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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江湛现在还记得当年为了让他妈答应他和倪优的婚事，别墅顶楼那么高，那么陡，大雨瓢泼他赤手空拳就爬了上去，僵持了两个多小时，以“你们不同意我就让江家绝后”要挟，这才成就一桩美事。
这说到底是要挟来的婚姻，在他爸妈面前，江湛心里没底，一直担心他爸妈在背地里刁难倪优，不给她好脸色看。
这也幸好倪优工作忙，和二老相处时间少，但每次她妈单独把倪优叫过来，他都悬着一颗心，毕竟平时他在场时，他妈对倪优的态度就那样，说不上冷淡，也谈不上有多亲热，他不在的时候，她妈指不定怎么为难倪优。
让他相信这么多年他不在的时候，他妈都是拉着他媳妇的手亲切唠家常，说嫁给自己儿子可惜了？
这是亲妈说出来的话？
倪优要离婚的事如果让他妈知道了，他妈怕不是会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吧？
江湛倍觉危机四伏。
他耐着性子说：“妈，那男模也没您想象得那么好，没照片上那么高，也没那么帅，都是P的，而且我觉得江湛根本不输那男模……”
“妈眼睛还没瞎，你不用替江湛那小子说好话，他那矮个子身高还没你高，长得嘛也就那样，普普通通，嫁给他委屈你了。”
这话江湛忍不了。
“……妈，倪……我身高一米七八，江湛身高一米八.九，怎么没我高？您别妄自菲薄，江湛高中大学时期都是学校的校草，多少女孩子暗恋对象，遗传的全是您的优点，那男模哪方面比得上江湛？江湛和我就是天生一对！没有谁比我们更般配！”
江母存疑多看了他一眼，“优优，你今天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江湛神色一凛，过于激动差点露馅了。
“行，那男模的事不提了，昨晚那臭小子去夜店的事你怎么解决的？”
江湛哪里肯说自己是因为想让倪优吃醋所以去的夜店，更不可能在江母面前说倪优要离婚的事，支支吾吾半晌，说：“江湛他去夜店就喝喝酒，没干嘛。”
“喝酒不能在家喝非得去夜店？他哪来的钱去夜店？”说到这，江母沉了口气，耐心说道：“妈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家里的银.行卡存折都收好，江湛他一个大男人平时用不着什么钱，每个月你就给他千八百的零花钱就够了，你看，你给他一大笔钱，他就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江湛心态崩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妈，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他妈一样。
千八百的零花钱？这话他妈居然说得出口！
现在随便一个大学生的零花钱一个月都不止千八百了，他一个大男人每个月千八百的零花钱够用？
难怪平时倪优总能打蛇打七寸，还以为倪优就是老天派来收他的，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有他妈在倪优背后当军师。
这是亲妈？简直一言难尽。
“妈，男人花钱的地方多，一个月千八百的，不够用。”
“什么不够用，你是不是被那臭小子给骗了？我告诉你，他如果老老实实的，不去夜店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完全够用！江湛他爸这些年每个月都是一千块，过得不是挺好？你告诉妈，你给了他多少钱，让他连夜店这种地方都敢去。”
江湛回忆了下宋秉杨刷卡时的账单，“一瓶红两瓶香槟，再加四个公主，十来万吧。”
“十来万？你给他十来万！”江母听到数字，情绪突然激动，将面前的茶几拍得啪啪作响，“优优，你糊涂！”
“……”
江母一脸痛心疾首，“你怎么能给他十来万呢？这不是让他去嫖吗？”
嫖？他妈怎么就不想他点好？这种话也在倪优跟前说，盼着他媳妇和他闹离婚吗？
难怪倪优最近闹着要离婚，说不定这离婚的摩天大楼，就有他妈在其中添砖加瓦！
江湛当即义正言辞否认：“妈，我没有！”
“行了，你就别替他掩饰了，这件事我和他爸说了，你放心，一定好好教训这混账东西！”
“……”江湛看着楼梯方向就起身，江母一把拉住他，“坐下，干嘛去？”
“我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那混账东西皮糙肉厚，揍两下没事，坐下！把你带来的东西拿过来看看，又给妈买什么礼物了？”
江湛欲言又止，想上楼去看看，但想想心里不是滋味，垮着脸坐在沙发上。
楼上书房。
倪优站在书房门外，心情有些紧张。
嫁给江湛这些年，因为工作原因，她不仅没有尽到一名妻子的责任，也很少尽到自己媳妇的责任，对于江父，她更是少有沟通，只在平时的只言片语中能感受得到，江父不喜欢她。
当年江湛和她结婚，古板保守的江父是头一个不赞成他们婚姻的人，老一辈人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能理解却不能接受年轻人的喜好，比如她的职业。
虽然江父不喜欢她，但在倪优心里一直都很敬重这位成熟稳重的公公。
她抬手敲了敲书房的门，得到里面人应许后推门而入。
江家别墅的装潢是中式与西式结合，典雅大气，书房的落地窗前放有一张实木书桌，是江父当年在拍卖会上重金拍下的。
见江湛进来，江父脸一沉，满脸不悦，“我听你妈说你昨晚去夜店鬼混了？”
鬼混算不上，但也确实是去夜店了。
倪优沉默应对，力求不出错。
可在江父眼里，沉默等于默认。
他倏地站起来，将书桌拍得啪啪作响，指着倪优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既然和倪优结婚了就不要去外面鬼混，那地方有什么好的？里面的女人有你媳妇漂亮？身材有你媳妇好？家里满汉全席不吃，偏到外面吃X！如果不是因为不想你妈再受一次怀孕的苦，当年我就应该一脚就把你从楼上踹下去！当初结婚要死要活，结了婚又出去鬼混，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这话劈头盖脸来得太过猛烈，一时间倪优还真有些哑口无言。
“还有，我听说你一个多月没去公司了？”
“是。”倪优惭愧低头。
她知道江湛这些年不务正业，公司业务基本不碰，他就不是经商的那块料。
偏偏江父只有江湛这一个儿子，家族产业只能由他来继承，但凡还有个继承人，江父也不至于到了五十五的高龄，还不能和妻子一块退休养老。
“你不去也好，一去就给我赔钱，一个无底洞年年往里砸钱，我当初就不让你妈遭那么大罪生你！你说说你，咱们家祖传挖煤的，到你这去搞新能源开发砸自己的招牌，你爷爷如果泉下有知，非打死你个不肖子孙不可！”
“……”
江父深吸口气，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润喉，接着又骂：“我告诉你，我们江家就没出过出轨的男人，你如果胆敢在外面找女人养小三，我就打断你的腿！听清楚没有！”
“……我知道了。”
江父挥手，“滚滚滚，看见你就心烦。”
倪优怀着复杂的心情转身离开。
江父突然叫住她：“等等。”
倪优回过头来。
“我前两天让你买的烟呢？”
“烟？”
江父眉心一皱，“你忘了？我前两天不是叮嘱过你，让你偷偷给我带一包来的吗？”
江湛没提这事，倪优自然不知道，顺势道歉：“爸，对不起，我忘了。”
“算了算了，把钱还给我。”
“钱？”
江父一副“你想私吞我钱”的表情不信任看着她，“我给你买烟的三十块钱！”
……她兜里哪来的零钱？
“爸，我现在身上没零钱，有零钱了我再给您。”想了想，她还是硬着头皮劝了一句：“爸，您前年体检肺不太好，妈说了不让您抽烟，您还是少抽一点。”
江父敷衍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临出门前，倪优听到书房里江父的嘀咕：“夜店……那地方老子都没去过。”
“……”
————
倪优刚一下楼，就被江湛拉去了房间，气得脸都白了，指着倪优的手直打颤，但他文化水平有限，虚张声势好半晌，“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几个词在脑子里来回地转，就是没找到个合适的词形容他媳妇和他妈的恶劣行径。
“你们……”
“我不是说了吗？妈说什么都别放心上，你当真了？”
“我能不放心上吗？”江湛气急败坏地控诉她：“枉我每次都担心我妈为难你，你们倒好，婆媳俩躲角落里说我的坏话，倪优，你良心不痛吗？”
倪优蹙眉，表情严肃看着他，“江湛，你不要在这无理取闹了行不行，如果不想吓着爸妈，咱们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还有，爸是不是让你带包烟？你忘了？”
被倪优这么转移话题，江湛这才想起来这事，“对，这事我给忘了。”
“忘了？江湛，爸肺不好，妈不让他抽烟你就偷着给他带？”倪优伸手，“给我。”
“什么东西？”
“三十块钱，待会我去还给爸。”
“……在我那个皮夹里。”江湛心里感慨幸好他媳妇深明大义，没真听他妈的话，如果像他爸一样，每个月千八百的零花钱，他早活不下去了。
一个月两千块才能满足日常开销，千八百的哪够。
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佣人提醒，说是饭好了。
餐桌上，江母慢悠悠喝着碗汤，依然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刚刚在江湛面前和颜悦色的样子，让江湛以为自己在做梦。
江父端着成熟稳重的架子，板着张脸一副一家之主的做派，没有丝毫在倪优面前时破口大骂的模样。
江湛看着装模作样的两位老人家欲言又止。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在自己儿子儿媳面前摆什么谱。
佣人将菜上齐，闻着传来的饭香，江湛还真有些饿了，提起筷子正准备夹面前的红烧肉大快朵颐时，一碗沙拉放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将沙拉往倪优那边推，推到一半才想起现在他才是倪优，又硬着头皮将沙拉给端了回来。
倪优是模特，身上多长一两肉都是罪过，特别是近年来登上国际舞台后，对身材的管控更是严厉，别说是红烧肉这种大油大糖的荤菜，就是素菜多放了一点油也绝不多吃一口。
她们这种人，每一粒米吃之前都得数清楚。
结婚七年，江湛见她吃得最多的就是沙拉。
看着眼前的沙拉，江湛心情沉重，以后不会每天都只能吃草了吧？
倪优从面前餐盘上夹起一块色泽鲜亮、酱香四溢的红烧肉，放到了他碗里。
江湛知道，倪优这是不控制他饮食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江母和江父也挺惊奇的。
“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倪优吃红烧肉。”
到嘴的红烧肉江湛突然没了胃口。
他媳妇玲珑有致的身材那可是被国际承认的，能强势挤进国际舞台，一米七八的身高，没有一点赘肉的身材是基础。
他如果真吃了，他媳妇控糖控油这么多年保持身材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江湛心一狠，夹着的红烧肉一转，又送回了倪优的碗里，一边埋头吃着草一边压低了声音说：“你没吃过，你多吃点。”
倪优看着自己碗里的红烧肉，沉默看着江湛恶狠狠将沙拉舍生取义般的往嘴里送，红烧肉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嗅觉，倪优深吸口气，夹起碗里的红烧肉送进嘴里，嫩滑香甜的口感终于让她十多年来的味蕾得到一次满足。
江母望向埋头吃沙拉的江湛，“倪优，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吗？”
江湛嚼了嚼嘴里的蔬菜，看向倪优。
倪优咽下嘴里的红烧肉，说：“倪优她……国外的工作暂时停了，这次回国有几件事需要去办，所以在国内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江湛盯着倪优，一口一口狠狠嚼着沙拉，他知道倪优嘴里的几件需要回国办的事情里包括和他离婚的事，如果不是因为灵魂互换，只怕她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离婚协议书，和他离婚！
“既然你暂时决定回国，那你们夫妻俩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孩子？”
倪优握筷的手一滞，半晌没能抬起头来。
江湛知道倪优在生孩子这件事上的态度，对江母说：“妈，国外的工作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国内的工作还没结束，等工作结束后再说吧。”
江父一脸严肃地说：“工作是永远都干不完的，趁着年轻生个孩子，再晚几年成了高危产妇，生育的危险就大了。”
“咳咳……”江母咳嗽了两声，暗地瞪了江父一眼。
“……”江父补充说明：“当然，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自己好好商量商量。”
倪优与江湛双双点了点头。
吃过饭，两人被江母留宿在这。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了太多沙拉的原因，江湛总觉得胃不舒服，隐约有些想吐的意思。
想起晚饭时他妈提起的生孩子的事，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他鬼使神差般的试着作了个干呕的姿势。
还行，好像不是特别难受。
但他开了这个干呕的头就一发不可收拾，牵动着本来就不舒服的胃，呕吐的欲望更浓了，他蹲在马桶边上将晚上吃的沙拉吐得干干净净。
等他吐完，气喘吁吁爬起来准备漱漱口，就看到站在洗手间门口目瞪口呆的江母。
看江母的表情，江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妈肯定是误会了。
他有气无力地说：“妈，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母眼前一亮，“是喜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