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从现在开始，我会盯住你的一举一动。”江小树认真的对着李子轩说道，一旁的警卫面面相觑，他们记得这个女生，毕竟基地内的异性不多，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女性。
　　当然，如果他们不是鱼的记忆的话，还是记得这个女生昨天过来时被他们拦下来了。
　　“你也要进这里？”
　　“是的。”
　　李子轩点点头，问：“江芷月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这样做。”江小树不假思索的道。
　　“那我不给你进呢？”
　　“那我就有理由怀疑里面藏有某种基地目前负责人尚未掌握的危险物品，作为基地目前负责人江芷月的直属手下，我有权进去调查。”
　　“嗯，你的确可以这样做。”李子轩抬起手，两个警卫立马上前。
　　“但现在你是个人行动，我可以先以调查为由把你拘留起来。”
　　“不，你不可以。”
　　“为什么？”
　　两个警卫立即停下，乖乖的站在李子轩身后。
　　“你已被撤除南二市军事司令一职，只保留“守护者计划”总指挥的职位，没有权利调动军队的力量；有关“守护者计划”的武装力量，任何的调动原则上都要让芷月姐同意，所以你动用这座基地任何力量拘留我都属于滥权行为。”
　　“如果我就要滥权呢？”
　　“那抱歉了，李司令，我会进行正当防卫的。”江小树说完这句话后眼神变得冷漠起来，跟之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那如果不是我主动调动的，是他们为了保护我而自发展开的行为呢？”
　　江小树愈发冷漠道：“你准备牺牲那些仰慕你的人吗？”
　　“嗯？我不是很清楚你在讲什么。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没了军事指挥权，调动这所基地的一切也要经过江芷月的同意，但我还是一个高级别的涉密人员，任何时候都必须接受政府、军队的安全部门监察”
　　“嗯嗯。”
　　“也就是说，任何危险到我人生安全或者试图与我私下接触的情况不明人员，他们都可以先抓起来。”
　　“所以，你觉得，我会这么办？”
　　“我不属于情况不明人员，也没有任何危险到你人生安全的行为。”江小树镇定的说着。
　　李子轩边点头边说：“嗯，这对于我来说都不是重点。”
　　“……”
　　“里面是我的私人空间，你还要进去了解一下吗？”
　　“……”
　　“李司令您好，路过这里向您打个招呼，打扰了，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江小树乖巧的鞠了一躬，淡定的转身离开，步子越走越快，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李子轩任由江小树离开，他看着那双马尾一跳一跳的，少见的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常态，转身进入房间。
　　“你故意的？”屋内的男人头也不抬的说道，他头发乱糟糟的，浑身充斥着一股汗液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在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了倒酒。明明邋遢得不成样子，脖子上的项链指环倒是擦得闪闪发亮。
　　“是的。”李子轩来到桌前平静的坐了下来，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当初你让我来帮你，我没问你理由，但我现在想知道了。”男人抬起头，眼球如火球一般，通红的让人感到心颤。
　　李子轩的杯子刚触碰到嘴唇，稍稍停顿后，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用平淡的语气问道：“它在哪里？”
　　“先回到我的问题！”男人大力的捶了桌子一下，站起来近乎咆哮道。
　　“你已经知道答案，何必问我，再说，你肯定是知道我要干什么才会帮我的，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还好，最差的后果不过是我死了而那家伙没死而已。”
　　“开玩笑，如果“豕户”继续活动怎么办，是死一个人的事吗！”
　　““豕户”就没有停止过，是你们在自欺欺人而已。”
　　“你凭什么这么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子轩没有再回答，再次倒酒，琥珀色的液体从瓶口缓缓流出，在杯底不断的旋转，倒映出房间的一切。
　　“它在哪里？”
　　男人看着那酒瓶停在自己酒杯上方，瓶口流出的琥珀色液体在自己的杯底打转，愣了一下，抬起头后，对上了李子轩平静的双眼，他默不作声的拿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第一中学”。男人丢出一个U盘后，一把抢过李子轩手中的酒，对口喝了起来。
　　李子轩拿起U盘起身，“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下。”
　　在李子轩走过男人身边的同时，男人充满不甘的问道：“如果当时你是我，你会怎么样？”
　　“我会好好活着，然后为了这个世界贡献我的全部。”
　　“说得倒好听，你现在准备干得跟你说的一样吗！”男人站起来对着李子轩骂道。
　　“我们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芷馨是病死的，没人可以改变这种事情的发生；纯的死是因为我没能保护好她，你比我强多了。”
　　男人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影像：冷寂的房间中，一个女人正躺在床上，穿着白色的病人服，但脸色比衣服更白，微笑着看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他立马闭上眼，猛地抱着自己的头大力摇晃起来。
　　“够了，什么都是你在说而已！”
　　“陈建君，年了，是时候走出来了。别辜负了其他美好的东西。”李子轩推了下眼镜后继续往前走，背影很决绝。
　　“帮我把这个基地交给她，“守护者”就麻烦你了，我的一切都在那个地方。”
　　“凭什么！我答应了吗？我可以替你去，你留在这里。”陈建君站了起来，说话的语气越变越淡，最后一句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李子轩的背影没有出现一丝停顿，安静的消失在门后面。陈建君看着那扇门缓缓的关上后，布满血丝的双眼逐渐放空。
　　“建君，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
　　“不管我怎么样，你以后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可以吗？”
　　“……”
　　“说什么胡话呢，你会怎么样？我们早就说好要永远一起的啊。”
　　“但是我比你大了二十岁，而且我会一直比你大二十岁。”
　　“没关系啊，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一直陪着你。”
　　“不要老想这些东西，女人的寿命本来就比男人的长……”
　　“我们分手吧。”
　　“哈？”
　　“建君，我们还是分开吧。”
　　“等等，你在开玩笑？不对，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告诉我，你还在乎那群傻逼的看法吧！”
　　“只要我们在这个世界活着，有些东西就是避免不了，事实上我们的确也不合适在一起。”
　　“TM的谁说我们不合适的！我们经历了那么多……”
　　“再见了。”
　　“芷馨、芷馨……江芷馨！”
　　陈建君的眼泪终究还是留了出来。他还是看着那扇门，那扇门好像变成一面电视，里面播着一个虚弱的女人在艰难的直起身子坐起来，她的头发几乎都已经掉光，面容苍老的看不出年龄。这时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画面中，女人一见到男人直接奔溃似的捂着脸大叫起来。
　　画面戛然而止。
　　“我既然爱你，就会爱你所有的样子啊。为什么不愿意让我陪着你走完最后一段路？”
　　江芷月大步的往前走，江小树紧紧的跟在她身后，两个人正向着刚才的房间走去。
　　“他为什么要引我去那里，那个房间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江芷月不断思索着，一听到江小树反馈回来的信息后，她先是兴奋，但很快就感到不对劲。李子轩的行为，分明就是在赤裸裸的告诉她：快来呀，这里面有我的秘密。
　　“等等他不会设局弄我吧？”江芷月内心嘀咕着，联想到最近几年李子轩的所作所为，的确显现出了强烈的权力欲。
　　“他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吧？真的因为我过来削弱了他的权力就要对我下手？”
　　江芷月脸色复杂的看着门口的警卫，对方在看到她过来后，立马主动的让到一边，丝毫看不出刚才拦江小树的时的果断。看到这一幕，江小树忍不住感叹道：“哇喔，这是要瓮中捉鳖的感觉啊。”
　　“……”
　　江芷月深呼吸后，眼神坚定的推开房间门，看到打开一丝缝隙后，刚刚还在揉着自己额头的江小树好奇的停下手，伸长了脖子去瞄里面的环境。
　　透过缝隙，江芷月看到一个背影，她一步就迈进房间，然后瞬间关上门。紧接着跟上来的江小树踏踏实实的吃了一个闭门羹，她眨了眨眼睛后，转过来向两旁的警卫解释说：“我们是一起的。”
　　警卫们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开门”的手势。江小树尬笑着去握门把手，咽了一口口水后就退了回来，“我还是跟你们一起等吧。”
　　江芷月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着，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如此不堪，于是她把手伸进口袋后，用力的掐自己的大腿肉，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是为李子轩工作吗？这就是李子轩用来对付我的手段？呵呵，他也太小看我了吧！”
　　陈建君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江芷月，就这样呆呆的看着。
　　“你、你干嘛！”江芷月被他看得心慌，赶紧吼道。
　　陈建君回过神。，眼神黯淡，他平和的说：“芷月，好久不见。”
　　江芷月瞬间加大力气掐着自己大腿。
　　她从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这么邋遢的样子，脸上不仅留着汗液和其他液体干后的痕迹，下巴的胡子更是更杂草一般；眼珠子通红，像一个宿醉后的酒鬼。但就是这个男人，让她一见面就感到心疼。
　　“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江芷月在内心深处告诫着自己，不断重复后大吼出来：“干嘛，套近乎？打算先礼后兵？”
　　“李子轩给你留了一些东西，你决定一下要不要去看。”
　　“看，干嘛不看！”江芷月马上回答道，她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以往的记忆就像挡不住的潮水一样涌出来。
　　“那你跟我来吧。”男人穿过前方的办公桌，来到一副挂着落地幕布的墙旁，幕布正缓缓地升起来，后面的东西也一点一点的漏出来。
　　“这是！”江芷月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幕布后面是数量夸张的屏幕，屏幕里面有许多她熟悉的场景，甚至包括自己的宿舍！
　　“李子轩那个混蛋，他究竟想干什么！”江芷月气的快要冒烟，她盯着这些屏幕，快速的搜寻着李子轩的身影。这时她才发现，幕布后面是一个大空间，底下有很多人，只不过他们早就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来，一致地望向江芷月，好像在等着她的出现一般。
　　江芷月愣住了。他们这是什么表情？悲伤？那个女的干嘛还哭了？我还没说话呢！
　　“李子轩要保证对这个基地的绝对掌控，从这里可以看到基地的任何角落；底下那些都是从部队出来自愿跟随李子轩的精英，是这座基地的“黑户”，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批人。”
　　李、子、轩！
　　江芷月很愤怒，虽然她早就意识到李子轩在秘密筹备着什么，但没想到他竟然敢私自组装武装力量！他的野心竟然膨胀到这种地步，是真的要把这座城市当做自己的禁脔吗？
　　“你这是在帮他警告我吗？也对，这种小事根本不用他出马，是吧？”江芷月微笑着摇摇头，然后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那“礼物”我收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跟他们打个招呼再走吧，虽然他们还未认同你，但是他们是不会违背李子轩的指令，暂时还是会留下来协助你的。”
　　“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清楚你在讲什么？”江芷月看着陈建君，插着兜，脸上的笑容好像在说着不好意思一样。
　　这时门外的江小树表情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两个警卫反应迅速，一下子就感觉到气氛的变化，立马调转枪口对着江小树。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江小树的速度更快。她冲到两个警卫的中间，一手抓住右边警卫的脚踝，一手撑地，双脚凌空夹住左边警卫的腰，顺势核心用力，在空中旋转了一圈，把两个警卫都拉翻在地。两个警卫快速起身，紧接着一人脸上挨了一拳后就躺下了。
　　江小树随手抽出一个警卫的手枪对着天花板的报警器就要射击时，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警卫，一动不动的，小心的伸出脚去踢了一下，还是没有动弹，拿枪的手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对不起！”
　　江芷月把手从兜里抽出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即使刚才已经确认了一遍，但她还是决定再问一次：“李子轩要把这座基地的指挥权交给我？”
　　“是的。”
　　“你的意思是，他要把所有的指挥权都交给我？”
　　“是的。”
　　“也就是说……”
　　“你就是南部基地的最高负责人.”
　　“嗯。哦，原来是这个样子。”江芷月边点头边应道。
　　“但这不应该啊！”
　　江芷月根本想不出任何能够符合现在这种情况的解释。李子轩的为人，他的经历。他可全国所有城市中唯一一个没有行政职务的军部一把手，连所有的上级都认为他对权利的掌控达到病态的地步。
　　而现在，他却这么轻松就把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东西拱手让人？
　　陈建君没有先回到她的问题，他挥了挥手，底下的人员除了留下几个看屏幕外，开始慢慢散去。这时，他却反问道：“你了解李子轩这个人吗？”
　　“废话，我认识他可比你认识他要久，话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一个……”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讲什么，江芷月再回忆了下，好像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个人。她的脑海里出现好多画面，有洁癖的害羞少年；总是被人戏弄的书呆子；爱笑的眼镜男；铁血刚强的战士；带出希望的英雄；以及一脸阴鹜的野心家。
　　江芷月又看向眼前的众多显示屏，缓缓道：“他就是一个拿了至尊魔戒的咕噜而已。”
　　“很多人都会这样想，我还以为你的想法会不一样？”
　　“为什么？”江芷月惊愕的问道。
　　陈建君边大力的揉搓自己的脸，边说道：“普通人只能通过最近几年的事情去认识他，而你可以通过他的过去了解他。”
　　江芷月脑海里的画面全部顿时联系了起来：少年总是独自一人在课室学习，没有朋友，直到少女出现后，脸上终于出现开心的笑容。
　　少女出自军人世家，家世显赫，周边的人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为了迎娶少女，少年毅然参军，转眼就完成了从书呆子到铁血战士的转变。
　　豕人出现，城市暴乱，他带领人们建立安全区，维护了社会文明秩序，成为让人景仰的英雄。
　　但很熟套的，英雄救了很多人，但是没有救到他妻子，还把许多战友永远的落在那里。
　　“这架机甲简直就是专门为了近战而设计的啊！”
　　江芷月瞬间醒悟，她抓住陈建君，着急的问：“他要再次进入豕户！”
　　“嗯。”
　　“你怎么不阻止他？他一个人吗？他在想什么啊！”江芷月一连串的问了几个问题，但发现陈建君无动于衷后，顿时泄了气，直接坐到地板上。
　　“他早就计划好的？”
　　陈建君点了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他未成忘记过。”
　　江芷月苦笑道：“这么说私自安排“守护者”也是有预谋的，就是要让上面派我过来，好接手他的一切是吧。”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么急？”
　　“他在七年前就已经三十八岁了。”
　　江芷月默然，看着屏幕里面的那些画面，想象着这个基地的各个区域以及它们的作用，那个有洁癖的害羞少年和带着黑手套的冷漠中年男人同时出现在面前，然后开始融合，最后变成一个新的模样，而这个新的模样竟然和旁边那个男人神似！
　　“这就是你愿意帮他的原因？”
　　“嗯。”
　　“那你愿意帮我吗？”
　　“……”。
　　“我会留下来。”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