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

　　在2岁的时候，妇保院催促说发育筛查要去做了，每个孩子都要做，我们耽搁了2个月才去的，到了医生那里，医生拿了个积木玩具，让他玩，他拿到手就扔了，喊他名字也没回应，医生说:“可能是自闭症，你们要去杭州上海看看，前几天就筛查出来一例”。我们从来没接触过自闭症，心想孩子哪里有问题，也就没太在意，但还是挂了杭州儿童医院的专家号。
　　2019年9月19号那天的经历我现在仍记忆犹新，当填了一些表回答了一些问题，再加上不到5分钟的观察时候后，医生微微笑的对着我们说：“自闭症的可能性很大，介于3岁前都不能诊断，你们需要马上干预”，医生的微笑意思是表达同情，我却觉得像被子弹击穿了大脑一样，出了诊室我妻子就趴在护栏上哭了起来，我抱着陈琢去安慰她，我自己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似乎没有太伤心，还自我安慰的给我妻子说：“医生了解专业知识，但是我更了解我儿子。今天的是否诊断，我儿子还是昨天那个孩子，他没有任何变化”，但这些我妻子似乎也没听进去，出了医院走到停车场后，我妻子说要用下电脑工作，我就陪着陈琢在空旷的地方玩（心里想她怎么恢复的这么快），和我儿子玩一个往天上扔球的游戏，就因为刚在医生那里医生问孩子会不会往天上扔球。我边说边示范给陈琢看“像爸爸这样，往天上扔，对，扔”，开始他只会拿到球丢到地上，然后用脚踢，踢完很开心的笑，不过没一会他就会扔了，先是停下来抬头看了我一眼后往天上扔了两次，但是感觉不好玩，就继续按照自己的玩法在玩，当天风比较大，球会跟着风到处跑，他就跟着球跑，不过他会扔这个是确认了的，我就很想回去给医生说我儿子会扔的，刚回答的不对，因为平时我们也没这么玩过，以为他不会扔。
　　后来我们又预约了上海儿童医院的专家号，医生门口有不少人在等待，不得不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对孩子的任何成长的异常，大人都很敏感。门外有两三个小朋友在围着一个玩具玩，是个小猪爬楼梯的玩具，打开开关自动往上爬，我们刚到时陈琢就注意到了，走过去看了一眼就跑开了，我就在医院里给他躲猫猫，我跟着他围着柱子转，往窗边跑来跑去，来回的上下楼梯，他还不能一步一台阶的走，需要我拉着他的手，两步一台阶的慢慢攻克，很显然他心里和能力上都还不能独自上台阶，偶尔会有其他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蹦蹦跳跳的上了台阶，我似乎又确定了儿子的特殊感觉，又一次怀疑了自己对他的信心，也许他真的需要干预了。
　　在等候医生的时间里，我引导他玩窗户上的吊帘，用拉绳把窗帘拉上去又拉下来，他很喜欢，当我停下来，他就会“啊啊啊”的看着窗帘让我拉，一玩就是二十分钟他都不厌烦，我却觉得无趣，好在看着他这么开心。这算是为数不多的被我成功引导到我想要玩的游戏里。
　　这世间里，还有一对和我们差不多大的父母带着一个男孩来看医生，那个男孩看上去5岁的样子，一直在一个斜坡那里推他自己的儿童推车，却怎么也推不上去，他就一直想要努力推上去，流露着焦躁的情绪不断尝试，他爸爸在他背后看着他，带着看似表示友好的那种微笑，他的妈妈偶尔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医生那里，偶尔又的别处，看上去是非常焦虑又失望，让我感觉这孩子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一些，爸爸妈妈的关系应该也经受着不小的考验，这是一个难以维持的家，就这么一会儿我似乎有那么一点优越感，优越在我儿子看着情况并没那么糟，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块石头一样压着我，未来的日子应该是艰难的。
　　轮到我们了，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女医生，看着有点憔悴，开始就让我妻子坐下，问了一些孩子的问题，大概两三分钟，期间我抱着陈琢在旁边站在，陈琢在屋子里有点待不住，想要出去，知道他喜欢找灯泡，我就指了下天花板上的射灯，他便开始对每一个灯泡都关注起来，并“啊啊啊”的用整只手指着灯泡，指着医生的电脑，我就回答他说这是灯泡，这是电脑，这时他还不会用手指指物，用整只手指物也是在一岁半左右时发展出来的。医生尝试和他互动，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他没有看也没回应，最后医生说先去做一些检查，拿到结果后再来，初诊给的结果是：语言发育迟（对此我是有点侥幸，他妈妈似乎没感觉）。准备走出诊室时，我试着让陈琢给医生做一个再见的手势，没等陈琢回应，医生突然说：“把门关上”，我们三个只好尴尬的走了出去。过两天来做一个脑部磁共振的检查，需要孩子喝下一瓶药水再吃两颗药，没十分钟就沉睡过去，这样为了孩子不要乱动，才能配合检查，我把他抱上仪器，给他带上一副很大的耳机，仪器的噪音很大，看他躺在里面，盖着被子的样子，心里非常难过和害怕，平时这么活泼好动的宝宝，这会儿就像在抢救室里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一样。
　　没过两天，他妈妈和他大姨带着他去了一趟嘉兴妇保，回来时我问他妈妈医生怎么说，他妈妈说：“还能怎么说，确诊是自闭症，医生建议马上干预”，他妈妈就支付预定了妇保院里的干预课，但是要排队将近四个月，过几天先来做一个评估。
　　我们去嘉兴妇保评估那天，我和他妈妈带着陈琢一起去的，是在另一个地方，老的妇保院，一栋五层的房子，外墙破旧，院子里也长了一些杂草，看上去就像待拆的房子，一二层没有灯光，门也都是关着的，没看到一个人。走到三层，灯是开了的，但是比较暗，找到了评估的医生，让我们先去另一间里等他们，屋里铺了海绵垫子，但是有些破旧了，玩具都被整理起来，墙角那里有两个玩具柜，还有三四把小板凳。一会来了两位评估人员，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医生。这会儿陈琢正在屋里漫无目的的游荡呢，医生先是让陈琢坐下来，但是陈琢没有任何回应，继续他那丢了魂似的游荡，时而去拉拉门，想要出去。医生见他不回应，就把他抱起来硬生生的按在小椅子上，他就发脾气，拼命的想要逃脱，这时我和他妈妈都不知道该不该插手，他妈妈就试着安慰他说：“没事的，一会就好啦”，这时医生说：“不要理他，就应该让他知道需要坐好，这样慢慢就适应了”，我们也只好很尴尬的强忍着自己想去安慰或引导的手，看着他在那拼命挣扎。他偶尔也会跑掉，都会被医生拉回去，这时医生拿了积木和小汽车，让他执行一些指令，他都没有回应（我心里在想，他怎么可能会理你），让他自己玩，他也不要玩，医生就给另一位做记录的医生说，：“这一项不给他分数，这一项给他1岁的分数”（这个医生给分数的口吻，后来被我妻子抱怨过好多次，哈哈），最后给的结果是整体能力在一岁多一点点，回家等待电话，轮到我们来上干预课时会给我们打电话，可能要等上三四个月，医生说这样的孩子太多了，可我看整个三层也没几个孩子在上课，没有很忙的样子。
　　那几天我妻子很焦虑，我却一直在怀疑医生的诊断可不可信，有几晚的睡前我们会聊一些，他妈妈会边哭边说，我也会被他的情绪带进去，也哭过几次，也开始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太相信我自己了，是不是应该为孩子马上去找地方干预。这几天我妻子发了朋友圈希望有人能给一些办法（这一点他妈妈做的非常好，后来孩子能马上干预起来，也多亏了他妈妈），有人推荐了中美星星桥、大米和小米，还有人推荐让我们去广州中山三院看邹小兵的号，说这位医生很牛，会给出一些更靠谱的意见，但是我们看了，这位医生的号基本要等好几个月。不能找到解决办法，让我们更焦虑了。期间他妈妈也付了中美星星桥的线上课程，两千多元，开始让我一起看看视频里怎么说，应该怎么在家做干预。
　　再过几天，我和他妈妈一起又来做另一个检查，具体什么检查我记不起来了。做完后告诉我们：“检查结果要等一周，建议到时候一起来取所有报告，再去找医生”。我们出了医院后，他妈妈说想去一家叫大米和小米的干预机构看看，从朋友圈里了解到的，说是口碑不错。。
　　到了目的地后，一栋四层建筑，上面很大的门头写着：大米和小米−上海中心，进去后前台很热情，相比起上次去嘉兴妇保做评估，这次的体验确实好多了，感觉就像我们面对的问题终于有人伸出援手一起解决了，同样费用也贵了很多倍。机构里的李老师接待了我们，看上去她很忙，期间打了几个电话，也是给和我们一样的父母的，她对着电话说：“可以刷信用卡，孩子这几年耽误不得，你确定来的话，这周五就要来把学费交掉了，不然这个学位我就先排给后面的学生啦”，听得出电话那头很焦虑，像是迷失在大海里的孤帆，只身作战，却怎么也看不到海岸，看不到路过的船。或者和他妻子闹翻了吧，又不想拖累父母，自己又交不起学费，也许并不是我想的这样。
　　刘老师简单问了一些孩子情况，说了下课程安排和费用，加上在上海吃住，算下来一年话费要二十多万，顿时感觉压力太大，也不知道要干预多久。但我妻子还是直接支付了费用（回想起这里，还是很佩服她的果断），回到家后，她说：“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感觉有解决办法了”，特教学校干预的路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