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秒地狱

　　力自真龙初生之泉来。
　　当有真龙之物可阻。
　　世无双的右手五指轻轻一用力，十方俱灭，这一他除了最开始之外便没有动用过的缘神兵忽然浮现了无数金色的细碎卦象。龙泉可以封锁世无双自身的行动，但反过来由十方俱灭驱使世无双进行的动作却无能耐去阻挡。只要瞬息之间，卦象就能构成世无双早已存储下来的真龙天子大气。而只要挡住，不，稍微抵抗一下不让龙泉落下，世无双就能够用羽化把左边身躯彻底分割开，摆脱龙渊的束缚。
　　世无双有自信脱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撤出白起一秒能至的最大距离，白起便拿他没办法。玄墨龙首用出那一击直接塌缩空间的玄奥妙招后已经彻底崩毁;而白起自身那种累计千年，连缘神兵都可冻结的寒意爆发，以白起如今一片炽热的杀神法身绝对无法再次用出；此外，龙泉虽厉，那股冻结一切的力量甚至能让他的羽化以分离力道的道术全然无效，但相较于自开天辟地至今仅有十柄的缘神兵之一的十方俱灭却始终是差了一丝，无法短时间内对其构筑出的最初天物造成决定性的破坏。
　　龙泉源于真龙初生之泉，让它对其他生物都具有近乎彻底的压制性，但同样源自真龙初生之泉，甚至就是真龙自身代表的真龙天子大气绝对不惧怕龙泉。
　　五种真龙天子大气之一中呈青莹色，薄如蝉翼的明净翼龙气已经从十方俱灭中漂出，将他完全裹在一个椭球状的保护膜里。下一秒，就是明净翼龙气与龙泉的直接碰撞。
　　天高，风静，云无影。
　　风声，云声，铮亮的碰撞声，全都无影无终。
　　光都停了下来。
　　世无双也是。
　　唯有烈焰燃烧，永不停止地燃烧，像是要燃至时间的尽头。
　　碎裂的晶状体随着火焰消散在空中，白起也静了下来，瞳中的火焰全然变成了黑色。赤红的火焰代表着的那股生机活力消失了，这种纯黑的火焰跳动时，带给人的感受只有永恒的毁灭与腐朽。
　　于是在这毁灭和腐朽的地狱之中，我们看到了一种浩渺而伟大的东西。
　　那是森罗之一。
　　我们称其为时光。
　　白起所握的权柄。
　　这四方上下，古往今来里最为玄妙奇奥的事物。那唯一的永恒，那万事万物与不存在之物的基础，那连天道大道都无法与其并肩，那用道而强为名之的事物。
　　这种直渉宇宙核心的事物哪怕以天道也不能接触其本源，只能用其感悟去无限接近它，然后分化出其代表，名之为时光的权柄。而它自身，也只是忝列其中，以道自名罢了。
　　而白起自然更是只能用其表层的表层的力量，与那本源相比，这股力量只是如星球上的一颗尘埃般渺小。
　　但那已经足够。
　　足够他用出这一式，自始皇帝启示而明悟的……一秒地狱！
　　以他为中心的四方十米的这片区域的时间近乎完全静止下来，时间流动的速率被放慢了无数倍，几乎停在最小单位的极限，在外界的一秒里，这里可能已经过了数天。
　　白起并不需要数天，或者说他也完全无法支撑这一段完整的时光冲刷，他需要的只是在将时间切成最小段后，去发现世无双的破绽。
　　所有的道术输出都不是持续的。
　　所有的道法也都不是持续的。
　　所有的事物都不是持续的。
　　在平常世界里，这些事物都以极快，快至一秒中无限次的频率波动，那一个不存在至存在之间的缝隙小到无法观测。但只要在一秒地狱之中，白起便能做到一刹那的永恒，在这无穷小的瞬间，他仍是永远持续存在的。只要把时间无限放缓，这些事物不存在的频率与龙泉存在的频率所叠加的一瞬也是可以掌握住的。
　　只要把握住那无限小的瞬间的那一刹，明净翼龙气，潜龙羽织，所有世无双的防护都是不存在的！
　　斩！
　　断！
　　白起无声无息地挥剑，自右上方，明净翼龙气像是不存在般被穿过，之后龙泉穿过了世无双的右肩缺口，从他的左肋下挥出，上面沾着成霜的血。世无双整个身躯连着肩骨，心脏，肺部，脊柱，肝肾都被斜斩成两半。
　　只此一斩。
　　在一秒地狱里他进行实际行动负担极大，在这法身全开之下，也不过一击之力而已。斩完之后，反噬即将到来。
　　时光恢复流动，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恢宏澎湃的意志冲刷在白起身上，像是天地同斥，天诛地灭一般的被无边的长河裹住，连最细小的呼吸，一点一滴细胞的移动都做不到。然后四面八方的巨力爆发，像是要把白起彻底碾死一般。
　　一秒地狱的反作用让本已是油尽灯枯的白起狠狠地吐出了一口嫣红的血，血迹在空中瞬时就蒸发不见。
　　这是他的本源所化，血只是一种外在的表现形式，并非真正的血液，却比它贵重得多，这一口血出去，离他的死期来临已经只剩下十秒不到了。
　　但是……还不够。
　　贯穿脑袋，斩开心脏，对于杀死一名高阶的夕死绝对不够。这两者让他必须暂时大耗修为去维持补足，作为力量的主要源泉的内脏和头部被破坏后防御力和再生力都会极大降低。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宝物，再造躯体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世无双身具十方俱灭，各色仙宝更是不计其数，要从这种状态下恢复过来绝非难事。
　　所以，必须给上最后一击。
　　经由龙泉注入世无双毫无防备的内脏中的萧瑟寒气猛然爆发，彻底将世无双在此刻的神智封锁住，不给他驱动任何法宝、动用肉身的时间。在这由内而外的寒气裹挟下，在至少两秒的时间内，世无双是做不出任何动作的。。
　　白起的右手无力地垂下，龙泉从他的指尖掉落，穿过云层消失。他已经舍弃了一切不必要的生机活力，将所有的动力都汇聚在左手上，支撑着他将那些汹涌澎湃，汇集了千年的死气集中，若将它打入世无双的体内，足以彻底湮灭他的剩余的生机。
　　他往前走了一步，左手送到世无双的丹田前。