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徐志旭走到房子外面的时候，圣佑正靠在旁边的墙上，呆呆地看着天。
　　“大白天的有什么好看，眼睛不会瞎吗。”徐志旭说着，关上门，用油性笔在门上写了一个数字“9”。
　　“没有，脖子有点硬，抬头放松一下而已。”圣佑扭了扭脖子，低下头来，跟上徐志旭的步伐，但落后着半个身位。
　　这是一条城市道路，是早期城市化时建设的产物，只有两车道，道路旁清晰看见一些施工的痕迹，两旁的房子几乎都是三、层楼的样子，外表看起来已经很破败。徐志旭和圣佑沿着一旁的人行道行走，徐志旭边走边看，圣佑看出他不是在观察周边环境。
　　“徐队是本地人？”
　　“嗯？被发现了。”徐志旭大笑起来，兴趣盎然的指着前方，说道：“我的老家就在前面约五公里的那个村子里，你别看这篇区域旧旧的，这里可是以前的区中心，繁华的很。”
　　他边说，手指开始向周指着，“从前面往左拐不远的几家饭店，是本地出了名的老字号，都是卖腊味的；那边是一所老牌小学，以前人们都说教育要从小抓起，我爸就想把我弄进去的，可惜没中签。哦，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某些学校的学位可是要抽签的，那时读书不跟现在这样，上不了好的初中等于上不了好的高中，上不了好的高中等于考不了的好大学，那是会让人看不起的；前面右转两公里就是市医院，对了，那边有一家大的玩具店，有很多进口的玩具……”
　　“圣佑，你是哪里人啊？”徐志旭讲了很久才意识到很久没听到圣佑说话了，侧过头来发现圣佑正看着他刚才说的那家玩具店。
　　“我？是大风市人。”圣佑笑着答道。
　　“大风？那个海边的大风市？”
　　“嗯。”
　　“那不就离这里两百多公里吗？”
　　“是吗？不是很清楚呢？”
　　“怎么会不清楚！那可是你的家乡啊！”徐志旭不可置信的看着圣佑，发现对方还是在笑着，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
　　“也是哦。一直在训练，没想过这些呢。不过，两百多公里，距离还是很远啊。”圣佑感叹道。
　　？
　　两百公里算个屁啊，以我们现在的进度，收回大风市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而且，这根本就是在转移问题嘛！这小子，说话怎么总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他没空多想，因为他已经看到前方的黄宇和张目嚣。
　　“徐队！”
　　“徐队。”
　　“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
　　“已经清理完毕。这片好像没有多少豕人。”黄宇说道，他的皮肤黝黑，看起来年纪比徐志旭还大。
　　“是的，我那边也是这样。”
　　“徐队，你刚才不是说以前这里很繁华的吗？”圣佑说着，同时微笑着和黄宇他们点头问好。黄宇同样点了点头，张目嚣刚好看向一边，没有回应。
　　“以前的确很繁华，但起码有一半是外地人，可能部分豕人向外迁徙了。”
　　“豕人的“回巢”本能指向的是其最眷恋的地方，一般就是他们身为人类时成长最多、或呆的最久的地方。像这种先改革开放的沿海城市，其经济还未转型，依赖的还是传统的制造业，那么吸引来的大量外来人口也是传统的劳力输入型。这种情况下他们只会把这座城市当做其人生的一站，是用来积累财富的，不会有过深的眷恋。所以才说部分豕人向外迁徙了，是吗，徐队？”张目嚣一脸认真的看着徐志旭问道。
　　“啊？是吧。是的，就是这样。”徐志旭愣了一下后立马反应过来。
　　“哦，原来你不知道。”张目嚣立马转过头。
　　“喂，喂，喂。”
　　张目嚣不理会徐志旭，转而盯着圣佑，“圣佑，你怎么想？”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你的想法呢？”张目嚣走上前继续问道。
　　“我觉得这片地方的豕人还是少的有点奇怪。”
　　“为什么？”
　　“说不出，直觉吧。”圣佑苦笑着摊了摊手。张目嚣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他持续看着圣佑，约三秒后转头看后方，同时留下一句话：“不过如此。”
　　黄宇同样摊了摊手，不过表示的却是无奈，他小声解释着：“不用理他，他没恶意的，就是…，有点不太懂礼貌。”
　　“年轻人有点个性无所谓，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有真本事。”徐志旭扫了圣佑一眼，看到他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笑着，直接吐槽道：“你倒是真的无所谓哈？”
　　这时，对讲机响了起来。
　　“各小队汇报区域清扫情况。”
　　“A区清扫完毕，未发现人类踪迹。”
　　“B区清扫完毕，未发现人类踪迹。”
　　“C区清扫完毕，未发现人类踪迹。”
　　“……”
　　徐志旭拿着对讲机应道：“E区清扫完毕，未发现人类踪迹。”
　　“F区清扫完毕，未发现人类踪迹。”
　　对讲机接着响到：“各小队前往中心区域摩尔广场集合。”
　　“A队收到。”
　　“B队收到。”
　　“……”
　　徐志旭回复完后，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各位要做好心理准备！”另外三个人点了点头，一道灯光快速闪过，汽车压过马路的“刷刷”声马上被刺耳的刹车声掩盖，一个庞然大物猛的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灰尘一下子和地下卷起的沙尘混合起来。
　　这是一辆新式虎式装甲车，长六米，宽两米，高两米五，轴距三米三，装备的武器是M2式勃朗宁大口径重机枪以及L级“鱼炮”。驾驶员是一个和徐志旭年纪差不多的人，嘴唇薄薄的，一言不发，副驾驶坐上的陆明则已经下车，准备坐到后座上。
　　在圣佑三人上车时，徐志旭一直盯着驾驶员，等他坐到副驾上后却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车内很安静，气氛有点奇怪，可以隐约感觉到一股生硬的感觉，像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协调在向外扩散，这种感觉让人很尴尬。因为明显的感受到它在传过来，自己却无处可逃。
　　“虽然你们都经历过相应的训练，但还是有人没有接触过清扫密集场所的任务，为了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现在我开始强调一些细节，都给我认真的听好！”
　　徐志旭一听这句话，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扭头看窗去了，后座是成竖排分布，分列两边，黄宇憨厚的点着头，陆明则有点紧张的样子，张目嚣闭着眼睛在休息，圣佑则坐直了身子，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们都知道豕人的活动轨迹依靠于两大本能，一是归巢本能，二是群居本能。所谓的归巢，就是会回到自己身为人类时联系最深的地方，一般情况下都是回到从小长大的家乡；至于群居本能，则是造成我们人类社会被撕裂成这样的前提……”
　　周天祥不停的讲着，他那薄薄的嘴唇好像没合过一般，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驾驶车辆前进，这辆重约十吨的装甲车被他开到时速一百公里以上，徐志旭已经可以预料到后座那几个家伙到车子突然停下来时在惯性的冲击下的前后颠倒的样子。
　　都这么多年了，这家伙怎么还是改不了想教育别人的毛病？
　　从他们负责的E区到摩尔广场的距离其实很短，只有两点多公里，徐志旭认得路，他曾经步行过这一段路，就为了省两块钱的公交费去广场那边的摩尔商场玩电动游戏。
　　路上的建筑破败了许多，他来之前都没想过这里会变成什么样，甚至都不记得路边有什么，但是路过的瞬间，却一下子就想起来。他清楚的记起自己以前在这边生活的时候从没有特意记过那些店铺，这些东西好像已经永远待在他的记忆里了，连每一个门店的故事都记起来，就像在刚不久前发生过的一样。。
　　熟悉感过后就是重重的失落感，然后随着车辆的继续行驶，这些全部都转化为躁动感。
　　我就快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