决定将人员化整为零，分散前往德罗斯帝国，然后在指定的某处汇合。
　　此刻，辛刃走在最前面，面容冷淡，不言不语。对于这个虚祖小王子，他表现得一直是不冷不热。
　　一路上，雷德尔克总是一言不发，默默思索着什么。
　　“前辈！”
　　直到快要接近德罗斯帝国边境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叫停了前面领路的辛刃。
　　辛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道:“怎么了？”
　　雷德尔克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变成坚定，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那天晚上，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默，长久的沉默。
　　雷德尔克问完后，静静地盯着辛刃。
　　辛刃也在盯着雷德尔克，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意味，面容却依旧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辛诺则眼神飘忽的来回看着雷德尔克和辛刃，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过了很久，辛刃终于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化身……鬼神。”
　　“化身……鬼神……”
　　雷德尔克听到这四个字，身形猛的颤动了一下。
　　如今德罗斯帝国的前身，佩鲁斯帝国，是一个强大到有能力统一整个阿拉德大陆的超级帝国。尤其是在卡赞和奥兹玛还是佩鲁斯帝国的第一将军和最强魔法师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强盛达到了顶峰。后来，因为国王的猜忌，卡赞和奥兹玛分别被流放和处以极刑。
　　因为自己和家人的死亡而怨念极深的奥兹玛接受死神的蛊惑，化身为混沌之鬼神，一心要向人类世界复仇，于是向人类世界传播了“血之诅咒”，使原本淳朴善良的人类变成披着人类的外表而内心渴望杀戮和鲜血的恶魔，他们在正常时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但是只要内心的邪恶被触发，便会化身成为恐怖的怪物攻击人类，所以，人们叫他们“伪装者”。而被伪装者攻击的人就又会感染血之诅咒变成新的伪装者，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直到所有人都被传染。
　　血之诅咒的出现，使人与人之间失去了信任，哪怕至亲之间也会互相猜忌。而这恐怖的诅咒，仅仅是因为鬼神奥兹玛的复仇计划。
　　虽然最终在五圣者的领导下，圣职者们在黑色大地打败了混沌之鬼神奥兹玛并将其封印在异次元空间，但强大的佩鲁斯帝国却早已经因为血之诅咒的出现而轰然倒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除了奥兹玛，卡赞也同死神签订契约，化身成为毁灭之鬼神，向人类传播卡赞瘟疫。人类只要感染了卡赞瘟疫，便会失去自我意识，变得嗜血残暴，见人就杀，包括自己的亲人。
　　直到现在，血之诅咒和卡赞瘟疫依旧没有被彻底消灭，正因为如此，对于阿拉德大陆上的人类来说，“鬼神”两个字，无疑是恐惧、死亡、邪恶、黑暗、恐怖等等一切令人绝望的事物的代名词。
　　雷德尔克紧闭着双眼，双拳紧握，脑海中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鬼神的故事和因鬼神而造成的悲剧，良久之后，淡淡的开口道:“其实，我早就应该猜到的！”
　　辛刃和辛诺同时愣了愣，雷德尔克则抬起头看着他们。
　　“在我昏迷的时候，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耸立着一座黑色的山峰。山顶喷涌着纯白色的岩浆，像雪崩一样滚滚流向四面八方。
　　一个男人站在黑色山峰的顶端，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疯狂。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周身包裹在纯白色的火焰之中，那火焰一如他脚下流淌的白色岩浆。
　　我听见空气中飘荡着杂乱的呢喃声，那是鬼神的低语——虽然我没听过鬼神的声音，但当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那就是鬼神的声音——他传颂着灭世的歌谣。
　　我的身前出现了一群人，他们狞笑着朝我围了过来，他们口中说着一些含混不清的话语。我害怕极了，因为我的念力在那一刻突然消失不见了。
　　那群人很快就到了我身边，他们将我紧紧的抱住，有人咬住我的喉咙，有人咬住我的大腿……就在我惊恐不知所措的时候，空气中鬼神的低语突然消失了，同时，我感觉全身烫的像是快要着火一样。
　　我看到那些人都惊恐的后退，然后转身逃跑。这时，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于是，我的身上出现了一如山顶那个男人身上一样的纯白色火焰，这火焰像一条条白色毒蛇一样迅速追上了那群逃跑的人，将他们一个个缠绕……绞杀……而后，在一声接一声痛苦的嘶吼声中，那些人全部化为灰烬……”
　　说到这里，雷德尔克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两人。
　　辛刃微微眯着眼睛盯着雷德尔克，而辛诺则害怕的退到了辛刃的身边。
　　雷德尔克看着他们，低下头轻轻的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辛刃拍了拍辛诺的肩膀，示意他镇定，然后看向雷德尔克问道:“那你的念力……”
　　“从那晚醒来之后……准确的说，在第一次见到你，我摆出防御姿态的时候，我就发现，念力真的消失了。”
　　雷德尔克回答道。
　　辛刃微微点头，而后又问:“那么你现在想要怎么样呢？”
　　雷德尔克知道辛刃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他低着头，默默地思考着:是啊，要怎么样呢？这个问题，怎么和当初神官大人问父亲的那个问题那么像呢？
　　“那么陛下，您的决定呢？”
　　“我不知道。”
　　他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辛刃点了点头:“先走吧。”
　　晚上，他们在一片树林里点了篝火，席地而眠。
　　雷德尔克心里乱糟糟的，丝毫没有睡意。一直到后半夜，看着闪烁微光的星空，他终于做好了决定。
　　悄悄起身，辛刃和辛诺还在熟睡。雷德尔克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我们还是分开吧，不管是来自德罗斯帝国的威胁还是在我身上发生的异常，只有我离开，对你们和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黎明前的夜空，就连星星也变得暗淡了许多，少年孤单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树林的深处。
　　辛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看着雷德尔克消失的方向，淡淡的笑了，自言自语的说道:“坦白来说，雷德尔克殿下，作为一个被称为复仇者的圣职者，我应该将你认定为类似于伪装者的存在而彻底毁灭，或者一直跟在你身边，随时准备毁灭你。不过，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气息，我相信，你会找到自己所追寻的答案的，所以，加油吧！”
　　凌晨的风有点微微的冷意，辛刃在篝火堆里加了把柴，然后继续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