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是一个通体用白色的房间，里面伫立着七根黑柱，上面雕刻着不同的图案，成七边形分布，中间围着一张厚实的长桌，此时，这张桌上只坐了一个人。
　　“李子轩，谁给你权利擅自安排“守护者”行动的！”一根黑柱传出巨大的人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不断回响，那张厚实的桌子好像也因此而震动了起来。
　　桌上的男人并不说话，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满眼阴鹜，双手撑桌托着脸，看不出具体表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样还算一个军***吗！”
　　“我觉得是时候要使用“守护者”了。”李子轩平静的说着。
　　“你觉得？你觉得就可以么吗！”
　　“是的。”
　　“你！”
　　“李子轩，你应该明白，虽然你是“守护者计划”的发起人之一，但事实上，守护者计划动用的是整个国家的资源，关系到全人类利益。你这个做法明显失职了。”又有一个声音从一根黑柱上传出，不过语气相对平淡很多。
　　李子轩站起来，他身材瘦高，带着手套的双手自然地下垂，神色自如的说：“如今“守护者”已经可以量产，其他基地的情况我不清楚，南部基地的套装数已经达到120套。我们既然拥有这样的武力，就应该去收复国土，而不是待在墙内养老等死。”
　　“你在说什么！最近三年豕户才逐步稳定下来，我们现在还没能研究清楚“豕户”存在的原因，如果因为你的冒进，让“豕户”再次扩大怎么办！”
　　“你所说的稳定是指这三年都没有“豕户”产生的意思吗？你觉得它会一直这么听话吗？你以为我们能期待这种情况保持多久？就是因为稳定，我们才要把握好这段时间，进攻“豕户”，把它里面的情况彻底弄清楚！”
　　“豕户自出现到现在都是我们人类未知的存在……”
　　“就是我们一直没有深入才变得“未知”。”
　　“好，那你能保证人类进攻豕户后不会导致其他后果吗？我就问你，你能不能承受的住让人类世界再次动乱的后果！不，你不能，谁都不能！没有人想要为你的想法买单！”
　　“回答我，如果豕户再次扩大怎么办！”
　　“我不是神，我不能保证任何事，我只知道人类只有靠自己才能在这个星球活下去，所以我会选择斗争，为了我们人类的未来而斗争。”
　　“放屁！你是为了自己，你一直都是这样，你这个沽名钓誉的家伙！你……”
　　“够啦。”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整个房间马上安静下来。正对着门的那跟黑柱发出显眼的绿光，绿光向四周扩散并汇聚到黑柱前面，慢慢组合成一个人形。
　　李子轩看到这一幕，一直平淡的脸也忍不住出现一丝变化，“只依靠这种黑柱，既不需要依靠透明介质，也不需要对光环境有要求，这种空间投影技术，不管看多少次都还是让人感到惊叹。”
　　“是啊，可惜不是我们地球的科技。”那团绿光构成的人影对着李子轩说道，“守护者现在的确已经拥有一定规模，但你作为一个军***，应该明白，人类而除了豕户，还有天上那群敌人。”
　　“你这次的决定考虑不周，意义不明，肯定会被评为渎职的。你先到隔壁房间内等一下，我们商量一下对你的处理决定。”
　　“好的。”李子轩没有解释，大步向外面走去，头也不回的关上门。
　　在门逐渐合上的时候，身后的绿光再次亮起，那由绿光组成的人形变得充实起来，脸上的五官逐渐清晰可见，完全成型后，是一张儒雅而历经沧桑的中年男人脸。他穿过桌子，到达七边形的中间，直接说道：“为了节省时间，直接表态吧。我的意见是，让李子轩继续推行“守护者计划”。”
　　“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我们不能把人类的未来交给一个如此自负和任意妄为的家伙！”还是一开始的那个声音，他的那根黑柱上刻着一个“东”字。
　　“我也不同意，我对李子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但是我知道我们的经济、城市建设在短短的几年恢复到现在的水平，靠的就是制度优势和对命令的绝对服从。李子轩此风不可长。”
　　“我同意。”
　　“你同意什么！同意个屁啊！”
　　“李子轩私自把“守护者”投放到野区是一个事实，但他也是目前极少数拥有豕户作战经验的高级将领。而且是他完善了现在的野区作战战术，在对豕户的了解程度上，没有人比得上他。”
　　“他也仅限如此而已，他的才能已经不能驾驭更大的格局，何况一个人即使再优秀，也拯救不了这个世界，而他却偏偏认为自己能够做到！”
　　“我们现在的人类世界不就是因为一个人才能继续延续下去的吗？人类在这几年经历的事情难道还没有说明个人力量的伟大？”
　　“你这是在拿他和伊祁先生做对比？他李子轩何德何能，一个靠牺牲同伴的命才能活下去的懦夫罢了！”
　　“东城长，你这话就很没道理，李子轩是比不了伊祁先生，目前也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伊祁先生，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但是你应该知道，那种情况下，愿意活下来并不是一种轻松的事。”
　　“既然那么痛苦，他为什么不让别人活下来？他可是当时队伍的指挥官！是他坚持在信息不充分的情况下进入豕户，最后却牺牲了所有人让自己活下来，这种人能让他当上军***人，简直就是对所有军人的侮辱！”
　　“对对对，他就不应该活着，应该在把自己掌握的一切交代完毕后就立刻切腹谢罪才行。”一道讥讽声响起。
　　“徐向前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但你是什么意思大家却都很清楚。”
　　“少在那里阴阳怪气，就算李子轩是你南部的人，你也不能这样不讲道理的包庇他！”
　　“我不讲道理？你刚刚讲那么多我都不想理你，你以为有谁看不出你是在公报私仇！”
　　“你说谁公报私仇！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李子轩违反军纪的问题，徐向前，你要是脑子开始不清醒了就赶紧把南部长这个位置交给更有有能力的人，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连累整个南城的人！”
　　“哦，那正好把这个位置交给子轩。”
　　“你，你…！”
　　“你，你，你什么呢，声音大了不起啊！我不跟你吵架，我们都知道李子轩把你的儿子带出去却没带回来。战争的事谁说的准，就你儿子是儿子，谁还没死过儿子呢？”徐向前愈非常不屑的道。
　　“我…！咳咳、咳咳…”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中间的人形光影连忙插进来，本来讨论的正激烈的众人倒是不说话了，但是还是有一个人的咳嗽声止不住。
　　“果然，吵架还是徐向前厉害啊。一句话就踩到张天然的尾巴了。”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偷笑着，他眼前的办公桌的角落上插着一根约十厘米长，三厘米宽的黑柱，看材料跟之前白房间里的黑柱一样，像是等比例缩小版。
　　他桌上放着一叠材料，每一份材料的照片页贴着的都是年轻人的相片，他边看边说：“李子轩啊，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怎么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房间中的绿色人形光影继续说道：“我们的想法可能存在某些差别，但是目的肯定都是一样的，即使你们嘴上说着恨不得某人立马就死掉，但内心却还是很认可对方能力的，不是吗？”
　　“并不是！”
　　“呸！”
　　绿色光影当做没听到，继续说：“所以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说一下让李子轩继续负责“守护者计划”的原因。”
　　“今早我接到美联邦的消息，夏威夷的冰层再次刺穿了。”话音刚落，连刚才一直在咳嗽的声音都立马止住了，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这回只是坚持了三秒，冰层立马覆盖回去，虽然放了摄像头进去，但能拍到的也基本是被冰冻的设备。最后传回来的照片也只是冰，只不过这个冰的形状和上一次的照片类似。”
　　“又是“十”？”
　　“是的，还是那两个汉字数字”。”绿色人形光影强调了一遍，“结合之前拍到的类似于阿拉伯数字12形状的图片，我们推定，这些图案所代表的就是“12”的意思。但是经过笔迹专家的鉴定，这些都不是伊祁先生的笔迹。”
　　“不是他那是谁？难道船上还有其他人类的存在？十年了，他们还活着？”一道女声响起，语气中充满惆怅，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发言。
　　“谁都不清楚“湿婆神号”上面还有什么，但是伊祁先生还活不活着，现在还是没办法确定。”
　　人类都会记得那天伊祁被牛头人用一拳穿透胸腔的惨状，但人类都认为，伊祁活没活着还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绿色人形光影语气黯然，“那，各位，你们觉得，这个“十”是什么意思？”
　　“……”
　　“它们还会回来？”
　　绿色人形光影道：“我们能坐到这个位置，果然大体的思维方式都差不多，世界其他国家的领导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那这个“十”要从什么时候算起，它代表的是十年？”
　　“如果把这个当做是飞船里面的人对我们的预警，那么就要用地球的时间单位计算，THEONE结束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所以认为它代表的是十年比较符合目前情况。”
　　“至于从什么时候起算…”绿色人形光影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不是重点，因为预警的时间单位是年，那么那一年内的所有时间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一年的时间？所以你就打算忽略李子轩这次的严重越权行为？”
　　“这样不行。”刚才那个女声明确反对道：“你这个信息是在今天获得，李子轩不可能是出于这个原因而做出把守护者投入实战这种战略决策。如果他是基于刚才所说的，自己的个人想法而擅自做出的决策。那么我认为他不是一个合格的负责人。”
　　女声停顿了一下，“而且我感到他内心藏有某种强烈的东西，那不是一个最高级别指挥官应该具有的情感。”
　　“伊部长，你具体指的是什么。”徐向前冷冷的问道。
　　“徐部长，李子轩是你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南”柱沉默了，远处房间中的徐向前闭着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他有点疲劳的睁开双眼，斩钉截铁的道：“我可以保证，李子轩还是一个最优秀的指挥官。”
　　“怎么保证？为什么要保证？用什么东西保证？”女声一连续问题过后，继续说道：“他的行为既不可控，又忽略了守护者情报会被“天幕”收集到的可能性，即使现在守护者的启动箭在弦上，我也不认为应该继续由他握弦。”
　　“徐部长，你保证不了。如果你是在对李子轩很有信心的话，不如也把你信心的来源告诉我们一下。”
　　“……”
　　“南”柱彻底沉默了，徐向前看着窗户，天上繁星璀璨，有一瞬间，他有了一丝琳琅满目的感觉，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我也可以帮李子轩做保证。”绿色光影开口道：“当然我也没办法回答伊城长的问题，但是我们所做的绝大多数命令都无法保证，不是吗？”
　　“……，这不一样。”
　　“李子轩肯定会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这个我可以确定，至于他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因为在我，不，在我们所有人的印象中，他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绿色人形光影慢慢道，“从他立项“守护者计划”到现在所作出的种种行为，我们都了解。即使有时候他的手段不一定正确，但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真正想改善人类现今处境的人。”
　　“这不能成为他私自作出决策的理由。”另一个声音道。
　　“事实上我们知道“守护者”并不是针对那个文明的装备，即使被它们记录下来，对我们的实际影响也不大。守护者只能让人类在“TNEONE”游戏中提高下优势，真正有希望发动“斩首行动”的，还是得靠伊祁学院的那群家伙。”
　　“李子轩应该要收到惩罚。”
　　“那是当然。我觉得撤掉他南三市最高军事负责人的职务，既然大家都觉得他不可控，那么再安排一个人和他一起负责“守护者计划”，这样可否？”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过了十几秒，绿色光影继续问道：“各位有什么人选？”
　　“我提议让中部的高级调研员江芷月过去？”
　　“那个和李子轩有点渊源的江芷月？”
　　“是的。”
　　“她会不会太年轻了？”
　　“我见过她，是一个很果断、很有魄力的女人。我同意。”女声先表态。
　　“同意。”
　　“同意，咳咳，咳咳。”
　　“同意。”
　　“同意。”
　　“同意！张大部长，注意身体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
　　隔壁房间内，李子轩静静的坐着那里，姿势和在白房子里一样，双手交叉掩住脸，但却闭上了眼睛，平稳的呼吸着，像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